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殺招

  江凌遠進來的時候，方意晚正在專心致志地看話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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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精彩之處，她忍不住用書捂著臉，笑得心花怒放。

  江凌遠看見她笑得像一個小傻子，就知道她沒在看正經書。

  他悄悄地繞到她的背後。

  他的輕功極好，憑方意晚的耳力，根本聽不出來。

  看見書上才子佳人的愛情故事，再見到方意晚微微發紅的耳根，江凌遠覺得心裡很不爽。

  方意晚是官家大小姐，不可能會主動去買這些書。

  這些書肯定是她的兩個丫頭拿來的，想到這裡，他不由得用警告的眼神掃了一眼站在遠處的靜阮。

  靜阮莫名地被江凌遠用冷厲的眼神一通掃射，心裡一陣犯怵。

  她想起小姐平日裡和世子殿下相處的情形，江世子恨不得大小姐身邊連個蒼蠅也沒有。他一定是嫌自己在這裡礙眼！靜阮立刻轉身出去了，還悄悄地把門關上了。

  此刻，方意晚絲毫沒有察覺到潛在的危險。

  她依然沉浸在話本的劇情裡面不能自拔，而江凌遠也在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看她什麼時候才能發現自己。

  可惜，方意晚的反射神經確實不怎麼好。

  任由江凌遠在那裡站著，硬是半天沒有發現他，並且也沒有將要發現他的態勢。

  倘若此刻有外人經過，一定會以為這是一幅夫妻雙方舉案齊眉、琴瑟和諧的唯美畫面。

  可惜，現實有時就是十分骨感。

  等到方意晚終於察覺到周圍的環境過於安靜的時候，已經晚了。

  江凌遠臉上的表情儘管還是十分平靜，可是方意晚卻嗅到了風雨欲來的味道。

  方意晚做賊心虛地把書往懷裡一藏，裝作一臉驚訝的樣子：「凌遠哥哥，你怎麼來了也不說一聲？嚇了我一跳。」

  「別藏了，我全都看見了。」江凌遠從倚靠的椅子上站起身，嘲笑她的欲蓋彌彰。

  「你來了也不告訴我一聲。躲在我身後嚇人這麼有趣？」方意晚噘著嘴，將話本從懷裡掏出來，放在一邊。

  江凌遠將書拿起來，一臉嫌棄地翻了翻：「你要是愛看這些，我找人給你定製一籮筐，何必偷偷摸摸地看？」

  「定製？」方意晚感覺有些新鮮，想深入了解又不敢說。

  「這有何難？到時候就以你我二人為模板，編寫出無數的愛情傳奇，保證讓你看個夠。」江凌遠說得頭頭是道，似乎那無數的話本已經擺在面前了。

  方意晚：「……可是我偶爾想看看不同的人設。」

  「你說什麼？」江凌遠問了一句，語氣平淡，但是臉色很臭。

  方意晚沒有敢吭聲，小聲地碎碎念道：「連這點看書自由都沒有了。」

  江凌遠看見她皺眉不開心的樣子，忍不住嘆了一口氣：「騙你的，小笨蛋。到時候，一定給你把各種各樣的都找來。你看的這些，言語實在太過粗鄙，看多了品味都變低了。」

  方意晚被他一說，想到書中一些露骨的詞句，忍不住漲紅了臉。

  書里的故事其實很老套。

  一個年輕有為的王爺愛上了一個放蕩不羈的江湖俠女。王爺和俠女因為各自的理念不同而歷經坎坷，最終通過王爺的強取豪奪，俠女也最終認清本心，兩個人終成神仙眷侶。

  故事本身沒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但是書中的詞句用得十分香艷。尤其在一些不可描述的地方，看得方意晚的眼鏡都直了。

  男主角塊壘分明的腹肌、性感的人魚線、迷人的桃花眼，每一處都戳中了她的審美。

  江凌遠倒是每一處都符合她的喜好，但是這個性格實在是讓她有些嫌棄。

  江凌遠看見方意晚笑得賊兮兮的，一臉猥瑣，於是動手敲敲她的腦瓜子：「別再想入非非了！別人有的，你夫君全都有。」

  方意晚嘟起嘴唇，嘀咕了一句：「就算你全都有，也不一定合在一起就是我喜歡的樣子。」

  江凌遠笑了笑，慢慢地踱步到她的身邊，俯身看著她：「那你希望我變成什麼樣？說說看。」

  方意晚聞言，愣了一下才說道：「你不用改變什麼，因為就算是現在的我，肯定也有你不喜歡的地方。我們不需要為了對方去改變，我們要做的就是認識並接納對方的缺陷。」

  江凌遠靜默了一瞬，忽然伸出雙臂，將她的整個人納入了懷抱里。

  方意晚一時間被他的氣息擁抱住，眼眶裡不知為何氤氳了一層霧氣。

  江凌遠僅僅是抱著她，很長時間沒有再說話。方意晚知道他的情緒波動，也沒有說話，兩個人就這麼擁抱在一起。

  時光慢慢流淌，窗外的薔薇花靜靜地綻放。

  時間久到方意晚覺得胳膊有些酸，正想輕輕挪一挪，卻聽見江凌遠靠近她的耳朵邊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話。

  方意晚沒有聽清，正想讓他重複一遍，但是江凌遠鬆開了她，似乎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念頭。

  方意晚在他背後，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多說幾句就可以解決問題，幹嘛一言不發的？」

  江凌遠已經出了房門，看見方意晚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動彈，不由得微微蹙眉。

  方意晚回過神，趕緊小跑幾步跟上去：「今天你沒有公事在身？」

  江凌遠瞥了她一眼：「你很希望我不在家？」

  方意晚無奈地攤了攤手，回答道：「那倒不是。我就問問，你總是在家陪我，會不會讓皇帝對你有意見？」

  江凌遠偏過腦袋，仔細地想了一會兒，十分認真地回答道：「你我才剛成婚，這點休假的時間還是會有的。皇帝再心急，也會安排別人去做。」

  「心急？最近朝中有什麼大事？」方意晚仔細回想了一下，確定近期沒有大事發生，才放心地多嘴問了一句。

  「二皇子去了漠北，一直沒有消息。大概是漠北的叛亂有些棘手，皇帝正準備增派人手去那裡解決。」江凌遠沒有隱瞞她，說得非常詳盡。

  「盛胤沒消息？」方意晚聽見這些，有些不敢相信。

  前世，盛胤和漠北的叛亂有些千絲萬縷的關係，他怎麼可能回不來？

  難道他是為了逼別人前去？

  首先，製造自己無力解決的假象，然後再通知皇帝，漠北的叛亂已經無法阻止，要求皇上加派人手，再引入一批臣子進入漠北。

  能夠勸服的就拉著入伙，不能勸服的就直接就地格殺，對外謊稱是叛亂中身亡，把一切隱瞞地密不透風。

  方意晚想到這裡，心又提到了嗓子眼裡。為何她家夫君要走的都是險路？

  既然江凌遠都說了，那麼就表示皇帝一定表現出了想讓他前去的意圖。

  方意晚低著頭走路，一直沒有出聲。

  「在想什麼？」江凌遠停了下來，順手幫她整理了一下鬢髮，「還在想漠北的事情？」

  方意晚懶得裝，即便她不承認，江凌遠也能看出來，於是她點點頭：「這次假如皇帝讓你去漠北，擺明了是一件苦差事。」

  「他安排給我們江家的，從來就沒有好差事。」江凌遠說話的時候就是一幅「早就習慣了」的語氣，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方意晚聽見他無比淡然的口吻，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江家一直被安排在邊緣地帶，平時在朝堂上也不受重用，但是一到關鍵時刻必定能看到他們的身影。

  之前一直以為是江家身先士卒的傳統，可是現在想一想，江家未必就願意次次身先士卒。

  看來皇帝對將江家的態度的確是恩威並施啊！江家作為南越國唯一的異性王族，其中的艱難不言而喻。

  方意晚再往深處去想，又想到了一個問題：寧王爺看上去不像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江家這麼多年穩如泰山，不可能就倚靠他一個老頭子吧？

  莫非？

  方意晚抬頭看了一眼江凌遠，心中似有所覺。

  江凌遠注意她的視線，沒有說話。

  她的小腦瓜在想什麼，他的心裡很清楚。

  「那我們現在是去哪裡？」方意晚探頭探腦地問了一句。

  江凌遠指著前方，說道：「帶你出去逛逛。」

  逛逛？僅僅是逛逛？

  方意晚是個「懶星人」，對逛街的興趣不大，但是看著江凌遠的興致頗高，她也對逛街生出幾分期待。

  出了寧王府，馬車已經在門口候著了。

  江凌遠先一步站到車上去，一隻手撩起帘子，另一隻手伸向她的方向。

  方意晚看著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手，輕輕地伸出手和他握住。

  隨後，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方意晚就被穩穩地帶到了車上。

  已經是黃昏時分，車廂里有些昏暗。夏末的天氣仍然是有些悶熱，方意晚坐在車裡，有些不舒服。

  江凌遠看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地掀開了兩側的車簾。

  晚風吹進來，帶來了暮色里的花香。

  「我們要去哪兒？」方意晚已經是第二次問這個問題了。

  「你似乎對目的地特別執著？」江凌遠沒有正面回答她，而是饒有興趣地提出了一個新的問題。

  「為什麼不？」方意晚對他的問題有些不理解，執拗地說了一句，「難道不應該對目的保持絕對的堅持？」

  「至少你以前不是。」江凌遠那種充斥著探究的眼神再次出現了。

  方意晚每次一遇到這樣的眼神審視，就會不由自主的心虛。

  好在江凌遠並沒有繼續追問下去。換句話說，他很懂得給她合理的空間。

  方意晚總有一種直覺，他在揣著明白當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