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其他計劃

  天上的肉雲依舊維持著其原本的形狀，沒有被風吹散，也沒有移動半分。

  它們就像被定格在了那裡。

  這個現象，是白蘭在幾秒前剛剛發現的。

  

  包括地底沒了傳輸聲音的輸送管。

  「我記得你曾和教授說過，這裡的地面是會呼吸的。」德蒙這時開口，提醒了白蘭一句。

  後者低頭看著腳下略有變質的暗沉地面：「這點在我來時就注意到了……」白蘭抬頭望向那根倚天拔地的巨型骨架，「為什麼這個世界已經荒涼成了這樣？」

  「真像世界末日。」德蒙的這句話點醒了白蘭。

  世界末日？

  白蘭反應過來。

  難道說，現在這個世界所處的時代，就是五六曾說過的一萬年後嗎？

  能源庫便是在這個時間點消耗殆盡的。

  想到這裡，白蘭加快了朝著骨架而去的步伐，德蒙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急忙跟了過去。

  就在距離骨架僅有五六十米遠的位置，白蘭停了下來。

  身後的德蒙困惑地看著她驟然停下的身影，出聲問道：「你到底怎麼了？」

  「你過來，自己看。」

  德蒙走了過去，那是個有些陡的上坡，而白蘭就站在坡頂，靜靜地注視著前方。

  德蒙平時不怎麼鍛鍊，平日不是照顧伊特就是泡在實驗室里，閒暇時也會好好打扮自己，至少在面對外界時，他希望以最好的面貌示人。

  就是這樣的他，僅僅爬上了白蘭所在的那個不算太高的陡坡時，也已經累的氣喘吁吁。

  「喘成這樣？」白蘭數落道，「我看伊特再年輕個十歲，體力也比你好。」

  「……」德蒙沒有理會她，而是將目光放遠。

  這一眼，他看呆了。

  荒蕪的大地上滿是屍體，它們乾癟的軀體暴露在空氣中，如同被風吹成的肉乾。

  這些屍體的範圍大約延長向遠處至少幾百米甚至一公里的位置，而骨架就在屍體群的正中央屹立著。

  混亂堆疊著的屍體讓這個詭異的地方顯得像個冷氣森森的亂葬崗，也使得矗立在屍體群中的金屬骨架看起來如同一座巨型墓碑。

  看得出來，這些人在死前曾圍觀著這根金屬骨架，想來就是來見證它的偉大之處的。

  可不知為何，他們死在了這裡，骨架也鏽了，這個世界就像被籠罩在了死亡的陰影中。

  白蘭走近看了眼，發現外圍的有部分屍體已被地面吸收了一半，他們的下半身掩埋在地底，顯然是能源庫消耗殆盡前想讓他們進入循環。

  「看來，能源庫真的完了。」白蘭凝望著眼前的屍體，低聲說道，「伊特的心愿，怕是完成不了了。」

  德蒙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白蘭看得出來，這傢伙雖然很關心伊特的身體，但如果要在毀滅世界與伊特之間做出選擇，他一定會堅定地選擇前者。

  到頭來，白蘭依然不知道這根骨架究竟是怎麼運作的。

  自進入光斑以來，白蘭在這裡遇見的所有人都沒有和她說明過這件事情，只會打啞迷以及含糊地形容骨架的偉大。

  可結果呢？

  骨架工程失敗了，這世界還不是結束了？

  這便讓此前還有些動搖的白蘭更加確認了，拯救一個即將滅亡的文明，根本就是毫無意義的行為。

  這時候，身後的斜坡下傳來了踩在肉質地面發出的軟綿綿的腳步聲。

  白蘭與德蒙同時回頭，發現一個渾身沒有皮膚的人站在那裡。

  居然還有人活著？這裡還沒有完全被毀滅殆盡嗎？

  這是白蘭最先感到疑惑的兩個問題。

  第三個問題是，他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以及最後，白蘭認為他長得有點眼熟。

  當那人往坡上走來的時候，德蒙有些驚慌，他不了解這個世界的人類，他們的形象看上去也很滲人，甚至讓他聯想到了那些人形的感染者，他們有部分人在感染後也有異變成類似模樣的怪物，因此在心理上，德蒙一時還無法接受。

  「是五六。」白蘭終於認出了他。

  她的聲音引起了德蒙與正在上坡的五六的注意。

  「你說那個總工程師？」德蒙問。

  「是他。」白蘭點了點頭，而後又向著五六招了招手，「你是從哪兒來的？我們剛才都沒看到你。」

  也就來過這世界幾次罷了，白蘭在看到五六這個生還者時，她居然感受到了一絲慶幸。

  五六看見白蘭後，同樣朝她招了手。

  「你又來了，這次還帶著一位同行者。」五六上坡後指了指他來時的方向，「我是從那邊的地洞爬上來的。」

  「地洞？」白蘭朝他所指的方向望過去。

  「是的，現在的倖存者都住在地下，依靠著輸送管中殘留的營養液存活至今，有時我們為了節省營養液，我們也會到地面來尋找食物。」

  食物？

  白蘭看了眼那群屍體殘骸：「你指的是這些？」

  「是，這些人已經死了，除了營養液以外，他們是最適合我們的食物了。」五六說完，看了眼白蘭身邊的德蒙，「初次見面，我叫五六，是這個世界誕生的第五十六位智慧生命體。」

  「啊……我是德蒙。」德蒙一愣，向著五六點了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白蘭又問：「現在能源庫是不是停止運作了？」

  「是的。」

  「那既然這樣，就說明目前管道中剩下的營養物質都是有限的，你們倖存的人數，夠分嗎？」

  「肯定是不夠的，就算我們已經很節省了，這些營養物質也只夠我們再存活一百多年。」

  「一百多年，那太短了。」

  「不，其實一百多年，挺長的。」

  白蘭沒料到他會這麼說，因為在第一次見到五六時，他還說一萬年很短。

  怎麼這次就改變想法了？

  「那之後你們打算怎麼辦？」白蘭望向那根金屬骨架的上端，她知道這根骨架已經報廢了，但還是問了一句，「骨架工程，現在怎麼樣了？」

  「這項工程……」話到一半，五六突然嘆了口氣，這是白蘭沒有想到的，因為這個世界的人類從未表現出過任何情緒，但這一聲嘆息，讓白蘭立即感受到了五六的無奈。

  只聽他繼續說道，「工程的第一個計劃雖然失敗了，但是現在，第二個計劃已經開始了。」

  「第二個計劃？？」白蘭真的很想說，你們連第一個計劃都沒有告訴我，怎麼又突然蹦出了第二個計劃來？

  她問：「那既然還有其他計劃，就說明還有希望，你嘆什麼氣？」

  「因為第二個計劃太難實現了，遠遠要比第一個更難……所以我才會說時間很長，因為那是我們等待死亡的時間。」

  白蘭知道五六的心情一定不好受，但還是抓住機會問道：「那第一個計劃是什麼？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