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發作
2024-05-04 05:33:35
作者: 簫蘭
比著沉著臉的葉獻更先發作的是三老爺葉超之,他當然比著他大哥葉宣之有著眼力,在注意到葉筠的衣服後,也注意到了葉家其他姐妹的衣服,都是一模一樣的,他女兒葉嫣也穿著同樣的衣服,又想到今晚家宴,她們穿著統一,應是府內旬制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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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超之是知道的,府內旬製衣服一般是由他妻子賀氏操辦的,這段時間,因著葉晗被打,殷姨娘溫柔耳邊風的吹波之下,葉超之看著賀氏尤其不順眼,這一順眼,他的火氣就壓制不住了。何況這身衣服還觸著他的心頭好、他的硃砂痣。
盛火之下,神智總是不清楚的。
「你進過我的書房?這身衣服樣子,是你讓人著辦的?」
葉賀之這火氣發得不明不白的,賀氏一時懵住,卻也不示弱地回道:「你沖我火什麼,快去問問你的解語花,這回的旬製衣服,可是她督辦的。」
賀氏的心裡也不舒服,回葉三爺葉超之的話,聽起來就更不順耳了。
本來葉大爺葉宣之脫口說出這衣服樣子的原主人『珠兒表妹』時,她的心頭就『突』地劇烈跳動起來,免不了又聯想起張誠打聽出來的沉音閣里彈琴的琴妓也帶個『珠』字,叫沉珠的年近三十的,她未免更加多心了。
賀氏這麼一吼,哪怕聲音不高,卻因著正院內此時環境的安靜,低吼也變成高吼。
甘老夫人哪能見得兒媳婦壓在自己兒子頭上,賀氏平日裡在她面前如何百般討好、如何俯小做低,都抵不住賀氏這一句當面回葉三爺的嘴帶來的壞處。
甘老夫人正要怒斥賀氏,葉老爺子葉獻難得先開了口,不耐煩地說道:「都閉嘴,別耽誤了吉時,拜月祭祀儀式開始。」
葉老爺子做為一家之主,他開了口,誰還敢多說什麼。
眾人明知這身衣服有異議,也只得忍著,只等著沒有葉老爺子葉獻在場的時候再發作。
整個拜月祭祀儀式里,葉獻道行深還能隱忍得住,卻也會時不時地瞟上葉筠一眼,更別說葉超之,簡直是整個眼睛都粘在侄女葉筠的身上,就是偶爾有錯眼睛的時候,也是看向跟在最後邊的殷姨娘,眉頭深鎖,面色陰沉地猜測著其中隱由。
拜月祭祀儀式過後,簡短的家宴明明該是喜慶的時候,卻吃出了牢飯的感覺,葉筠在心裡大大稱奇,看來這葉家藏著太多的古怪是她不知道的。
對於紛紛看向她的目光,她只當沒感覺到,反倒是甄氏夫人十分擔心地盯著女兒,害怕女兒又被算計了。
葉筠握握母親的手,讓母親不用憂心她,她心裡有成算。
家宴用過,葉獻以累了為由最先離場,臨走時還忍不住又看了葉筠一眼,這一眼裡,似乎了隱藏著無盡的哀傷和懷念,連著長年刻板嚴肅的面孔,都有一刻里是柔和的了。
甘老夫人一眼瞧見,整個人都不好了,握著筷子的手幾乎捏出汗來,看向葉筠的目光掩蓋不住的陰毒。
若沒有葉獻對葉筠的關注,甘老夫人還沒想起來,葉筠這身衣服穿的配上葉筠的相貌身段,竟有一種和離遠走的裴氏夫人重新回來的感覺,十幾年的歲月疊影,一下子恍惚變成從前。
極其非常的刺目!
甘老夫人正欲發作心中的不舒爽,葉三爺卻比著他娘更快了一步——他是好不容易才忍到他爹走的,他都快要憋吐血了。
「殷姨娘,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超之甚至已經顧不得他兄長葉宣之一房人及二房母女全在,就忍不住問起來了,難道是他最近頻頻光顧沉音閣的事,已經被家裡人知道了不成?有人想借著殷姨娘之手把這件事挑出來。
「妾……妾只是按規矩辦事,老夫人把這次旬製衣服交給妾督制,妾想著剛好這次旬製衣服恰逢府上祭祀家宴,不如做個淡色的……」
殷姨娘見著葉三爺葉賀之問她,她連忙站了出來,為了今天晚上,她準備了許多日,早就想好了說辭,又配以一副怯怯溫馴的表情,倒也看得葉三爺一腔怒火熄滅了些。
「那這衣服樣子,你是哪裡得來的啊?」
甘老夫人搶在葉三爺之前沉聲問向殷姨娘,目光卻還是掃向葉筠的。
她懷疑這衣服樣子是葉筠給殷姨娘的,想利用旬製衣服這個由頭,把她好不容易在府中抹去的裴氏印跡又給找回來,以博取當家老爺子葉獻對他們二房的憐惜,否則,依著殷姨娘一個姨娘,她是哪裡能得來這種衣服樣子呢。
「妾,這是妾……這是妾以前看過有人穿的,那時妾身還沒有進咱們葉府呢,」
殷姨娘已經開始委屈地抹眼淚了,連著說話都帶著些抽泣,「老夫人把旬製衣服這種府中大事交給妾身辦,妾身哪敢疏忽,只是妾身一個姨娘,沒什麼見識,學識本事不如大夫人和三夫人,想不出什麼好的衣服樣子,只能想著去畫看過的樣子,這副衣服樣子,是妾身還在府外當姑娘時,偶然在一家茶樓里見一位小姐穿過,當時驚為天人,覺得是極美的,一直念念不忘,記在心裡,妾身想著咱們府里的小姐顏色都是極美的,穿這套衣服定然又秀美又附合家宴拜月的題意,就按記憶中的樣子畫了出來,送去製衣閣了,妾身是真不知道這身衣服樣子犯了府中的忌諱啊。」邊說著抽泣聲越發緊密了。
殷姨娘給出的解釋無論怎麼聽都是合情合理,沒有任何破綻的,饒是甘老夫人和葉三爺也不覺得殷姨娘是知道什麼的,畢竟殷姨娘進府的時候,該發生的事情都已經發生過了。
難道真只是巧合不成?
面對有些失去理智的母親和嫡親弟弟,大爺葉宣之還保持著冷靜,既然是好不容易把裴氏從府中抹掉了,就不要再提起了,還是當著全家人且還有小輩兒在場。
葉大爺葉宣之見縫插針地輕咳了一聲,開口沉聲道:「哪有什麼忌諱,母親不過是看著衣服樣子老了些,傷感時間易逝,想起三弟年少時的一些趣事,三弟亦是同樣,對吧?好了,天色晚了,都散了吧。」
大爺葉宣之這個由頭給的,談不上多麼精妙,卻恰當地提醒了甘老夫人和葉超之,現下還不是大庭廣眾追究這衣服帶出舊人舊事的時候,而是防著這舊人舊事又在府里擴散開來。
有葉大爺葉宣之叫散場,甘老夫人自不會攔著,在人多的場合里,她向來是給足長子面子的,她還等著長子做世子,繼承葉家的家業呢。
場子雖是被葉宣之叫散了,但事情不會就此過去,至少三房因著這晚的事,被攪得徹底鬧了起來。
三房回到自己的院子後,誰也沒睡,賀氏正在惱火,要叫殷姨娘過她屋子去,葉三爺葉超之不幹了。
「眼瞧著快一更天了,你叫她過去,難道是讓老爺我睡書房嗎?」
葉超之神色更加不爽了,他直覺賀氏會有這麼一鬧,但他不怕。這個家姓什麼,這個家姓葉,這三房裡,還得是他這個老爺說的算。
他心裡已經打定主意了,他要為珠兒贖身,既是早晚要和賀氏挑明,不如趁早一步,免得誤了他的正事。
葉超之要去賀氏房裡,賀氏當然不能再叫殷姨娘進來敲打,不甘心地叫退了殷姨娘。
殷姨娘垂著頭,死死咬著下唇,難掩唇邊的一抹笑意,果然,在她出房間不久,正房裡就大吵起來。
葉超之大罵賀氏善妨,賀氏也不客氣地回葉超之說他不要臉,兩人吵罵的聲音幾乎要掀翻了正房的房檐了。
這一宿都沒有消挺下來。
殷姨娘聽著這叫解氣,一宿沒睡,竟都不覺一點困意。
第二天一早,葉賀之腥紅著一雙眼睛來了她房裡,她連忙小意溫柔,先說是自己錯了,不該畫了那衣服樣子,又說起十幾年前見過那位小姐的風采如何,真是天仙一般的。
得了殷姨娘的安慰,又從殷姨娘嘴裡聽到心上人的眾多好話,與賀氏吵了一宿的葉超之這才順心了許多。
殷姨娘又趁熱打鐵,在葉賀之留在她這裡用早飯的時候,叫了葉堂過來一起用飯,順便讓葉賀之查看了葉堂的功課。
葉堂的功課葉賀之自然是滿意的,父子聊得很是暢快,葉賀之越看這個兒子越是順眼。
這一家子用過飯後,父子兩個又去偏屋看過了還在養傷的葉晗,瞧著葉晗還是蒼白懦弱的樣子,殷姨娘趁機不瘟不火地點了幾句話,鼓得葉超之又狠狠地抱怨了賀氏幾句,才換了官服匆匆去往衙門了。
望著葉超之出門的背影,殷姨娘瞧著窗外,對著身邊的嬤嬤輕飄飄地說了一句,「要變天了,讓少爺小姐們多穿一件才是。」
殷姨娘的算計何為,經過昨天一晚上的事情,葉筠大致已經清楚了,說起來那位裴珠兒表妹,可是她這一世便宜爹的親表妹,她突然神思一亮,不知這其中有什麼她不知道的隱情否……
葉筠是打算有時間與殷姨娘盤盤這裡面的細情的,但擺在她眼前首要的事情顯然不是這個——她今天早上接到了一封古色古香的請貼,正是她師兄慕月笙著人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