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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有些人用一生治癒童年

2024-08-29 20:43:41 作者: 稻荷神

  規則中的時間流速與皎這邊不同。

  自從看到封沫從高空墜落後,君司珏就覺得自己變得有些奇怪了。因為他發現自己總是會在午夜時分從夢中驚醒,想到了那個金髮的女孩。

  他想到了封沫氣鼓鼓將自己送給她的糖扔了的樣子;想起她開走補給車一閃而逝的手腕上的文字;想起她從水中救起自己後的淡淡嘲諷;想起她坐在一群詭異間淡然看著電視;想起她庇護他的溫暖懷抱;想起她獨自坐在車尾的靦腆乖巧;想起她捧著杯子麻木的眼神;更想起對方審訊時堅定的話語;更難以忘記,她吐著血問自己是不是錯了的痛苦模樣……

  這一切的一切,最後都化作那從高空墜落的白色倩影。

  君司珏開始整夜整夜地睡不著,只要合上眼睛,眼前就浮現出了封沫的面容。她的一顰一笑,她的一言一行,各種各樣的封沫。

  他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更不確定自己為什麼總是將過多的關注分給曾經的敵人。

  或許是突然發現她好像沒有那麼壞?所以總是莫名其妙想起她,想著自己需不需要也如那些人般給他們祈禱,可是想想似乎又沒有必要。

  他已經幫封哲元分析了答案。

  

  只要對方肯和封沫心意相通,將自己的那一票投給自己,就肯定能通關那個規則。而他只需要等待就行了。

  他又不是沒有這個耐心。

  君司珏扯開易拉罐,吐出一口濁氣,仰頭猛地灌了口啤酒。這是他第一次喝啤酒,酒液入喉的瞬間,就被這苦澀的味道給嗆到了。

  他忍不住皺著眉,咳嗽了幾聲。

  在喉間湧起燒灼感的瞬間,他閉了閉眼睛,再次睜開,盯著手邊的案宗看了許久,視線卻慢慢模糊。

  水龍頭傳來水滴的聲音,他仿佛看到了漫天飛舞的雪花里,兩個相互依偎在一起的光影。他仿佛看到父母倒在血泊中,自己哥哥瑟瑟發抖地擋在他面前。

  那個帶血的身影向著電話那邊索要巨額贖金,但對面只傳來了祖母冰冷不帶感情的聲音。「撕票吧,君家不缺這兩個孩子。」

  那道蒼老的聲音令人心寒。家族裡的繼承人太多,他的父親能力最為普通,所以連同孫子輩的他和哥哥都被那個家族放棄了。

  但窮途末路的賭徒還想妄圖靠著他們,從君家撕下一塊血肉。

  「讓我給祖母說吧,我……」哥哥將自己護在身後,對著歹徒輕輕地說道。

  君司珏的記憶里,哥哥君司銘總是不慌不忙,溫文爾雅的。

  比起總是躲在角落,像是個自閉症兒童獨自玩耍的他,他的哥哥更符合父親賦予他名字里一鳴驚人的寓意,也更像一個合格的豪門繼承人。如果祖母看到他,一定會喜歡他,但她甚至不屑與我們見面。

  面對凶神惡煞的歹徒,哥哥依舊微笑著。但這樣的微笑安撫了瑟瑟發抖的他,卻激怒了那個索要錢財無果的暴徒。

  暴徒一刀狠狠地刺入了君司銘的右眼裡……他的笑容在臉上定格,鮮血噴涌而出……

  君司珏瞪大眼睛,驚恐地看著自己哥哥的身體在血泊中慢慢軟倒,看著那個暴戾的男子提著刀朝自己走來。

  在那個人要砍掉自己的小拇指去威脅司家掌權人的時候,君司銘拼命抱住了對方的大腿。他臉上還是那副溫文爾雅的微笑。

  他抬起那空蕩蕩還在流血的眼眸,說。「砍我的吧,反正我已經毀了。」

  然後的幾天,幾乎是君司珏日後許久的夢魘。

  那個殺害他父母的暴徒在將哥哥身上的物件寄給君家後,行為變得越發暴虐。起初他還想著留著他們換錢。後來幾次索要錢財無果後,便將憤怒不要錢地施加在他們身上。

  哥哥始終笑著,也始終擋在他身前。但在砍去左手、腳掌、小腿……身體變得越來越殘缺後,他終於笑不出了。他開始悽厲哭喊,有時候昏迷著都能看到他在落淚。

  君司珏站在身前,想要保護哥哥,卻被君司銘用殘缺的胳膊推到了身後。他永遠記得那個場景,也永遠記得自己在面對罪惡時的無力感。

  哥哥說。「小珏,哥哥知道你只是不喜歡說話。其實你遠比我聰明優秀,你要相信自己。」

  哥哥說。「那個人來了,不要阻止他。我已經廢了,活著對於我來說只是痛苦,倒不如被他殺死更快活些。」

  哥哥說。「小珏,你不要放棄……在我死後,沒有食物,就喝我的血吧…帶著爸爸媽媽的期盼活下去……」

  不知道在那個灰暗的倉庫里呆了多久,久到那個暴徒已經放棄他倆這個目標,久到他對罪犯的怨恨與日俱增才等到了救援。

  被救出來時,君司銘已經死去好幾天了。

  但低頭沉默不語的君司珏卻不願意放開他,死死抱著自己同卵雙生的兄弟,相互依偎著。

  那時候天空也飄起了雪。

  酒意朦朧,眼前的景象虛幻起來。一身淡藍色連衣裙的女孩從院中樹影后走出,手裡輕輕地握著一支筆,淺淺笑著。

  那人有一雙深邃如寶石般的藍色眼睛,漂亮的眼眸里藏著渾濁死寂的海,卻比他見過的所有風景都要美麗。

  判官。

  這些年來他見過的最棘手的罪犯。

  醉意迷人眼,君司珏晃了晃自己昏沉的腦袋,卻有些厭煩這道倩影出現在他夢裡,還要出現在他對哥哥的回憶中!

  他咬牙切齒道。「滾!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手中握著的易拉罐被他扔了出去,一聲脆響後,那道淺藍色的身影輕輕晃了下,就那麼隨著漫天的雪花一起消失不見了。

  君司珏卻沒有感覺鬆快,更加懊惱憤恨地擰起了眉。這些天他對判官的重新認知和幼年的苦難都重重地壓在了他的心口,痛得他喘不過氣來。

  「我不會心疼罪犯的!是的,我對你一點感覺都沒有!我才沒有可憐你!給你糖只是那是哥哥愛吃的,你聽到了嗎?現在還來找我……做什麼?」

  「你總來夢裡……找我做什麼呀?」

  君司珏說完這些,早已是淚流滿面。

  他不肯承認是自己在想那個總是獨自待在角落裡——和他童年很像的女孩。他不肯承認自己對罪犯痛恨至極,最後卻對殺人如麻的劊子手產生了憐憫情緒,為對方開罪!

  要是最初和哥哥一起死掉,該多好啊!

  可是他卻沒死成,行屍走肉地套著哥哥嗜甜的喜好、學著哥哥的微笑,用著哥哥為人處世的方法活著。

  直到遇到了封沫,才恍然從童年這場噩夢中驚醒了。

  「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原來…你已經殺死了這麼多人………原來你虜獲了這麼多人的信仰……你差點…把我也騙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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