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他的婚事

  希昀呼吸霎時一凝，仿佛四周的熱氣都被他吸入體內，周身氣息凍結了似的。

  廳內之人無不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溫度都降了幾分。

  葉筠身子一頓，幽幽抬眼望向那個冰冷如山的男子，那個她曾喚過「希昀哥哥」的男兒。

  北冥十三針……呵呵……葉筠心頭苦笑，這個寶泰公主竟然知道北冥十三針，還真是稀奇了。

  然而這個問題，她還真是問到了點子上。

  葉筠搖頭苦笑。

  希昀很快收斂住周身的那股冷凝之氣，大家方漸漸喘口氣來。

  一位心大的公子忍不住開口問道：「公主殿下，什麼是北冥十三針？」

  寶泰公主見希昀面色有些為難，心裡頓時有了信心，她對那公子連忙解釋道：「我也不知道什麼是北冥十三針，是我無意中聽一位太醫跟我皇弟提起過，他說北冥十三針早已失傳，當世無人知曉，所以就想來問希昀哥哥呀！」尾音帶著幾分得意和俏皮。

  她眼角揶揄的笑意像漫天星光似的撒向希昀。

  

  寶泰公主蹭蹭來到希昀面前，撒嬌地問道：「希昀哥哥，你倒是說呀，你會不會？」

  希昀眼底閃過一絲幽暗的哀傷，目光冷凝如冰，「不知！」

  他話音一落，滿廳都是寶泰的笑聲。

  「哈哈，哈哈哈，太好了，希昀哥哥，既然你答不出來，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呀！」

  寶泰為自己小把戲騙過希昀而十分得意。

  而滿廳的公子姑娘不禁汗顏，搞了半天，寶泰公主是在故意為難希昀呢，難怪最開始出這麼個主意，原來是早有預謀。

  希昀是人不是神，再全能也不能知曉一些失傳的技藝呀，這完全是……鑽牛角尖簡直都是在誇她。

  眾人對寶泰公主蠻橫如兒戲的行為徹底無語了。

  可是寶泰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她好不容易抓到了希昀的把柄，決不能放過這個機會。

  「希昀哥哥，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寶泰這回連稱呼都換了，多了幾分撒嬌和親昵。

  希昀那幽深的瞳仁里依舊沉如冰湖，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他沉默了片刻，淡聲道：「公主請說！」

  寶泰聞言眼睛都發亮起來，整個人都透著一股鮮活的氣息。

  聲音歡快地響起：

  「希昀哥哥，你把那件屏風送給我吧！」

  希昀眸光一怔，隨即陡然一沉，目光銳利而冷沉的射向寶泰公主。

  「公主不要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呀，君子一言九鼎，何況你是四君侯府的家主呢，你可不能食言！」

  希昀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所有人都被寶泰公主這個要求給驚住了。

  顧瑩瑩終於忍不住，撩開帘子走了過來，對著寶泰斥了一句，「公主，二十四美屏風是陛下賞賜的壽禮，公主要回去不是很可笑嗎？再說了，屏風現在也不歸希三公子！」

  顧瑩瑩臉不紅氣不喘地瞪著她。

  寶泰嬌艷的唇角朝她冷冷一勾，眯著眼冷駁道：「顧瑩瑩，這件屏風可不是旁物，我長姐說了，屏風可是希三公子的聘禮，那麼我問你，你們顧家準備將你嫁給希三公子了麼？」

  顧瑩瑩聞言臉色刷的一下囧紅了。

  她哪裡知道還有這麼一出！

  「你……你胡說什麼！」她氣得繃緊了臉，她性子再大大咧咧，也沒臉跟寶泰這樣把姑娘家的婚事掛在嘴邊。

  寶泰手中卷著手帕優哉游哉地繞過希昀走到顧瑩瑩跟前，冰冷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掠過帘子那邊痴呆了的蕭五娘，淡淡開口道：「我沒有胡說啊，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呢！」

  說完她又揚起了笑臉，扭頭看向希昀，「希昀哥哥，你今日過來是不是來找我姑姑要回屏風的？畢竟你當初是想送入宮中而非顧家呢！」

  言下之意，希昀想要娶的人是宮裡的公主而非顧家的人！

  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希昀身上。

  希昀目光幽深陰暗，即便他站在整個廳堂的最中間，即便他萬人矚目，可那雙雙灼灼的目光依舊驅散不了他身上的冷然和孤寂。

  「公主誤會了，那件屏風是聖上賜給長公主的賀禮，跟在下無關！」

  希昀說完，抬腳就往前院走。

  「希昀哥哥！」

  寶泰公主眼疾手快，跌跌撞撞地擋在了他面前，眸眼流露出幾分惶恐和不安，她小心翼翼拽著他的衣角，「可是你知道我長姐說一不二，她說那是你的聘禮必然就是你的聘禮，我不管，我今日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屏風進入顧家，你答應了的，你剛剛沒答出來，就必須答應我的條件！」

  寶泰公主眼淚蒸在眼眶裡，跟一顆顆在荷葉上滾來滾去的水珠似的，晶瑩剔透還帶著幾分倔強和不屈。

  希昀面色陰沉沉的，毫不客氣地把她的手給剝落，「公主多想了，在下的聘禮只下去過蕭家！」

  說完這句話，希昀毫不拖泥帶水地走了。

  他說的是蕭家，不是七娘，東陵國早有習俗，婚定後，若女方不能履行婚約，可由家中姊妹替嫁。

  顧英奇按捺住心頭的驚愕連忙跟上去送客。

  其他人都不敢去看寶泰的臉色。

  寶泰公主猛地回頭，一雙眼睛跟釘子一樣釘在蕭五娘身上。

  「蕭五娘……我就知道是你！」她惡狠狠地瞪著蕭五娘。

  蕭五娘也滿露愕然，他沒說聘禮下給妹妹而是說蕭家，所以這意思是……五娘心抑制不住顫抖，饒是一貫鎮定從容的她此刻也抑制不住琢磨起來。

  一時大家的狐疑的視線在五娘和寶泰公主身上流轉。

  「你做夢，我不會讓你得逞的！」寶泰公主氣勢洶洶地罵了一句，帶著她的宮人迅速離去。

  葉筠默默地站在柱子後面，眼角微微眯住，直到那個雋永的身影消失不見。

  宴席結束，顧瑩瑩幫著自己母親顧大夫人送客。

  葉家的姑娘自然跟在甘氏身後回府。

  葉筠在沉香的攙扶下，坐上最後一輛馬車。

  剛剛在門口，甘氏幾度憤憤地瞥了她幾眼，她只得今日的事恐怕不能善終。

  恰在這時，簾外傳來一陣喧鬧聲。

  「葉家六姑娘在哪？」

  葉筠一驚，是陸逸的聲音！

  她準備掀開帘子的手放了下來。

  只聽見甘氏身邊一個老嬤嬤的聲音，「敢問公子找我們府上六小姐有何事？我們老太太和夫人小姐都上了車，準備回去了！」

  言下之意是不便，畢竟沒有讓一個年輕公子見未婚小姐的道理。

  不過葉筠看出來，這個嬤嬤沒認出陸逸來。

  不過熟悉陸逸的人大有人在。

  葉筠聽到前邊馬車裡的葉嫣掀開帘子說道：「原來是陸家的世子爺，你找我六妹妹有什麼事？」

  外頭的陸逸目光落在最後一輛馬車上，葉筠在葉家排行最小，定然是坐在最後那輛馬車裡，他見那車簾森然不動，心裡不是滋味，以前她只要聽到他的聲音，就會不顧一切，立馬跳到他跟前，眨著那雙水汪汪的水杏眼纏著他。

  現在呢？

  她眼裡壓根沒有他，那日在韓家說再也不纏著他，就真的不纏著他了。

  想起今日葉筠在校場上的驚艷表現，他實在忍不住要私下問她幾句，只不過既然人家都上了馬車，又有這麼多長輩在場，他自然沒有機會跟葉筠說話，便只能悻悻說道：「沒什麼，你們走吧！」

  陸逸不甘地瞅了一眼葉筠的馬車，扭頭飛快地離去。

  葉筠微微鬆了一口氣，她可不想在顧家門口鬧出什麼事，到時候給外祖母留下不好的印象，回去甘氏定然會大發雷霆。

  甘氏聽到陸逸來找葉筠，訝異了好一會，本還想掀開帘子跟陸逸說幾句話，畢竟陸家手握重兵，在京城炙手可熱，只是回過神來時，陸逸已經消失不見，她微微嘆了一口氣，吩咐車馬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