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為時不晚
2024-05-04 05:35:21
作者: 簫蘭
要說這個家裡,誰最好勸說,那一定是甄氏了,這個嚴格遵守三從四德的女人,雖心中不滿丈夫要女兒去千里之外給恩師的母親祝壽,但丈夫的吩咐她還是會服從的,何況女兒還表示願意去,她最後能做的,也就是嘴上抱怨幾句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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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筠對甄氏這位原身的母親,再了解不過了,甄氏對女兒疼是疼的,愛也是愛的,終歸因著性子的原因,疼與愛都有很強的局限,這和葉筠還是蕭七娘時她自己的母親完全不同。
蕭七娘的母親出身顧家,顧氏性子灑脫,做事不拘小節,瞧上去隨遇而安,內里卻是無欲則剛,要不然怎麼會生出蕭七娘這樣的女兒,允許女兒和兒子一樣行走天下又學遍天下呢。
在蕭家出了那種滅門禍事之後,她卻剛烈地可以帶著全家女性殉節明志,這就不是誰都能做得出來的。
身為兩世,有兩個母親做了對比,葉筠看著眼前的難免會想起以往的,心裡忍不住嘆息,父母兄長的大仇,她一定要報,一定要對方血債血償。
這邊安撫好了甄氏,葉凝之也在往常回來的時辰里,來甄氏房間踩點報導了,葉筠剛好可以藉此離開甄氏房間。
葉筠剛走到門口,就聽到甄氏和葉凝之細聲慢語地說著,「筠兒還這么小,一個人出門怎好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的,聖上派了禁軍!」
葉凝之的聲音很冷淡,甄氏也就不敢再問其他的了。
葉筠無奈地搖頭,老人們都說,女子本弱,為母則剛,甄氏這柔柔軟軟的性子,怕是再為幾次母親也剛不起來了,不過這些都不是她能顧得了,她承了小葉筠的身子,就儘可能地保護好小葉筠惟一在乎的人吧。
安排妥當甄氏一個沒什麼大麻煩的內宅女子,對於葉筠來說,也不是什麼難事。
所以說,她不願意欠誰的人情呢,這世間最難還的,就是人情了。
相對於甄氏的好敷衍好答對,有些人就是天生的難敷衍難答對了。
葉筠回了自己的小院,匆匆用過了晚膳後,換下了之前入宮時的正裝,換上了一件桃紅色八成新的夾襖及纏桃枝的百褶裙,髮髻也改了樣式,是怎麼舒服怎麼來了。
沉香見葉筠一臉的疲憊,還想侍候葉筠洗漱,早些休息呢,誰知道葉筠又換了一身,她想不明白她家小姐,她家小姐卻好心地給她放了假。
「沉香,你先回去休息吧,不用陪我了,我想靜靜地呆一會兒,」葉筠說著,順手從梨花櫥的壁櫃裡掏出一個記事的本子來,「有些事情,我要在出發之前捋順了。」
沉香不疑有他,她家小姐在想事情的時候,是喜歡一個人的,她明明只是隨著小姐進了一次宮,卻好像累得被扒層皮似的,小姐既要想事情,准了她的休息,她也樂得回去躺一會兒的。
沉香出去後,葉筠又從梨花櫥的壁櫃裡,拿出一壺自釀的桂花酒和一碟五香花生米。
等著她拿出來的東西擺好,門口那裡也有了極其輕微的動靜,要不是葉筠的耳力極佳,這等聲響是萬萬聽不到的。
前一世她身體極弱,學武本是健身,與敵軍對陣,多用的是腦子,這一世,她的身體好了,把以前的武功底子撿起來,真可是如虎添翼,事半功倍。
「來了,就進來吧,從門口處聽風有什麼意思!」
聽著門口的動靜消失,人卻沒有進來,葉筠抬了一下眼睫,目光卻還是在她自己拿著的那個記事薄上的。
「誰願意聽風,我這不是先整理整理衣襟嗎?如今,筠兒也是後宮中的常客了,見慣了繁華精巧,我怕這身行頭入不了筠兒的眼。」
這一嘴的酸話,葉筠隔著好幾米都被熏著了。
她以前怎麼不知道慕月笙的愛好竟然是喜歡吃醋呢,明明是個瀟灑風流的貴公子,就算是江湖漂泊數年,也沒改了他一身的貴氣,反而又平添了一絲不羈,氣質近仙,卻生生被他自己釀出來的滿身醋味給掩蓋了。
白瞎,糟蹋了!
「我有一瓢酒,可以慰風塵,可憐白雪曲,未遇知音人,」
這是前朝詩人所做的,葉筠隨口念出,卻把頭尾相改,此時此刻,聽起來竟比著之前的原詩更有韻味了。
「誰說未遇知音人,我不是你的知音人嗎?」
站在門口的人終於閃身進來了,確實與往日不同。
慕月笙一身玄色袍角繡暗雲紋的衣服,腰扎黑色鑲墨玉的腰帶,頭髮束在墨色冠中,一張玉面在這幾重黑的映襯下更顯玉白溫潤,眉目清俊了。
顯而易見,這是出門之前沒少花功夫啊。
葉筠只瞧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小舅舅這身打扮真是俊美無鑄啊!」
還特意選了一身玄色,噢,對了,今天進宮面聖時,小皇帝明璨穿的好像就是一身玄色的常服,慕月笙這麼快就得了宮裡的消息,這消息網布的,連葉筠都忍不住挑起大拇指了。
雖說『小舅舅』這個稱呼著實讓慕月笙牙疼了很長一段時間,但葉筠叫著叫著,他聽著聽著也就習慣了。
他總是這麼安慰自己,一個稱呼而已,只要他能娶到葉筠,管著葉筠叫他師兄,還是叫他小舅舅,就是叫他活祖宗,他都認了。
聽到葉筠隨口且還帶著調侃的誇讚,慕月笙還是很開心的,一撩衣襟,坐到了葉筠的側面,拿起了葉筠之前擺著的那壺自釀的桂花酒,毫不客氣地打開酒蓋,一口飲下大半壺。
「好酒,出自筠兒之手的酒,就是甘甜!」
果然不錯,昭昭成了筠兒,人看著不是當年的人了,可這內里的東西卻是變不得的。
昭昭從小就會釀酒,比著她那一手糟糕的廚藝可是強上百倍了,這壺酒飲到嘴裡,又有了當年熟悉的味道,慕月笙通體舒暢,身上自帶的那股子酸味就被壓下去不少。
「吃幾粒下酒,干喝多沒意思!」
葉筠把那碟五香花生米推到了慕月笙的面前,在慕月笙邊吃邊喝的時候,她把今天宮裡發生的事,與慕月笙說了一遍。
葉筠覺得她就是不說,慕月笙估計也都知道個大概了,畢竟這人可是連小皇帝明璨今天召見她穿什麼樣的衣服都知道的啊。
「明璨想得到美,」慕月笙氣憤之下,連著聖上的名諱都叫了出來,在葉筠面前,他也沒有什麼可避諱的,「抱得美人歸這種事,我都想二十年了,還沒得手,他才想上幾天,就想靠著皇權硬搶?哼,也得看他有沒有那個福份。」
慕月笙對明璨的異想天開,呲之以鼻。
葉筠被慕月笙如此直白的話,說得臉側微紅,不免得有些惱羞成怒,這幫子男人都在想什麼啊,有沒有人在乎過她的意見啊。
葉筠剛要發火,慕月笙卻已經提前預警,感覺到葉筠的怒氣了,怎麼說也是在一起生活十年之久的人,一顰一息一個變化,慕月笙都能知曉個大概了。
他連忙轉移話題道:「上次咱們在刑部案檔中發現的那封偽造通敵的信箋,我已經著人查出個大概了。」
葉筠發現那封偽造她兄長通敵的信箋後,當時沒說,確定慕月笙猜到她的身份,她也就不瞞著什麼,第二天與慕月笙說那封信有問題。
慕月笙竟連個『為什麼』都沒有問,就無條件相信她了。
憑白叫葉筠準備一肚子的解釋,沒地方去說了。
這樣到也好,他們兩個彼此心知肚明,不挑明就不挑明,到了該說的時候再說,也不耽擱什麼。
「噢?」果然慕月笙一提這個,葉筠的怒氣自動消彌,眼神瞬間變得明亮又陰冷起來,「可查到了什麼?」僅憑一張紙,是很難查到什麼的,慕月笙竟然這麼快就有了消息,大大出乎了葉筠的意料。
「那張信箋的紙有些問題。」
提到正事,慕月笙收起之前玩世不恭的笑鬧樣子,微微鎖眉說道:「案檔里還有幾封往來的書信,雖與蕭家謀逆案沒有多大關係,但當初同是在書房裡搜出來的,留做比對筆跡用,也就一同入了檔留了下來。」
那幾封信,葉筠看過,自是知道有這回事的。
「我仔細地摸過那幾封書信,與你看出來作偽的那封,字跡上看著是一樣的,似乎沒有破綻可言,但是用的紙張卻完全不一樣,也算是對方百密一疏了,蕭家父子平日裡寫信用的紙是雲州當地一處玄武軍官家造紙廠所用,專供蕭家軍機密通信所用,是絕不外賣的,雲州當地輕易都不見得,而作偽的那封信紙張很特別,不是雲州這處官家造紙廠產的不說,還不是普通流傳於市面上那種廣見的紙張,我當時發現這處疑點,就布置自己的人下去查,查來查去,你猜,我查到了哪裡?」
慕月笙說這話的時候,目光流露出來的謹慎是帶著一絲嘲諷的。
葉筠仔細想了想,無法猜得準確。
畢竟東凌國之中,造紙廠遍地都是,細論起來,哪處造紙廠都有一點自己的技術,細微差別不大之處,沒有人會留意的。
見葉筠搖頭,慕月笙輕嘆一聲,「宮中!」
這張紙,經慕月笙查辦過後,可以確定是出自宮辦造紙廠的御用作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