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跟屁蟲

  因著加了顧瑩瑩送來的那一箱子東西，又撤掉自己原來隊伍里的一箱子東西，出行的時間稍稍耽誤了一會兒，但由於之前都預留出了多餘的時間，他們到達長安城西城城口與皇家禁軍匯合的時間，並沒有晚的。

  葉筠與葉堂這一行，一共三輛可以坐人馬車，五輛裝東西的平板馬車，總共八輛，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與禁軍那長長的隊伍相比，小菜一碟，根本不夠看的。

  等著葉筠和葉堂他們到達了禁軍這裡，自有人來與他們接洽的，畢竟葉筠是皇上親封的永安縣主，這次隨行，又是皇上親自關照的，出行的禁軍頭領也得重視不是。

  

  只是這來與葉筠接洽的人，讓葉筠萬沒想到，竟是宮中的一位六品御前太監，瞧上去二十歲左右，挺年輕的，就混到了六品，想來是有些手段的。

  這太監長得麵皮白淨、相貌清秀，看著不討人厭，討人厭的是他的姓，這太監姓宮，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太監似的，與他稱呼時，連著姓都省著叫了，直接叫『宮公』就好，總不好一迭聲地叫『宮公公』吧，怪怪的。

  沉香還嫌葉筠不夠煩，瞧著左右無人，還貼著葉筠的耳邊和葉筠吹耳邊風，「小姐，你說皇上不會現在就把你當成他的妃子吧，這怎麼還派個公公來侍候呢。」

  葉筠真想一巴掌拍死她。

  還有更令葉筠沒想的，這次出行的禁軍副統領竟還是她的熟人。

  「筠丫頭！」

  聽著這熟悉的招呼聲，葉筠都想裝死過去了。

  陸逸可不管葉筠見著他是什麼感覺，反正他見著葉筠是挺開心的，迎著葉筠的馬車就一路騎馬飛奔過來了。

  葉筠心裡這個苦啊，陸夫人這是多大的心，怎麼敢把陸逸這個小魔王派出長安城呢，不怕放飛後的兒子不好抓回去嗎？

  這時候，沉香還往葉筠的肺管上面戳了一句，「小姐，我覺得咱們這一趟雲州之行，不會太平靜的。」

  連這笨丫頭都預感到了，葉筠會不知道嗎？本來這就是一趟是非之行，免不得一路都是磕磕絆絆，上天還嫌她不夠煩，又給她派來不少添坎坷的人啊。

  葉筠以為有陸逸就夠坎坷的，沒想到更坎坷的還在後面。

  這次去雲州宣賀壽旨並押送賀壽禮的禁軍指揮使竟是程翎。

  陸逸在禁軍供職是靠了他爹南軍都督陸將軍的蔭封，一般貴族子弟，喜武不好文的，最開始踏上仕途一般都是從軍開始的。

  家世差些的往軍隊裡面放，家世好些的就像陸逸這般，都是送進禁軍，在皇上眼皮子底下當差，升遷得快。

  陸逸的父親深得小皇帝明璨的信任，陸逸十二歲不到就在禁軍里磨鍊了，如今也有幾年光景，這次宣賀壽旨不是什麼大任務，出去一趟必有功，憑藉著他父親的關係，他有這麼一個鍛鍊的機會，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程翎什麼時候成了禁軍的頭領了，身為四大君候府朱雀候府最重要的接班人，程翎成了一個頒旨官，這樣好嗎？上位為君者，不覺得這是大材小用嗎？

  禁軍正副首領這種搭配，讓葉筠生無可戀，要不是還有一個宮公公在旁邊明為侍候、實為監督她，她都想拉上葉堂，自己單走一條路了，真不想和禁軍這群人一起走啊，心累得稀碎稀碎的！

  等著禮部那邊例行的出行儀式走完後，葉凝之才來了葉筠這裡，很父親模樣的叮囑一番，葉筠也很好地配合著他，完成了在外人眼裡的父慈女孝，但他們父女兩個心裡怎麼想的，彼此知道，心照不宣就是了。

  這麼一通折騰，大部隊真正啟程時，已經是辰時末了。

  坐在馬車裡的葉筠單手拄在馬車中的小桌上，一臉的惆悵，也不知道慕月笙知道不知道這支禁軍隊伍的組合，陸逸是不足為慮的，可是那個程翎，他去雲州若是沒有頒旨以外的特殊目的，說給鬼聽，鬼都不信。

  一個前未婚夫希昀希三公子借著她姐姐蕭五娘的名頭，要去雲州已經夠頭疼了，這回又來了一個程家的程翎。

  這下子可好，加上慕月笙這位慕家的人，雲州算是把著東凌國四大君候府這一輩最傑出的人才都聚齊了。

  這一次，為了一個玄武軍候令，小皇帝明璨要是不把雲州給翻個天出來，看來是誓不罷休啊。

  可惜啊，小皇帝明璨這番苦心註定是要被辜負的，葉筠敢做這個保票，管他是程翎還是希昀，甚至同為蕭家出身的蕭五娘，她若是不出場，玄武軍候令誰也拿不到手。

  第一天的行程還算順利，將到傍晚時，他們這一隊到達了一處叫著朝縣的小地方，禁軍與當地的地方官溝通了一下，地方官立刻給禁軍騰出整個驛站，以供禁軍使用。

  整隻隊伍入住進驛站後，由宮公公親自出面與禁軍的人協商，把後院一處僻靜的小院落供給葉筠他們今晚入宿用。

  等著葉筠從馬車上下來時，宮公公已經帶著自己的人會同葉筠帶的僕人一起，把著小院裡外都收拾檢查了一遍，葉筠下馬車就可以直接住進去了。

  昨天半宿沒怎麼睡好，今天又起一大早，馬車裡顛簸了大半天，葉筠還真有些累，與宮公公說了幾句場面上的道謝話後，她又讓沉香遞了一個比較重些的荷包，就打算簡單洗漱睡覺去了。他們這支簡小隊伍里的其他事情，有她堂兄葉筠操心就好了。

  葉筠想得是挺美好，現實很打臉，別說簡單洗漱了，還沒等葉筠用過晚飯呢，葉堂就來找她，說僕人們聽到顧瑩瑩送給她做禮物的那個箱子裡傳出來怪聲音。

  「怪聲音？」

  葉筠放下了手裡的筷子，想了一下，馬上被自己腦海里浮出的一個想法震驚了，她連忙讓沉香親自跟著葉堂去，派四個僕人把顧瑩瑩送來的大箱子穩穩噹噹地抬進她的屋子裡來。

  這將近半個人長的紅木大箱子，在落地的時候，裡面確實發出了『嗚嗚』的聲響，葉筠只覺頭皮發緊。

  箱子蓋打開的一瞬間，葉筠發緊的就不只是頭皮了，她哭笑不得地看著箱子裡面鑽出來的顯得極其狼狽的少女，無奈地說道：「顧姐姐，你這樣偷偷跑出來，真的好嗎？」

  「有什麼不好的，我要是不偷跑出來，家裡怎麼會放行！」

  在箱子裡面窩了一天的顧瑩瑩，哪怕此時的模樣真沒法用語言來形容，可是精神頭卻是極好的了，從箱子裡面爬起來，站立還不穩呢，就要跳腳出來。

  葉筠連忙伸手過去，一把扶住了她，「顧姐姐，你叫妹妹說你什麼好呢，奶奶得多擔心！」

  依著葉筠對自己外祖母安康大長公主的了解，安康大長公主對於顧瑩瑩的這次『離家出走』怕不只是擔心那麼簡單，倒是顧夫人慕氏，大約會氣得寫信一路追著顧瑩瑩罵的。

  葉筠說的這些，顧瑩瑩都想過了，不管家裡人生什麼氣，都不能阻止她此次渾水摸魚的出行，她要是再不說走就走地玩一次，以後更沒機會了。

  「快別說那些沒有用的了，快去給我弄杯水，在箱子裡憋了一天，我都快要渴死了，」

  顧瑩瑩素手一揮，以箱子邊當椅子，暫時先坐在那兒了。

  葉筠這邊叫沉香給顧瑩瑩倒水，那邊顧瑩瑩又有事了，「哎呀，喝水之前，還是先給我準備個馬桶吧！」

  口渴已經及不上憋一天的辛苦了，好好的大家閨秀已經全然不在乎提什麼粗陋不堪之物了。

  葉筠抬手揉了揉太陽穴，站在門口的葉堂不好意思地垂了垂頭，把著他叫來抬箱子的僕人們，叫退了出去。

  直到葉堂出聲，顧瑩瑩這才注意到這間屋子裡不只葉筠和沉香主僕，顧瑩瑩詫異回頭，正好對上葉堂那雙明亮乾淨的星眸，頓時，灰頭土臉變成了大紅臉。

  站在旁邊的葉筠，好整以暇地看著自己這天不怕地不怕的表姐，竟然還會怕羞。

  沉香還很適時地添了一句，「顧小姐，你要用馬桶，我帶您去恭房啊！」

  大紅臉的顧瑩瑩：「……」

  去什麼恭房，她想憋死前，找個地縫鑽進去。

  還是葉堂先見禮與顧瑩瑩打了招呼，「顧小姐好！」

  「好，呵呵，」尷尬地笑了兩聲後，顧瑩瑩理了理一天窩在紅木箱子裡亂沒邊的頭髮，說道：「好久沒見葉小哥，葉小哥這次也同去雲州嗎？」

  顧瑩瑩這純屬是沒話找話，緩解尷尬了，葉堂何等的善解人意，當然能猜到顧瑩瑩的心思，於是，葉堂順著顧瑩瑩的話說道：「是，伯父不放心六妹妹自己去，便讓我陪著了，我外面還有事要安排，就不陪顧小姐說話，你與六妹妹多說些體己話吧。」

  「嗯，葉小哥有事盡去忙吧，這一路去雲州路長著呢，我們得空再說！」

  顧瑩瑩巴不得葉堂趕快出去呢，她在箱子裡憋一天，好多私密事要解決呢，可不願意葉堂在場。只是不管她心裡如何急，面上卻是做得端莊有禮的，儘量讓自己看上去從容優雅。

  葉堂應了『是』後，笑著出了葉筠的房間，確定葉堂真的走了，一直端著的顧瑩瑩再次恢復爛泥巴樣。

  「快，快，水，水，」顧瑩瑩左右手一起招呼著，「馬桶，馬桶，還有馬桶，也要快……」

  葉筠：「……」

  這等表姐越發像個炸毛的戲精了啊，哪還有當初她第一次在顧府見著時驕傲高冷的顧家大小姐模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