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江城風雨3

  小院內，平地颳起了一陣風，涼颼颼，讓人不寒而慄。

  沈二郎屏住了呼吸，目光都落在了銅盆里，心中有一種預感，銅盆里會發生驚人的變化。

  風停了，沈二郎眼睛都酸了，銅盆依舊還是那個銅盆，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沈二郎閉上發酸的眼睛，用手按摩，突然四周響起了龍吟聲。他慌忙睜開了眼睛，正好看見一條金色的鯉魚躍出了銅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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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鯉魚咬住了魚鉤，在空中掙扎，隨著金色鯉魚的擺動，水花四散，在空中留下一道美麗的彩虹。

  九爺一手拿著魚竿，另一隻手成鷹爪狀，抓向了金色鯉魚。

  只見金色鯉魚甩尾，九爺的鷹爪就被擊飛，整個人都倒退了兩步。等九爺緩過神來，金色鯉魚早就掙脫了魚鉤，躍入了銅盆之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九爺的手還在發抖，剛才的一擊，看似尋常，卻差點廢了他的右臂。

  劉強見狀，快步跑了過去，雙手抬著九爺的右手，關切地道：「九爺，我為你療傷吧！」

  九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劉強堅持將九爺扶到躺椅上，然後立在九爺的身邊，像是一個忠誠的僕人。

  在打更人的體制內，九爺雖然是劉強的上級，但九爺並不能直接領導劉強，劉強的領導是打更人的副司。並且劉強的職位是門主，只比九爺低一級。

  劉強尊重九爺，除了九爺是領導外，更因為劉強是九爺一手提拔的，他甚至曾被九爺當成了繼承人。

  只是後來發生了些事情，劉強才到了副司的手下，但劉強對九爺一直都是如爺爺般尊重。

  九爺倚在躺椅上，看向沈二郎，卻對劉強發問：「他不是打更人吧！」

  劉強趕緊解釋，「他叫沈二郎，是六扇門的捕頭。」

  帶外人進入打更人的內部，這是犯忌諱的，劉強要是不能給出合理的解釋，九爺作為鑑司，可不會對劉強手下留情。杖責一百隻是小處罰，割皮塞草才是常規操作。

  「他奉旨追兇，特許進入打更司，尋求幫助。」

  九爺的目光在劉強的身上就沒移開過，看的劉強心裡發毛。

  「大人，莫不是下官有什麼不妥之處，讓您這般好奇？」劉強不得不說點什麼轉移注意力了，在九爺侵略性的目光下，他覺得自己快被扒光了。

  「是個不錯的苗子，六扇門沒有前途，來打更司吧！不出三年，你就能成為一個合格的打更人，未來當一門之主，也不再話下。」

  「二浪多謝大人抬愛，但我真正執行六扇門的追兇任務，此時不方便轉換門庭。」

  劉強也曾邀沈二郎成為打更人，可他拒絕了，他是六扇門的人，六扇門的任務還沒完成之前，他不打算轉換門庭。

  「到有幾分堅持！」九爺收回了目光，閉上了眼睛道，「小子，有堅持是好事，但機會稍縱即逝，錯過了，沒有後悔藥吃。」

  沈二浪沒有說話，他以沉默告訴九爺，他的選擇不會改變。

  場面一度有些尷尬，劉強這樣的人不適合當官，有著太多的堅持，不知不覺間就會得罪人。

  劉強趕緊打破尷尬的氛圍，向九爺發問：「九爺，剛才那條金色鯉魚怎麼會有龍吟之聲？」

  九爺也不想和沈二浪計較，丟份，加之有劉強打圓場，他也就坡下驢。

  「江湖之魚，到了年限，便會跳躍龍門，越過龍門之後將受天雷灼燒。它們一旦經受住了考驗，便能從魚化龍，脫去肉體凡胎。」

  「剛才的金色鯉魚，就越過了龍門，受了天雷燒灼。這才有了龍吟之聲，只待化去肉體凡胎，便能成為真龍。」

  劉強也曾聽過魚躍龍門的事情，但親眼見到躍過龍門的鯉魚還是第一次。

  「九爺，這魚有何妙用？」

  「將要化龍的鯉魚身上都會有一片紅色的龍鱗，龍鱗可是鍛造神兵利器的不二材料，哪怕是磨成粉服用，也能延年益壽，增加修為。」

  九爺嘆息一聲，懊惱地道：「真龍入海難尋，實力更是深不可測，想要獲得龍鱗，只能從未化龍的鯉魚身上想辦法。」

  「苦等三十年才遇到這麼一次機會，可惜了！」

  劉強也覺得惋惜，不由開口勸道：「塞翁失馬焉知禍福，九爺不必記掛在心上。」

  漂亮話都會說，但落在自己頭上，能想通的卻沒有幾人。九爺明顯不在這幾人之中。三十年的苦等，換來的機會，白白錯過了，哪裡能一兩句話就想通。

  沈二郎向劉強使眼色，讓劉強趕緊問問那件事。

  劉強於是蹲下身子，小聲地在九爺的耳邊道：「九爺，神火教好像重現江湖了。」

  九爺猛然睜開了眼睛，眼神中露出兇狠的神色，他看向了劉強，似是一頭捕食的餓狼。

  「神火教死灰復燃，這個消息準確嗎？」

  劉強將沈二郎之前說的話複述了一遍，九爺眯著眼，問：「火焰是從外向內燒的？」

  沈二郎點頭。

  「村子裡無一人生還？」

  沈二郎還是點頭。

  「村中也沒有一具屍體？哪怕是焦屍。」

  沈二郎點頭如搗蒜。

  九爺眯起的眼睛徹底的閉上，他想了許久之後，才對沈二郎道：「確實是神火教的手段。只是神火教在十幾年前就被我帶人剿滅了。」

  「高層統統處死，就算是有漏網之魚，也不過是小魚小蝦，能做下這樣大案的人至少也是左右護法一類的高層。看來神火教是要捲土重來了。」

  九爺對沈二郎道：「這件事交給打更司來處理吧！你還是繼續去忙你自己的案子。」

  「玄門中的事，你還是少摻和，這能活的長久些！」

  「多謝大人的提醒，但下官不怕死，也敢赴死。」

  沈二郎的話有些刺耳，九爺皺起了眉頭，似是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情，緊皺的眉頭才舒緩開來。只是從頭到尾，沒有再說一句話。

  場面再度陷入了尷尬的寧靜，劉強趕緊打破沉默，對沈二郎道：「我昨天剛到東南，你怎麼就找上我了？六扇門的情報已經這麼發達了嗎？」

  沈二郎略微不好意思地道：「這是意外，我來通邑打更司本意是找人幫，調查齊家莊的事件，正好碰到了你。」

  「你不應該在京都嗎？怎麼跑到東南來了？」

  「我收到了消息，黃裳逃到了東南，這才連夜追到了通邑。通邑是東南必經之路，在這裡一定能找到有關黃裳的消息。到是你，追了黃裳那麼久，有什麼發現嗎？」

  劉強和沈二浪熟識，又是過命的交情，談起話來，便沒那多的架子。認真算起來，劉強的職位甩了沈二郎四五條街。

  六扇門的捕頭都沒資格讓劉強正眼瞧一眼。

  劉強對沈二郎的態度讓九爺好奇，劉強是個恬淡的性子，對人都客客氣氣的。

  可那都是表面上的客氣，唯獨對沈二郎，劉強流露出的是好友之間的隨意。

  沈二郎就天賦而言，很不錯，但這並不足以讓劉強高看。九爺閉著眼，仔細的聽沈二郎的回答。

  沈二郎苦笑著道：「六扇門的探子也就打聽點江湖上的事情，要追蹤玄門中人，難比登天，你都沒有確切的消息，我哪裡能知道啊！」

  劉強嬉笑著道：「不老實啊！二郎，三年不見，生疏了！信不過兄弟，和兄弟耍心眼？」

  劉強說的是玩笑話，沈二郎聽出來了，他撇嘴，攤手做無奈狀，又似是像說，我就是耍心眼了，你能拿我怎麼滴？

  二人似是又回到了初次見面，誰看誰都不順眼的時候。

  沈二郎盯著劉強，劉強回看沈二郎，二人突然相視一笑。

  沈二郎道：「具體的消息沒有，但最近收到了一個案子，在江城，出現了一具女屍，屍體被人挖去了內臟，只留下一副軀殼。」

  劉強眯起了雙眼，惡狠狠地道：「沒有錯了！就是黃裳，江城，還真是偏遠的縣城，這次決不能讓他再跑了！」

  「你們抓不住他的！」閉目養神的九爺突然開口說話，二人都愣住了。

  九爺是出了名的眼睛毒辣，因為獨到的眼光，所以有條惡毒的舌頭，只要他說的話，九成九都會實現。

  劉強得到抓不到的定論，心裡不服氣，但說話的人是九爺，他低頭謙虛地問道：「九爺，你和黃裳交過手？」

  「沒見過！」九爺回答的乾脆。

  「那你怎麼是怎麼做出判斷的？」沈二郎突然插話，劉強趕緊道歉。

  「九爺，二郎不懂規矩，望您原諒他！」劉強的話音還未落地，沈二郎就被扇了一個耳光。

  「不懂規矩，那就學規矩。什麼身份，這兒也有你插話的份！」

  沈二郎和劉強是朋友，二人說話可以隨意，但是在九爺面前，沈二郎的官職比螞蟻大不了多少，他說話的時候，哪裡有他插話的份。

  沈二郎挨了一巴掌，卻連一個字都沒有說。他全程看著九爺，然而，臉上挨了一巴掌，卻沒看見九爺出手。玄門中人的實力，遠超出了他的想像。

  打了人，九爺的氣消了不少，隨後道：「記住了這是在打更司，不是在六扇門守些規矩對你沒壞處。你想知道的事情，我會給你時間問，一般你也不用問，因為我都會告訴你。」

  「黃裳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字，不過你們說的少女連環被殺案，我還是有耳聞的。」

  「死者都是十四到二十的年輕女子，皆是被人剖開了腹部，挖去了內臟，棄屍荒野。據我所知，已經死了幾十名女子了。」

  劉強補充道：「九爺，是九十七名，算上沈二郎所說的案子，是九十八名了。」

  九爺皺起了眉頭，焦慮地道：「這個黃裳殺人剖胸，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重生。他沒吃下一個女子，就能獲得該女子的容貌，當他吃夠九十九人，他就會重生，在世為人。」

  「在世為人？」劉強喃喃自語，隨後恍然大悟地道：「黃裳是為了逃閻王債，所以才想重生為人。」

  九爺點頭，算是認可了劉強的說法。

  「當他吃夠九十九人重生，其實力不容小覷，就算是你出手，也未必能拿下他，弄不好，還會丟了性命。」

  沈二郎沒敢再插話，看著二人交談，他的心裡越發的著急。他很想追問該怎麼捉拿黃裳，但又不敢說出來。

  九爺很快給出了答案，「要想抓住黃裳，唯有齊文出手。」

  劉強知道齊文是誰，當初跟隨九爺修行時，曾遠遠地見過傻子齊文。

  「九爺，你說的齊文是哪個人嗎？」

  「沒錯！就是當初我只給你看的那個人。」

  「可，九爺，他是齊文啊！他怎可能出手幫忙，九爺，您確定非他莫屬？」

  九爺點頭，非他莫屬。沈二郎往前走了一步，向九爺施禮之後，才詢問：「大人，敢問齊文在何處？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會說動他。」

  九爺伸出了右手，掐指一算，「你很幸運，他現在就在江城。你現在趕去江城，還能遇見他。」

  沈二郎拱手之後，便飛快的離開。黃裳只差最後一個少女了，按照九爺的說法，一旦讓黃裳成功吃了最後一人，他將變得棘手。

  以九爺不想出手的情形來分析，黃裳重生成功，就連九爺都不敢招惹它。

  時間緊迫，沈二郎不敢多待。

  沈二郎走了，劉強問道：「九爺，齊文可是一個傻子啊！他能做什麼啊！」

  「他早就不傻了！」九爺躺在躺椅上，若有所思地道，「真希望他還是那個傻子。」

  劉強不明白九爺為什麼會說出這番話。但他突然想到了，齊文就住在齊家村。齊家村遭到神火教滅村，齊文卻沒事？

  劉強有了不好的想法，「火不是神火教放的？」

  「火是神火教放的！」九爺堅定地道。

  「神火教的餘孽不會承認的，他們沒做。」

  「會有人承認的，這對神火教來說是功績。那人會成為神火教的新教主，帶領神火教。」

  劉強倒吸了一口涼氣：「九爺，這麼做，神火教就真的死灰復燃了！值得嗎？」

  九爺輕描淡寫地道：「再剿滅一次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