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回琅琊

  無論什麼世道，總會有些枉死的冤屈冤魂，是沒有辦法去討還這份公道的，比如蕭家滿門，比如慕皇后母子。

  在這個皇權至上的天下里，哪怕位極人臣，終歸也是皇權下面的奴才罷了。

  許是心生了這種倦怠，年前，慕相就遞交了辭呈到小皇帝明璨的龍案前，以年歲已高為由，請求告老還鄉，侍候老母。

  慕相是三朝元老了，又是小皇帝明璨的老師，他忽然遞了乞老書，小皇帝明璨自不會那麼輕易允了，幾次三番的挽留，直到慕相稱病在床，這才准了慕相的請辭。

  在雲州祭拜完蕭家父母兄長在天之靈的葉筠和慕月笙，是去往琅琊慕家老宅的路上知道慕相請辭的事的。

  「看來我小姑姑的事，是真的了。」

  慕月笙一聲長嘆，如果慕皇后的事，不是真的，依著慕相官場幾十年沉浮的歷練，是不會輕易做出請辭之事來，要知道慕相一旦離開了官場，對於整個慕家來說，都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慕相做為慕家家主，是慕家在東凌國朝堂的巨大根基，這個根基動了，勢必會影響慕家在四大君侯府中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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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筠本想說一句『節哀』的，可這兩個字如鯁在喉，卻是怎麼也說不出來的。

  剛從她父母的墳前回來不久，她還難以從那種悲傷中離去，慕皇后母子遭遇的事情，又何償不是她家遭遇的呢。

  這種傷痛一旦存在了，就是永遠也抹殺不掉的了。

  哪怕小皇帝明璨仍是盛世明君，做了許多利國利民的事，對於慕家和蕭家，卻永遠都稱不上『明』的。

  除了慕家和蕭家的事之外，葉筠越要到琅琊，越要擔心起『見婆婆』這件大事了，一定要慕月笙不停地安慰她，她才能好一些。

  「你有什麼好擔心的，你一不醜二還小，我母親肯定喜歡你勝過喜歡我的。」

  慕月笙說的這話，葉筠才不信呢。

  葉家後宅她呆了近一年，又不是沒見過後宅女人的喜怒陰私。

  葉老夫人甘氏別說繼媳婦甄氏怎麼都看不上，就連自己親兒媳婦袁氏和賀氏都不甚喜歡的。

  其他後宅的婆婆媳婦，這大半年參加各種宴，她也看見不少，就沒有哪個婆婆是真正喜歡媳婦的，能大面上過得去，那都是好人家了。

  見著葉筠不說話，慕月笙連忙又做了幾次保證，葉筠才懶懶地應了一聲『啊』。

  葉筠這一路擔心地到了琅琊慕家老宅，見到了慕月笙的母親，卻比她想像中的要好上許多了。

  就如慕月笙所說，慕月笙的母親見到葉筠後，眉開眼笑，連著臉上的皺紋都笑開花了。

  慕月笙是其母四十多歲才有的兒子，算是老蚌生珠，得來十分意外，慕月笙小的時候身體又不是很好，其父在世時，求到五行老人那裡，五行老人這才收他做徒弟，幫他調養身體。

  之於這種種原因，其母對這個幼子自是偏疼偏愛了許多，這就養成了慕月笙前二十年不著家、漂泊不定的性子，其母深深地頭疼，還以為這兒子也就這樣了，沒想到她兒子竟然也能做件正經事，成婚了，還把兒媳婦帶回來了，兒媳婦比著孫媳婦還小，這自然也就沒有辦法像當年要求長子長媳立規矩那般要求小兒媳婦了。

  葉筠也沒有想到她一路擔驚受怕，倒是使她忽略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與慕老夫人的婆媳看起來年齡差距太大了，慕老夫人幾乎已經有她外祖母安康大長公主的年歲了。

  和老太太撒嬌、哄老太太高興，是葉筠在重逢了安康大長公主之後點開的一項技能點，她操作起來，毫無難度負擔。

  就這般沒過幾天，葉筠在慕老夫人這裡，比著慕月笙這個小兒子還要討喜了。

  慕老夫人甚至做了一件在慕月笙看來十分過份的事情，慕老夫人竟葉筠叫過去，陪著自己住了幾宿，留下慕月笙這個還沒有洞房過的老男人獨守空房。

  慕月笙幽怨地獨自守在屋中，畫圈圈。他這是做了什麼孽，為什麼所有人的最大愛好，都是和他搶媳婦呢。

  因為有慕老夫人愛霸占兒媳婦的嗜好在，慕月笙心裡暗暗決定，等著守歲一過完，他就帶著葉筠回五行山。

  走了這麼多地方，他仔細一想，竟還是五行老人對他最好，哪怕五行老人愛嘮叨，至少他不搶人啊。

  慕月笙這一想法，很快就被無情地打破了，他想帶著媳婦一走了之，慕老夫人哪裡讓，剛好慕相也請辭回來了，一家人難得團聚，慕老夫人開口就要留葉筠過完中秋再走。

  慕月笙當場就黑了臉，現在才過完年，他娘就給支到中秋九月去了，那他豈不是還要獨守近大半年的空房，那可不行了，他還是抓緊帶著媳婦逃跑吧。

  奈何葉筠的想法與他略有不同，「婆婆喜歡我，要我多陪陪，難道不好嗎？」

  葉筠抬著頭，很是一臉單純呆萌地看著慕月笙。

  慕月笙很想說，那當然好，可是他怎麼辦啊，他孤枕難眠啊，好不好……

  就在這個尷尬到難以取捨的時候，長安城來了一封信，緊急解救了被親娘坑得不行的慕月笙。

  「顧姐姐要嫁給我堂兄？」

  這件事簡直是要從何說起啊，顧瑩瑩要嫁給葉堂？別說兩個人差著的年齡有幾歲，還是女大男，就說兩個人的身份，在一般人眼裡，也是絕不般配的啊。慕家姑姐竟會同意？

  顧瑩瑩的母親正是慕月笙的親姐姐，也就是葉筠的大姑姐了。

  「是啊，定於年後三月成婚，我姐姐來了消息，叫咱們都過去。」

  去參加侄女的婚禮，並不是慕月笙興奮的點，慕月笙興奮的原因是他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帶著媳婦離開自己家了。

  葉筠還是覺得這件事情比較玄幻，難道是雲州這一趟，讓這一對小男女生出情感來了？

  哪怕是一肚子的匪夷所思，葉筠終是要跟著慕月笙去一趟長安城的，同去的還有慕家的幾位子侄。

  剛回慕家老宅的慕相經不住車馬勞頓，暫時就不去了，由留在長安城那邊的慕家二老爺全權代表了。

  從琅琊到長安這一路，還順平整好走，只是距離遠了些，這一路走出去，坐馬車還是有些顛簸的。

  為了早些到達長安，給嫁入顧家的嫡姐撐面子做幫手，特意早走了幾天。

  坐在馬車裡的葉筠，想著這回到了長安城，怕是不能只去顧家了，肯定要與慕月笙回一趟葉家的，還要去一趟甄家。

  甄家表哥表妹以及外公舅娘當時對她都很照顧維護，聽說這回甄氏生孩子，甄家舅娘又是親自在產房裡面給壓的陣腳，幫忙接的生，甄氏才生得順順噹噹的。

  這些情份，不能因為她不在長安城，就生疏遺忘了，她該做的還是要做的。

  葉筠把自己的想法與慕月笙一說，慕月笙也表示同意，但是這幾家，他們是哪家都不要住的，他慕月笙自己在長安城裡有房子有地，他可不想在琅琊慕家老宅被孤枕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葉筠忍不住笑罵他一句，『小氣』卻也同意了慕月笙的提議，哪好也不如家裡好。

  到達長安城之後，自然是要先去顧家的。

  時隔一年，再次來到顧家，葉筠自己的心情複雜到難以言喻，尤其是在見到安康大長公主之後，她幾乎是淚流滿面著撲進安康大長公主的懷裡，叫著『奶奶，我想你想的』。

  葉筠這番舉動自然是引來了安康大長公主的誤會，然後，整個下午安康大長公主看嚮慕月笙的眼神都是帶刀子的，深刻懷疑是慕月笙欺負了她的寶貝大孫女。

  慕月笙被背鍋後，整個人都顯得憔悴了，因為當晚葉筠又被顧府留住了，至於他，自然是被攆了出去，愛哪去哪去了。

  第一晚，誰也爭不過安康大長公主，連著待嫁小娘子顧瑩瑩都不行，老太太硬是拉著葉筠聊了半宿，又要葉筠陪住在榻前，才在後半夜睡得安穩，臨睡前還與葉筠說，要是慕月笙那混小子膽敢欺負她，她就拿龍頭拐杖敲慕月笙的頭，都不怕惹兒媳婦慕氏不開心的。

  葉筠感動得落下淚來，要說最疼她的，還是她真正的娘家人。

  葉筠倚在親外祖母的懷裡睡了一宿極安穩的舒心覺，第二天一早，就被顧瑩瑩劫去顧瑩瑩的閨房訴說相隔這一年時間的那些小女兒情懷了。

  顧瑩瑩在提起葉堂時，那真是滿眼都盛滿了小星星，對葉堂全是讚許愛慕，聽得在這方面情感缺失、腦子明顯不夠的葉筠，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她是真不懂顧瑩瑩這份火燒熾烈的愛啊！

  「葉家……不像顧家這麼安穩簡單的！」

  葉筠是在葉家呆過的，葉家三房亂在一處的現象，不是用嘴說說就行的。

  「所以，我才讓葉堂倒插門來我們家的啊！」

  顧瑩瑩這麼說完，葉筠喝到嘴裡的桂花酒真是沒忍住，噴出去了，噴得坐在對面的顧瑩瑩一臉。

  顧瑩瑩無奈地一抹臉，「筠妹妹，你這是幹嘛！」

  什麼幹嘛，這麼重要的消息，怎麼之前沒有人與她說過呢，葉堂是倒插門進顧家啊，怪不得顧家能同意這麼門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