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江城風雨2
2024-08-29 05:39:58
作者: 昨夜黑茶
前往江城的官道上, 一匹健壯的黃彪馬悠閒的散步。
沈二浪騎在馬上,手中拿著酒壺,眼神迷離,已是微醺的狀態。
他隨著馬的移動起伏,很有節奏,在外人看來,只是一個醉鬼東搖西晃罷了。
江城只是小城,地處偏遠,官道上的行人也就不多了。
在稀少的人群里,突然有一隊衙役沖了出來,他們人人騎馬,如疾風般掠過,好在官道寬闊,且沒多少人,否則,就他們的架勢,官道上非得死傷一片。
衙役們很快消失在了官道的另一頭,只留下漫天的煙塵和路人的謾罵。
沈二郎明銳地發覺事情並不簡單,伸出手輕輕拍打馬的脖子,喃喃自語:「乖馬兒,好像有大事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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胯下黃驃馬像是讀懂了沈二郎的心思,突然停住了腳步,緩緩掉頭,隨後撒腿就往後跑去。
沈二浪沒有抓韁繩,仍由黃驃馬狂奔,無論黃驃馬跑的多快,他都能隨著黃驃馬起伏穩定身形,甚至還可以拿著酒葫蘆小酌一口。
只是他沒有醉意,眼神越發的清澈,如追尋獵物的老鷹。
沈二浪幾乎前後腳和衙役們共同到的齊家莊,齊家莊是一個占地幾里,有數百口人的大莊子。
然而,齊家莊毀在了一場大火中,曾經的齊家莊只剩下一片白地。
衙役們翻身下馬,走入了齊家莊,尋找可能的倖存者。大家都明白,可能性幾乎為零。如果有倖存者,絕不會在火災後的第七天,才有人到縣衙報案。
大火燒得很徹底,木質的房屋全部摧毀,磚石修葺的院牆也被燒裂,在現場找尋了三圈,連一具屍體都沒有發現。好似所有的人都被燒成了飛灰,消散在了風裡。
沈二郎圍繞齊家莊走了一圈,他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齊家莊被燒的很徹底,這說明火勢很大。
在齊家莊的外圍,卻沒有多少灼燒的痕跡。
按照常理來說,火勢兇猛難以遏制,必然會波及四周。以齊家莊的慘樣來分析,齊家莊的草地也將被點燃,絕不會是如今這般,幾乎看不出遭了火災。
沈二郎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人控制了火焰,讓火是由外往裡燒。
能做到這種事情的只可能是玄門中人。
沈二郎剛做出判斷,正要起身,就發現自己被衙役們包圍了。
衙役們抽出了腰刀,將沈二郎包圍在中間。江城縣衙的宋捕頭站了出來,對沈二浪道:「你是什麼人?在這裡做什麼?你就是這起火災的兇手!」
沈二郎傻眼了,他還什麼都沒說,就被定性為了兇手,這江城衙役的辦事效率還真是夠快的。
「上!把他拿下,膽敢反抗,格殺勿論!」宋捕頭就不想給沈二郎說話的機會。他只想快點找到替罪羊結案。
像齊家莊這樣的大案,一定是了不得的人做的,那種人可不是他一個小小的捕頭能得罪的。
可要是破不了案子,上頭遭受了責罵,自己這個捕頭也免不了吃排頭,說不好還會被罷免官職。
捕頭這份差事月俸也就幾錢銀子,這點錢也就夠一家人喝個稀粥。但架不住外在的油水多啊!
就拿打板子來說,只要錢到位,八十板子下去,看著屁股開花,卻沒傷著內里,修養幾天就能下床。
可要是錢不到位,三板子就能要對方魂斷黃泉。
這些也不過是捕頭收入里很小的一部分,否則宋捕頭怎麼養的起三個小妾。
面對向他走來的衙役,沈二郎見怪不怪了,他追尋少女被殺一案已經六年了,這六年,他褪去了青澀,看多了世界的黑暗。
如果是剛出道那會兒,他一定會狠狠地教訓這些衙役,然後將他帶回縣衙聽候發落。
如果是三年前,他一定會教訓他們一頓,然後再亮明身份,好好對他們進行思想教育。
如今的他,只會亮明身份,讓對方明白,自己不是那隻替罪羊。
隨著沈二郎拿出六扇門捕頭的令牌,宋捕頭明顯愣住了。宋捕頭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說。
事情走到了這個地步,他對手下使了眼色,打算一不做,二不休,只要殺了沈二浪,毀了令牌,一切都由他說了算。
沈二浪從宋捕頭的眼神中,讀出了殺人滅口。
沈二浪箭步往前,走到了宋捕頭的身邊,右手抓著宋捕頭的肩頭,柔聲地道:「我長得很像兇手嗎?讓你這般誤會?」
宋捕頭的肩頭像是被鐵爪抓住,疼的他眼淚都出來了。他明白,眼前的這位六扇門的捕頭,實力不容小覷,在場的人一起上,都留他不住。
好漢不吃眼前虧,宋捕頭絕對是一名好漢,還是好漢屆的扛把子。
「大人,誤會,全是誤會。兄弟們,把刀放下,這位是六扇門的捕頭大人,快,見過捕頭大人。」
「捕頭大人好!」衙役們窸窸窣窣地說道。
沈二郎沒有接話,而是向自己的黃驃馬走去。如果是當年的他,一定會好好地調查齊家莊的案子,不把兇手繩之以法絕不罷休,然而,現在的他已經沒有那個心氣了。
他只想尋找他的目標,少女連環殺人案的兇手。
沈二郎往前走著,宋捕頭就跟在沈二郎的身邊,低聲地問:「大人從都城而來?」
「沒錯!」
「是公幹嗎?」宋捕頭彎著腰,小廝一般的諂媚。
「你說呢?」沈二郎厲聲地反問。
宋捕頭趕緊輕輕地給了自己一個嘴巴子,解釋說:「小人糊塗,大人自然是公幹。」
「大人遠道而來,江城就發生了這樣的大案,小人惶恐,力有不及,還請大人主持正義,為死去的冤魂主持公道。」
沈二郎沒有接話,徑直走著,一秒鐘也不想多待,腳步不由地加快。
宋捕頭緊緊跟上,道:「齊家莊共有一百一十口人,一場大火奪走了約三百條人命,男女老少,無一倖存。」
沈二郎的腳步慢了下來,他明白這件事他不該管,可聽見了這樣的慘劇,他實在無法裝作不知道。
宋捕頭見沈二郎腳步放慢,知道有戲,便對身後的兄弟們打手勢,眾人異口同聲地喊道:「請大人為死去的冤魂主持公道。」
沈二郎停住了腳步,他哪裡不清楚宋捕頭的盤算。
這件案子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絕不是普通人所為,遇到這樣的案子,一般是交由縣衙的打更人處理。
案子交在縣衙,破不了案,那麼責任都是縣衙的,作為縣衙的捕頭,他難辭其咎。
可這件事讓沈二郎接手,性質就變了。縣衙捕快從辦案方,變成了協作方。案子破了,有縣衙捕快有功勞,就算最後一無所獲,縣衙的捕快也不會被問責。
最後所有的責任都將有沈二郎承擔。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沒人願意去做。
這種虧,沈二郎吃了不止一次了,可他又一次掉入了坑裡。
沈二郎過不去心裡那一關,數百個冤魂在天上看著呢!他確實可以不管這件事,誰也說不了什麼,可讓縣衙辦案,最後的結果多半是沒有結果,齊家莊的冤情永遠無法昭雪。
宋捕頭看著沈二郎遠去的背影,心裡笑開了花。
相傳京城六扇門出來了一個憨厚的捕頭,只要對他說兩句漂亮話,他就會傻乎乎地鑽入圈套。
「頭兒,他就是傳說中的替罪羊嗎?」
宋捕頭點頭,高興地道:「燙手的山芋扔掉了,走兄弟們,回去喝酒。我請客!」
通邑是東南方的一座大城。
想往東南方去,通邑是一座無法避開的城市。因為其優越的地理位置,通邑自建立以來,就享有盛名。
商人們也聚集在此處,利用這裡的地利牟利。
沈二郎剛離開通邑沒兩天就又回來了。只因為他要找打更人幫忙。
齊家莊的案子沒有打更人出手,他一輩可能都沒有頭緒。
通邑打更人辦事處。
辦事處在一間不起眼的小巷,位置很偏,如果沒人帶路,基本沒人能來到這裡。
大門看著破舊,上面的紅漆都大塊的脫落了。門上的銅環因為長久沒人使用,而變得暗沉發黑。
沈二郎抓著門環,連續敲擊三下,大門便緩緩地打開了。
與外表的破舊不同,院子內是別有洞天。首先進入眼帘的是石頭雕刻的影壁。影壁上寫著一首詩,是李太白的《俠客行》。
每每看到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時,沈二郎的心都會躁動,想要去做些什麼宣洩一番。
穿過影壁,便是一片花圃,總有花叢萬千,也要做到片葉不沾身。這是沈二郎的想法。也是這片花圃存在的意義。
在花圃中多留片刻,都會因為香氣中毒而暈倒。毒性不大,不會要人性命,卻會讓人,當半年太監。至於會不會徹底成為太監,那就不得而知了。
穿過花圃,沈二郎遇見了劉強。劉強是打更人五門之一,風字門的門主。在打更人內,算得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但論官職品階,就比六扇門總捕頭高上一級。
沈二郎見了劉強是需要行禮的,他卻沒有,反而快步走了上去,好友般的擁抱。
兩人都很激動,劉強鬆開了沈二郎,用拳頭錘他的胸口,道:「二郎,一別三年,你黑了!胖了!」
沈二郎道:「還不是你掛念的,你少掛念我一分,我都能白些,瘦些。」
二人是在追捕少女連環殺人案時有的交際,二人聯手,差點就抓到了那個怪物,只可惜,最後還是讓對方逃走了。也是那次的交集,二人有了深厚的友誼。
「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這次又遇到什麼難事了,你只管說,兄弟想辦法去辦!」
劉強和沈二浪一般的年紀,二人之間是有過命的交情,說話也直接了很多。
沈二浪也沒有半點修飾,把事情和盤托出。
劉強聽了不由搖頭,道:「兄弟,背鍋還是小事,向你這樣什麼事情都要插手,真擔心你天死在大街上。」
「就這性子,改不了了,也不想改了。兄弟,幫幫忙,齊家莊的案子,你有什麼線索。」
劉強拉著沈二郎到了書房。二人就坐,劉強給沈二郎倒了一杯茶,這才緩緩地道:「二郎,這很可能是神火教的人做的。」
「神火教?那是什麼,江湖上沒聽說這個門派啊!」
「你自然沒聽說過,這是玄門的門派,並且在十幾年前就覆滅了。」劉強解釋道,「神火教做事狠辣,毫不留情,最喜歡把人燒死。」
「當時正是戰亂年代,神火教肆意妄為也沒人制止,後來新朝建立,神火教依舊毫不收斂,九爺便帶人把神火教滅了。」
「就手法而言和神火教相似,很可能是神火教的餘孽作亂。」
沈二郎驚訝地問道:「九爺,就是你和我說過的,打更人的鑒司?」
「沒錯,就是他!怎麼樣,想不想見見?他老人家在釣魚。」
「那是自然,一直聽說他老人家的神奇。別喝茶了,快些走,他老人家跑了我就白高興了!」
沈二郎激動地拉著劉強就走。九爺神龍見首不見尾,想要見他一面,比登天還難,如今有機會見識打更人的三司之一的九爺,沈二郎是片刻不想耽擱。
劉強說九爺在釣魚,可劉強不帶沈二郎去湖邊,反而,拉著沈二郎往屋裡走。
心中疑惑,卻沒有問出來,而是緊緊地跟在劉強的身後。
二人穿過了走廊,來到了一棟小院,小院內,一個邋遢的老頭正拿著魚竿,坐在一張躺椅上,悠閒的曬著太陽。
在邋遢老頭的正前方,放著一個常見的銅盆,老頭就在銅盆里釣魚。
沈二郎有些懵,在銅盆里釣魚?
他和劉強都站在了不遠處,恭敬地站著,沒有靠近。
沈二郎抬眼望向銅盆,銅盆內只有一盆水,別的什麼都沒有,在這樣的銅盆里釣魚,他不由覺得老人是瘋子。
他輕輕地拉劉強的衣角,想問這是怎麼回事。劉強則對他搖頭,要求他別說話,好像在說,安靜,小心把魚嚇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