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宴瀾的脆弱【4200字】
2024-09-01 20:27:18
作者: 晚栗
「你我之間,一定要談論這些事情麼?雲瑾,我若想對你不利,不會等這麼久,更不會在你離開的這兩年時間裡,暗中與舒王一起保護丞相府,拋開這些不談,你我最初的目的,是一樣的!現在,只要你還肯站在你我最初的立場上,我們這一局,絕對能贏!你也不必擔心京城淪陷之後,你的家人又或者是你會因此陷入危機之中,你大可放心,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信我,最後一次!好麼?除了你,這世界上,已經沒有第二個是值得我在乎的臉!我們一起顛覆北冥。」
「……」
唐雲瑾沒說話,大腦忽然有些不受控的發出嗡鳴聲,那種感覺,是血魘蠱術在體內發作了。
她身體發軟,有些失去重心,一聲悶哼,險些摔倒在地。
阿垚往前邁出一步,剛欲攙扶她,卻忽然間又想到了什麼,退了回去,繼而開出條件:「只要你肯繼續跟我合作,我可以幫你解除體內的血魘蠱術!」
唐雲瑾緊按著胸口的位置,有些不自覺放空的眸光抬起,緊緊地盯著他:「所以……你留了一手。血魘蠱術,你不是不能解,是為了在有朝一日,以此作為要挾我的籌碼!」
「我知道你總有一天會了解到一切,立場也會改變!但你如今這句話,我必須要糾正,我並非是留了一手,我只是知道何人將血魘蠱術種入你的體內罷了,只要你我之間的立場保持一致,我幫你殺了她。」
「……呼。」唐雲瑾呼吸陡然變得急促,「是啟尤,對吧!你殺他是遲早的事情,並不是幫我,西涼皇位只有一個,你若想繼承皇位,所有的皇子,都是你的敵人!阿垚,我們沒辦法再……再當一路人!我更無法為了自己的仇恨,而牽連北冥無辜百姓,讓他們處於水深火熱之間,西涼皇室的冷血,是北冥皇室無法比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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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雲瑾知道的不少。」
他仍不緊不慢。
很快又補充了一句:「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你我不繼續站在相同的立場上,曾經你一手成立的玉竹堂,將會與你站在對立面!」
「試試!」她已經褪去血色的唇微微勾起,笑的慘澹。
話到此處,她知道,他們二人之間,誰也不可能做出讓步了。
「你確定麼?雲瑾!」
「今日之後,你我……再無瓜葛……」
「咚!」
勉強說完這句話,唐雲瑾徹底失去意識,一頭栽到地面,眼前陷入一片漆黑。
隱約間,她好像還聽到了阿垚的聲音,至於最終說的是什麼,她聽的並不真切。
「小姐,小姐!你醒醒!!」
唐雲瑾毫無反應。
小月急壞了,「玉神醫,我家小姐身體怎麼樣?什麼時候能醒過來啊?」
玉傾樓無奈輕嘆:「東家體內的蠱毒來自於西涼皇室,除了下蠱之人,其餘人皆無法解除,我最多也只能開一副壓制調理的藥方,不過看東家的身體狀況,此前應該一直有服用類似的藥物吧?這次突發,應該是受到了什麼刺激。」
「哦,對!我家小姐每半個月會吃一次藥,放哪了我找找!」小月連忙擦拭眼角的淚水,開始翻箱倒櫃,找了半天終於扒出來一個黑色的小藥瓶拿了過來。
剛要打開蓋子,唐雲瑾睫毛忽閃了兩下,緩緩睜開眼,小月臉色瞬喜:「小姐,你醒了!感覺怎麼樣?」
「……水。」
每發作一次,她都渾身灼燒,醒來第一感覺是嗓子巨疼。
小月連忙將藥瓶放下,轉身過去倒水。
唐雲瑾臉色煞白,沒什麼精神,杏眸頓在了玉傾樓身上:「你怎麼來了?」
「堂主說東家病暈了,特意讓我前來。」
「他讓你來的?就沒說別的?」
阿垚這操作,讓她有些看不懂。
「堂主說,要我給東家好生調理,可我在醫術造詣上,並不如東家,一直困惑,當如何幫東家調理,還有就是,堂主將醫堂總令牌交給我,讓我帶給東家,並讓我接下來一段時間在雲府,不知是為何!」
唐雲瑾接過那塊玄鐵令牌,拿在手中慢慢緊握起來,眼底閃過一絲嘲弄:「他倒是真留情面!醫堂對他而言,可能是沒有用處吧,否則也不會讓你將令牌送來。」
她盯著令牌,神色黯然。
感覺像是失去了什麼很重要的東西,可是她沒辦法去妥協。
阿垚的背後,是西涼!
一旦西涼真的攻克北冥,她想做的事情的確是能做到了,但同時也會變得自身難保!
她手中的墨雲閣,固然強大,卻如何能抵抗上萬士兵?
以卵擊石的事情,她不能做!
「發生什麼事了?」
玉傾樓在醫堂也呆了一段時間,早就沒有了最初對唐雲瑾的偏見,如今也算一心一意。
但有些事情,他接觸不到,自然疑惑。
「玉竹堂,即將從我手中脫控!」
「什麼意思?」
唐雲瑾斂眸,「你很快就會知道了。」
一直在旁邊站著的小月,見兩人話題結束,連忙將水杯遞過去:「小姐,喝水,溫熱的。」
唐雲瑾半倚靠在床頭,抬手接過,一飲而盡,低喃道:「即便沒有我,北冥很快也會陷入腥風血雨之中!小月,你帶著玉神醫下去,以客房安置。」
「是!」
等兩人都走出去,房門被關閉,唐雲瑾才拿起小月送過來的藥瓶,打開來,倒出一枚,送入口中,混合著水,吞咽了下去。
很快,藥效便起來,身上的各種不適逐漸消退,她終於能大口喘氣。
然而是藥三分毒,這種只能起到暫緩性的藥物,她不可能吃一輩子,還是要想辦法拿到啟尤的血,用以解蠱!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總之,想從阿垚那裡占便宜,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這也是她沒考慮先用阿垚得到啟尤的血再分道揚鑣的原因,這樣只會更加激化她跟阿垚如今本就過於脆弱的關係!
不,如今或許應該說,今日之後,她與阿垚,沒有任何關係了!
即便有,也是敵對的立場!
休息了一陣子後。
唐雲瑾更衣梳發,坐馬車前往宴王府。
說起來,在記憶中,她雖然跟宴瀾來往次數不少,卻好像沒主動來過這裡。
如今站在府門口細看,宴王府和原主記憶中的一樣,只不過看起來有些說不上來的淒涼,就連府門口的侍衛,也就兩個人,早知道,王府門前,標配的守門侍衛,最少都是四人!
她提著裙擺往府門口的方向走了去。
見到的是兩個陌生侍衛,可以說從未出現在她的記憶中過。
可這兩人,看清她之後,立馬激動了起來:「屬下竟然見到活著的唐小姐了!看來傳聞都是真的,屬下還以為之前王爺是魔怔了。」
唐雲瑾清淺一笑:「瀾兄在嗎?」
「在的,在的,如今王爺可能在書房,可需要屬下幫唐小姐帶路!」
另外一名侍衛連忙阻止:「說什麼呢?唐小姐會不認路?」
唐雲瑾便接著道:「的確,宴王府雖然有些年沒進。卻也不至於忘記路,我自己走過去就好,不勞煩二位。」
說著,抬步走進府門。
視線所及之地,皆跟記憶中的沒有任何區別。
一草一木都沒有任何改變,要非說是有變化,那可能就是府內的人,真的很少,走了一路,半晌也見不到一個下人。
簡直太過於蒼涼了……
直至走到了書房門前,唐雲瑾才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宴瀾的貼身侍衛,見過幾面,卻叫不上名字。
「唐小姐,您來了!」
侍衛聲音刻意壓低,視線還往門的方向看了一眼。
「瀾兄有客人?」唐雲瑾跟著壓低聲音。
侍衛連忙搖頭,「不是,王爺從昨晚到現在,一直在書房裡,寸步未出,也沒吃東西,屬下叫了幾次沒反應,估計如今是睡著了。」
「睡著了?」唐雲瑾提高聲音,「你心這麼大?一晚上沒出來,你就不怕發生了什麼事情?」
侍衛苦笑:「王爺之前交代過的,沒有他的允許,我們這些做下屬的,不能隨意進出書房。」
話音剛落,唐雲瑾已經打開了書房的門,急匆匆走了進去。
從昨天晚上到現在,已經超過八個時辰,估計是……
一進門。她便看到宴瀾趴在桌前,紋絲不動,好像沒有感覺到她走進來似的,便連忙走過去,喚了聲:「瀾兄!」
沒反應。
「瀾兄!!」
唐雲瑾提高聲音,同時手搭在了他的脖子上,脈絡跳動正常,就是體溫有些偏高。
再一把脈,高燒!
這都不知道發燒多久了!還好發現及時,否則怕是得危及性命。
她連忙對門外喊道:「你快進來!幫我把瀾兄扶回房間!」
侍衛一走進來,就看到宴瀾不省人事,心瞬間緊繃起來:「唐小姐。我家主子這是什麼情況?」
「高燒了!還好發現及時。超過十二時辰,他怕是連命都沒了,快點!」
「是!」
侍衛心裡也有些愧疚,不敢怠慢,連忙快步上前,把宴瀾攙扶起來,趕忙往外走。一邊走一邊還說著:「王爺身上這麼燙!」
唐雲瑾鎖眉,緊跟在後,卻沒說話。
高燒一般在一個時辰內治療最佳,超過三個時辰,都會對身體有嚴重損害,剛剛她只是簡單探脈,沒有細細診斷,一會還得仔細看看。
很快,侍衛便把宴瀾給送回了住處。
唐雲瑾再度幫他把脈,臉色很是微妙。
侍衛站在一旁,滿臉著急:「唐小姐,我家王爺他怎麼樣?」
「體溫過高,發燒時間過長,經脈擴張,隨時都會有危險,你先去拿一條冷毛巾過來!」
「是!」侍衛不敢反駁,立即轉身出去準備。
唐雲瑾視線環顧一周,看到了放在不遠處桌子上的筆墨紙硯,心裡稍微有了些許規劃,緊接著,解開宴瀾的衣服,幫他散熱。
就在她準備抬步朝著桌前走去,擬寫藥方的時候,宴瀾低啞的聲音傳來:「爹……娘……」
一瞬間,唐雲瑾腳步頓住了。
當年,宴王夫人與宴王爺先後離世,而她眼中所呈現的宴瀾,卻一直都是溫柔的,仿佛一點也不悲戚,甚至很少提及此事。
但此刻,在不清醒的時候,宴瀾的聲音,令她心酸。
如今的宴王府,何等冷清,他估計將所有與爹娘有關的人都送走了,害怕勾起回憶
再過去無數個日夜裡,他在寂靜的王府中,可能想偷偷回憶,又不得不壓制。
他的內心,一直都是痛苦的,不願被她看到的痛苦!
唐雲瑾蒼白的唇動了一下,轉身回到了床前,慢慢的握住了宴瀾的手,卻沒發出任何聲音。
「我好想你們……」
他聲音仍舊沙啞,語氣酸澀。
一滴眼淚卻從唐雲瑾眼眶慢慢滑落下來,她伸出手去,本來打算觸摸宴瀾的臉,門口卻忽然傳來腳步聲,是侍衛走回來了。
「唐小姐,拿來了!」
侍衛將冰涼毛巾遞過來,唐雲瑾低應了一聲,接過手,輕輕敷在宴瀾的頭上,繼而起身走向木桌,壓著聲音道:「我幫瀾兄開一副調理的藥,你一會去藥房抓!」
「是!」
唐雲瑾垂眸開始寫。
侍衛卻在打量她,看了兩眼後,欲言又止了起來:「唐……」
「怎麼了?」
「沒事。」他抓了抓頭,一臉懊惱。
「有話就說吧!」
「那屬下直言,還望唐小姐莫要怪罪,屬下只是覺得,您的臉色,似乎不太好,比方才來的時候,還玩差,而且眼睛也有些泛紅,您……」
「我身體也有些不適,不過我吃藥壓制了,倒是瀾兄,剛剛你不在,他夢中囈語,提到了雙親,我回想起那兩位,心中也有些酸澀,瀾兄在雙親離世之後,基本上就沒有同我提及過,我最開始只是以為,他看的比較開,如今卻覺得,他是不能說!也不敢說!他怕我不會安慰他!更怕讓自己變得太脆弱。」
侍衛低頭,從小在宴瀾身邊,陪同著,他其實很能共情,「王爺在先王爺故去之後,不但把府內一些陳設換了,還將大部分下人都遣散,他在外雖然看著很豁達,實際上,每至深夜,都會偷偷一個人飲酒,尤其是……唐小姐與邕王殿下走的最近那段時間,他每天夜裡用酒麻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