第八十九章 密語

  方意晚看見江凌遠站在那邊，不肯過來，甚至假裝看不見她，更加火冒三丈，立刻衝到他的面前。

  「你現在已經可以無視我了是不是！」方意晚兇巴巴地跑到他的面前，由於身高的關係，她只能仰視他。

  江凌遠把頭扭過去，不看她。

  方意晚：「？？？」

  這個傢伙又是怎麼回事？

  她還沒有和他生氣，他竟然還先鬧脾氣了。

  方意晚也不想先開口，兩個人就這樣沉默地對峙了片刻。

  江凌遠率先沒忍住，回頭看了她一眼，嘴巴里含糊不清地問了一句：「你好些了嗎？」

  「什麼？」方意晚只聽見他嘴裡嘟囔了一句，一個字也沒聽清。

  

  「……」江凌遠深吸一口氣，不再說話。

  方意晚伸手將他的臉掰過來，湊近他的臉頰：「夫君，有什麼話你就不能大點聲說嗎？」

  江凌遠看見方意晚粉嫩的臉頰靠得那麼近，一時間有些心猿意馬，什麼話都忘記說了。

  「你在想什麼？」方意晚看見江凌遠的眸色很深，不會這個傢伙又在想什麼有顏色的事情了吧？

  方意晚鬆開了手，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江凌遠原來是害怕她生氣，不再理他。如今看這情形，應該是沒有問題。

  「你的身體好些了嗎？還疼不疼？」江凌遠死皮賴臉地又問了一次。

  「不好！很痛！都怪你！」方意晚沒回頭，直接懟他。

  江凌遠：「……」

  真想揍死高祁那個庸醫，給的什麼破藥，一點用也沒有。

  「那天，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對你那麼粗暴……」江凌遠的話語在喉間滾動了好幾次，最後還是說了出來。

  他沒指望方意晚能原諒他，因此他的眼神都閃爍著迴避。

  「僅僅只有這些嗎？」方意晚轉過身來，十分嚴肅地看著他。

  江凌遠愣住了，他的睫毛劇烈地顫動幾下，眼眸里有情緒不停地流轉。

  「你就沒有想過，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粗暴？」方意晚恨鐵不成鋼地戳戳他的腦門，看起來像極了一個女主人。

  「因為我……」後面的話，就算是打死江凌遠他也說不出來。

  讓他承認自己吃醋？還不如讓他去面壁思過呢！

  「因為你吃醋了，還死鴨子嘴硬！」方意晚毫不客氣地喊了出來。江凌遠的性格就是如此，感情這方面不直白地和他挑明，他就理解不了。

  「你每次看到他都眼神發光，令我覺得我在你的身邊不會變成另一個讓你眼中有亮光的人。」江凌遠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神里都是受傷。

  方意晚眨巴了一下眼睛，有些無奈地說了一句：「我是不是以前得罪過你，讓你變得這麼沒有自信？」

  江凌遠沒有說話，目光深沉地看著她：「你果然還是不記得了。」

  「不記得？」方意晚愣了愣，難道還有什麼她忘記的事？

  她清楚地記得自己是在相國府里與他初相見，兩個人之前都是沒有交集的。

  她認為江凌遠就是對她一眼深情，可是現在聽他的口氣，似乎還有別的淵源？

  方意晚的腦子立刻腦補出來一出大戲。自己欺騙純情少男，然後人家黑化以後強取豪奪，而自己還蒙在鼓裡，什麼也不記得。

  方意晚：「……」

  「回去嗎？」江凌遠看著晚風愈涼，看了一眼衣衫單薄的她，將披風脫下來給她裹上。

  「你為什麼讓蘇瑤瑤來做我的護衛？真的就是為了我的安全？」方意晚一邊走，一邊沒忘記問他早上的事情。

  「還為了懲罰她。」江凌遠回答得很乾脆。

  「懲罰？」方意晚沒想到還有這一層關係，「為什麼要懲罰她？」

  江凌遠卡殼了好半天，不想把刺殺的事情告訴她。

  可是，方意晚的大眼睛已經懟上來了：「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

  「你在家的時候，有沒有人來找你的麻煩？」江凌遠沒有正面回答她提的問題，而是換了另一個話題。

  「沒有啊，怎麼了？」方意晚看見江凌遠一幅「早就知道你要這麼說」的表情，又改口了，「其實有，但是我已經解決了。」

  「鄭側妃沒有和你提什麼要求？」江凌遠看起來漫不經心的樣子，似乎什麼都在掌握之中。

  「肯定會提啊！」方意晚笑了笑，沒有放在心上，「我還答應了。」

  「你又在打什麼鬼主意？」江凌遠看見方意晚的笑容，知道她不會乖乖聽話。

  「她讓我毒死你嘿嘿嘿……」方意晚故意拖長了語氣，還做出來十分邪惡的表情。

  「……」江凌遠沒有驚訝，他早就知道鄭側妃是怎麼樣的人，「日後她讓你做什麼，你不要拒絕她。」

  「她想殺你！你就不能表現得緊張一些！」方意晚看見江凌遠雲淡風輕的樣子，不自覺地拔高了音調。

  「其實，整個寧王府，除了你以外，大概沒有人想讓我活著。」江凌遠說得十分平靜，好像就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情。

  「你……」方意晚原來想指責他，但是聽完了這句話，原本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了。

  「誰說的？他們就是嫉妒你！你這麼優秀，這麼好看，還這麼帥氣，換了別人早就覺得飄飄然了，可是你依然很謙虛。就是因為你太低調了，他們覺得你太完美了，就巴不得你早點死，讓他們這些垃圾才能有一席之地！你千萬不要覺得他們的想法很重要，你還有我呀！」方意晚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變得這麼激動，「吧啦吧啦」地說了一大堆。

  江凌遠朝她看了一眼，眼底的溫柔繾綣無法言喻：「嗯，我知道。」

  夜色已深，燈影昏黃。

  江凌遠看著略微有些萎靡不振的方意晚，伸出手將她攬到懷裡：「餓了沒有？」

  「肯定啦！」方意晚嘟嘟囔囔地說著，伸手揉了揉眼睛，「我找你就花了半天功夫，要不是青楓……」

  「青楓？」江凌遠挑眉，仿佛意識到了什麼。

  「呃，誤會誤會！一定是你幻聽了。」方意晚假裝沒說，不著痕跡地朝旁邊挪了挪。

  「哈哈——」江凌遠忍不住低頭笑了起來，眼角的弧度暗示他現在的心情很不錯。

  「那天，盛胤沒有對你在做什麼吧？」方意晚掙扎了很久，這個問題最終還是問了出來。

  「沒有。」江凌遠的語氣很淡，聽不出情緒，「他和一個人在蘇言的雲霄閣會面，具體談論什麼，按照雲霄閣的慣例，我們不知道。」

  「雲霄閣那麼隱蔽，還搞得那麼神秘，竟然不是為了竊聽機密？」方意晚也學成了人精，不在輕易相信江凌遠的糊弄學言論。

  「是聽到了一些，但是不能告訴你。」江凌遠見她刨根問底，有多說了一些。

  「這和蘇瑤瑤到我這裡來，有沒有關係？」方意晚陡然轉變話題，兜兜轉轉問題又回來了。

  「有。我擔心有人要傷害你。蘇瑤瑤的身手，我找人試過了，絕對勝過你身邊那兩個笨笨的丫鬟。」江凌遠這次沒有迴避，痛痛快快地回答了。

  「誰？」方意晚想不明白，這一世除了之前有過口角的錦貴妃，還有誰想傷害她？

  「你應該沒有忘記李夕月吧？」江凌遠提示了一句。

  「竟然是她！我母親讓人把她送回嶺南了，儘管路上出了意外，可是我覺得短期之內她不敢再出現在京城，沒想到這麼快就回來了？」這一次，李夕月的動作出乎她的意料。

  「她的背後還有更大的推手。」江凌遠閉上眼睛，仔細回憶了一下時間的脈絡、

  從李夕月被趕出相國府，到她重返京城，再到她找人在醫館襲擊方意晚，再到雲霄閣蘇瑤瑤刺殺一事，似乎針對方意晚的陰謀就一直沒有停息。

  這些人好像越來越著急。

  之前方意晚尚未成婚，他們只敢在暗處行動，但是方意晚一嫁給他，什麼妖魔鬼怪都跑出來了。

  真是晦氣！

  「李夕月不可能有這種力量，一定是有人在背後幫她。」方意晚才不信李夕月的本事能達到刺殺自己的水平，直接認定了她背後有人。

  「估計是陳嫣吧！」她低頭盤算了一會兒，給出了一個人選。

  「你怎麼知道的？」江凌遠對自己家夫人的智慧開始刮目相看了，居然稍微提示一下就能想到這麼多！

  「你參加的名門聚會不多，自然不知道陳嫣的為人。她喜歡盛胤，偏偏又不敢明著表露出來，畢竟他家只是一個尚書之位，比不得我家。當初，不知道玩了多少小心眼子，給我穿小鞋。」方意晚對陳嫣和李夕月都沒好感，兩朵盛世白蓮花湊在一起能有什麼好事發生。

  「上次宮中宴會的時候，趙秋怡應該就是和她有某種聯繫吧？」江凌遠想起來一些事，補充了一句。

  「對啊，就是她……」等等！江凌遠並沒有去皇后的生日宴會，他是怎麼知道的？

  「那天你跳的舞確實是驚為天人，令人見之難忘。」江凌遠十分大方地承認了當時他在場，還看到了她的舞蹈。

  「你為什麼不出來？躲在後面偷看可不像你！」方意晚有些不好意思，嬌嗔著說道。

  「當時有些事情，不方便露面。」江凌遠溫和地解釋道。

  「下次要看，你可得提前告訴我。」方意晚嘴上是如此說，但是心裡敲起來小鼓，「上次的舞蹈沒有什麼明顯的瑕疵吧！千萬不要在他面前出醜。」

  寧王府的位置在達官貴人里不算是好地段，回到府里的時候，夜色已經深了。

  方意晚一回到府里，就直奔餐桌而去。

  江凌遠跟在後面，看著她一騎絕塵，不禁啞然失笑。

  「主子，嚴寒很有可能已經知道是您在背後活動了。奇怪的是，二皇子最近卻沒有動作，難道嚴寒沒有把消息共享給二皇子？」青楓一見到江凌遠回來，馬上就有事情匯報。

  「嚴寒和盛胤互不信任，做事情都分外謹慎，但是他倆若是真心聯手，實力不容小覷，都是玩弄心機的好手，不要大意。紅葉呢？最近有消息嗎？」

  「沒有。主子，我感覺情況不太妙，紅葉之前一直是每天有書信過來的，可是這一次已經連著三天沒有收到任何書信了。會不會是紅葉在那裡出了什麼問題，主子，要不要屬下去查探一下？」青楓的神情凝重，看起來確實被這件事煩惱到了。

  「怎麼今天才說！快查！」情況不妙！江凌遠的眼中閃過暴風驟雨。

  倘若紅葉真的出了問題，那麼他在北疆的眼線就斷了尤為重要的一環。

  缺了線人，他該如何去和那幫老狐狸抗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