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百兩一本

  「我去拿點心的時候，夫人已經讓人拿了一樣的一份，送去二公子那裡了。」

  卿親親卻道：「二哥這會兒肯定沒空吃，他正幫我抄罰寫呢，我不表示表示，那多不禮貌？」

  惜夏失笑：「那您就用吃剩下的點心表示禮貌啊？」

  「這可不是簡單的剩下的哦，這是我精心挑選的！二哥不喜歡太甜的東西，這個桃花糕正合他的口味。這個蓮花餅呢，有一股子清香，他也可以嘗一嘗。這個棗泥糕就太甜了，只能少吃一兩塊……你看，都是我挑好的，他直接吃，多好。」

  惜夏只好失笑表示自家小姐有理。

  「到了那，記得把我的原話告訴二哥啊！」

  

  「知道啦！」

  惜夏到卿晨恪的房間的時候，他果然還在抄書，桌上的糕點一點兒都沒動。

  惜夏按照卿親親的話原封不動說了，惹得卿晨恪一陣笑。

  「我這就抄好了，你等一等就拿去。」

  惜夏便把糕點放下，站在桌旁等著卿晨恪抄完。

  低頭一看，見那油燈不是很亮了，惜夏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剃了剃燈芯。

  不多時卿晨恪便抄完了，惜夏笑道：「二公子可先吃，吃完我還要回去跟小姐復命二公子吃的如何，這些字紙我來收拾。」

  卿晨恪搖頭苦笑：「這小丫頭啊，一天到晚總忘不了折騰人。」

  卿晨恪捏起一塊糕點，忽然又笑道：「這裡面竟有桂花糕嗎，這丫頭，難道不知道我不愛吃桂花糕？」

  那邊惜夏忽然臉色一紅：「桂花糕……都被小姐吃完了。」

  卿晨恪一怔，隨即明白過來。

  小丫頭知道他不喜桂花香味，自然不會給他拿桂花糕，這桂花香氣，是惜夏身上帶的。

  「……奴婢以後，會注意的。」惜夏一張俏臉紅了個透，話都說不利索了。

  卿晨恪也有些尷尬，頓了頓，失笑道：「無妨，無妨，桂花麼……其實也，也挺好的。」

  結果惜夏的臉卻更紅了。

  也沒等他回復糕點的事，收拾了字紙，急匆匆便走了，獨留卿晨恪舉著糕點，一陣愣怔。

  ……

  惜夏匆匆回到了卿親親房裡，進門太急，還把卿親親嚇了一跳。

  「你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卿親親說著，不動聲色地收拾著手邊的字紙。

  惜夏只顧著一顆心砰砰亂跳，沒顧上看她的小動作。

  「二公子說……怕小姐等的著急，故而先把這些抄寫拿回來了。」

  卿親親迅速收好東西，壓到書本底下，才從椅子上跳下：「哦？那他有沒有吃糕點，有沒有說什麼？」

  「二公子說……糕點不錯。」惜夏垂首道。

  卿親親仔細打量惜夏的神情。

  惜夏自來穩重，極少帶這般慌亂閃爍的模樣，卿親親可以篤定，她在二哥那邊，一定是出了什麼狀況。

  想起前世，卿親親默默在心中嘆口氣，又小小地促狹了起來。

  「就這麼一句嗎？沒說別的？」

  「沒了。」惜夏呼了口氣，「若無事，奴婢去準備洗漱東西，小姐好早些休息。」

  「好。」卿親親笑吟吟點頭。

  很快，惜夏伺候卿親親洗漱完畢，給卿親親留下一盞燈。

  「姐姐去休息吧，我看會兒書自己就睡了。」

  惜夏於是退走，卿親親盯著她退去的背影，默默琢磨了一會兒。等外面沒什麼動靜了，卿親親從床上爬起來，又去書桌上拿了藏起來的那些字紙，就著油燈繼續寫。

  她手雖然小小的，寫字卻極快，只可惜人還是太小了，寫了幾張就累的夠嗆，只好停了筆。

  卿親親拿起自己寫的東西，讀了一遍，十分滿意。

  「那起個什麼名字好呢？」

  卿親親歪著頭想了許久，然後抽出一張新紙，在紙上寫下了「卿卿佳人」四個大字。

  ……

  第二日起早，仍舊去學堂讀書。

  卿晨恪衙門點卯早，因此早晨只有卿晨禮來送她，卿晨禮送來了另外三十五遍抄寫，杭婉兒的二十遍就是由他代勞的，另外還附帶一本嶄新嶄新的《青公案》。

  卿親親笑嘻嘻：「三哥果然厲害，這麼新，哪裡弄來的？」

  卿晨禮嘿嘿一笑，打個哈哈：「連夜從同窗那裡高價買來的，人家也是高價新買的，都還沒來得及看。」

  卿親親彎起一雙好看的眼睛：「那真是辛苦三哥了。」

  ——我就假裝不知道，你這是把自己手裡準備收藏的那個原本拿出來了吧。

  「三哥表現好，該獎，待會兒我請你吃糕點！」卿親親抬腳上車，並放下豪言壯語，結果上了馬車，沒顛簸一會兒，小丫頭就靠在卿晨禮的懷裡睡著了。

  卿晨禮苦笑地撫了撫小丫頭的腦袋：「怎麼這麼困？昨晚是沒睡好麼？」

  惜夏老實回答：「小姐昨夜讀書讀到很晚。」

  「這就奇了，這丫頭平日最不愛讀書的，什麼書，讓她這麼入迷？」

  惜夏卻答不上來了，而卿晨禮則因著話本子的事情，胡思亂想了整整一路。

  卿親親依舊是最晚到學堂的那個，杭婉兒在溫書，蕭寶兒一眾人依舊聚在一起說話，卿親親也不理她們，徑直走到課桌邊，方詩詩就在不遠處拿眼看她們。

  卿親親乾脆伸手往袋子裡摸，一邊摸一邊跟杭婉兒炫耀：「給你看看我二哥哥給我做的新彈弓，打人可疼了！」

  方詩詩嚇得連忙轉過頭去。

  卿親親笑眯眯坐下來，杭婉兒眨巴眨巴眼：「彈弓呢？」

  「還沒做好呢。」卿親親壓低聲音，「我糊弄她呢。」

  杭婉兒忍不住笑了，卿親親卻又從包里掏出一樣好東西，就是那本嶄新的《青公案》。杭婉兒一見便激動跟見到什麼珍寶似的，然而還未說話，不遠處蕭寶兒卻走了過來。

  「卿妹妹，你們拿的什麼好東西，可否讓姐姐也看看？」

  說著，十分不客氣地就在她們身邊坐下，從杭婉兒手中拿走了那本《青公案》，杭婉兒當即臉色一白。

  卿親親小眉毛一挑：「寶兒姐姐看看就看看，但可別讓裴先生發現又給收走了，到時候寶兒姐姐少不得要賠我們一本。」

  蕭寶兒心中不以為然，一本破書罷了，她肯紆尊降貴來這裡跟她們討論話本子的事，就已經夠給臉面的了，也就這兩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把這破書當個寶。

  誰知卿親親忽然話鋒一轉，慢吞吞接著道：「寶兒姐姐可能不知道，這本書，書市上都炒到一百兩一本了呢，就這還是有價無市，這本還是我三哥託了好幾個關係才買到的……」

  蕭寶兒瞪大眼睛。

  就這破書，一百兩一本？！這些賤民們都瘋了吧？

  儘管臉上的表情保持的還算可以，但卿親親還是沒錯過她眼眸里一閃而過的厭惡。

  既然厭惡，湊過來幹什麼？她還嫌她這雙髒手髒了她三哥的書呢。

  卿親親毫不猶豫從蕭寶兒的手中把書奪了回來：「所以咱還是趕快把這書藏好吧，免得寶兒姐姐破費。」

  然後迅速把書塞進了杭婉兒的書本袋子中。

  這一通動作實在太快，快到蕭寶兒根本沒來得及反應，等再回過神的時候，卿親親已經托著下巴眨著眼睛看她了：「所以寶兒姐姐來找我們究竟是有什麼事呢？」

  蕭寶兒怔了片刻才終於回神，勉強壓下心中的不悅，擠出一個笑臉：「我來呢，是來給卿妹妹你們道歉的。昨天的事，還望卿妹妹你們不要放在心上。」

  卿親親繼續眨眼：「昨天什麼事？」

  蕭寶兒：「……」

  氣氛一度尷尬，杭婉兒怕卿親親這樣不管不顧，得罪了蕭寶兒，連忙悄悄拉了她一把，向蕭寶兒笑道：

  「寶兒姐姐言重了，大家一起上學玩耍，哪有不磕磕絆絆的呢，況且寶兒姐姐說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我們都不會放在心上的……」

  卿親親這才忽然一拍手，做恍然狀：「原來寶兒姐姐說的是昨天你說話本子都是骯髒玩意兒那件事啊！唉，早知道剛才就不讓寶兒姐姐你拿那本書了，別讓這些骯髒玩意兒髒了寶兒姐姐的手……」

  蕭寶兒：「……！」

  這番話，若是從一個大人嘴裡說出來，那是要多陰陽怪氣就有多陰陽怪氣，然而卿親親長得可愛，年紀又這么小，任誰聽了都不會覺得她是故意在諷刺人，而只是童言無忌罷了。

  蕭寶兒無法發作，卻偏偏氣得不輕，這一口氣卡在心裡上不來下不去，別提多難受了。

  片刻，她才順下去這口氣，重新擠出一個微笑：「回家之後，我仔細想了想，這件事是我說的太絕對了，話本子裡應該也不全都是糟粕，或許也有寫的好的呢。因此我特意尋了幾本來看，有幾本確實不錯……」

  說著，就報了幾本當下市面上很火的話本子的名字。

  杭婉兒聽的一臉茫然。

  市面上的話本子質量確實參差不齊，而且很多並不適合小孩子看，更別提她們這些小姑娘家家了，杭婉兒看的書是經過家裡人挑選的，因為這本《青公案》寫的好，且又沒有什麼違禁內容，因此才到了她的手上，因此蕭寶兒說的這幾本，杭婉兒自然是沒有聽說過了。

  但卿親親卻對這些東西了如指掌，不為別的，她前世看的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