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營養液的誘惑

  那「人」的手腳極其短小，就像是發育不全似的。

  偌大的軀幹仿佛一個圓鼓鼓的肉球，白蘭能看到他鮮紅的肉團身軀中流出的肥油，混雜著白色的油膩脂肪，而他的四肢則像四根小牙籤似的插在他的軀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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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吸溜——」從他頭部的位置，姑且算是頭部吧，發出了這種類似吸食的聲音。

  那顆頭上正張開著一個黑色小孔，小孔直徑大約幾厘米，而剛才那吸溜聲正是從這個孔中發出的。

  白蘭看見那些纏繞著的線路團中有一根輸送管斷裂開了，就在那斷開處，不斷有鮮紅色的液體從裡面流出來，而這些流出的紅色液體又被這「人」頭上的黑色小孔不停吸入。

  這就是輸送管中傳輸得營養物質？

  他在吃這些像血一樣的營養液？

  白蘭盯著他貪婪地吸食著管道中流出的液體，那肥大的身軀因營養物質的攝入而時刻蠕動著。

  並且，他的肚子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變大，肚子上暗紅色的肉質外有一層薄膜，膜已撐得很緊，就好像快炸了一樣，但他仍未停止進食。

  這傢伙狼吞虎咽吃著營養物質的模樣，不由讓白蘭聯想到了豬在進食的畫面。

  大概是注意到有視線一直在盯著，那「人」終於停止了繼續吸食營養物質的動作，將頭朝著白蘭的方向轉了過去。

  他那小圓孔似的嘴角還殘留著液體殘渣，他本來想用手抹掉的，但無奈雙手太短，無法碰到嘴巴，最終只能放棄。

  「你是誰？為什麼一直看著我？」他突然問道。

  白蘭沒想到這個傢伙會心平氣和地用如此冷靜的語氣和她交流，一時間有些愣住。

  她看著他嘴角留下的紅色液體，出聲問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你應該不是修理工吧？」

  「我雖然現在不是修理工，」那人回道，「但我以前是。」

  白蘭不解地看著他，目光中流露出疑惑。

  她不止對這傢伙以前是修理工感到困惑，同時還對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吸食營養物質也很困惑。

  看出了白蘭的這種困惑，他從那團層層疊疊交錯的線路團中鑽了出來。

  鑽出來的時候費了些勁兒，那些厚重的輸送管還將他臃腫的身體壓得有些變了形。

  然後，他像一坨麵團似的躺在地上。

  「呼呼呼——」大概是太累了，僅僅只是從底下爬出來，他就已經粗重地喘了好久。

  白蘭等了他一會兒，等他總算緩過勁的時候，這傢伙才開口。

  「我叫五千，是這個世界第五千位誕生的智慧生命體，」說著，他又喘了幾口粗氣，問道，「你是不是好奇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是的，這個問題我剛才問過你。」

  「啊，不好意思，我的記性有些差。」五千解釋，「二十年前，那時我正在這片區域修理地下的輸送管道，但是在爬出地洞的時候我受了傷，所以就一直困在了這裡。」

  「一直？」白蘭一怔，「你是說，整整二十年，你都被困在這裡？」

  「是的，整整二十年，我都被困在了這裡。」五千重複了一遍白蘭的話。

  「那沒有人救你出去嗎？」

  「救？」五千搖搖頭，「不會有人來救的，因為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都知道，一旦有人死去，那他就會進入循環然後重生，所以我們從生來就沒有救過人，也不會救人，只不過，同類之間還是存在著相互幫助的，但只要一涉及到死亡，他們便不會再施以援手了。」

  「那這樣的話，聽起來有些太冷漠了。」

  「這並不是冷漠，」五千又一次搖了搖他那顆頭顱，「可能你作為外鄉人無法理解我們的想法吧，但總之這不是冷漠，我們能循環重生，都該感謝能源庫的偉大。」

  白蘭想好好聊聊有關這個世界的事情，乾脆盤腿坐了下來，問道：「那在地底的這二十年來，你都是怎麼度過的？」

  白蘭無法相信一個「人」能夠在如此陰暗壓抑的環境下度過這麼久，更何況他還受了傷。

  隨後，五千解答了白蘭的疑問。

  「我是靠輸送管中的營養物質存活至今的。」五千動了動他那短小的四肢，「你看，我在地下躺得實在太久了，四肢都已經開始退化，受傷的那天，我本來以為我將會在不久後餓死，但我意外發現了一根斷裂的輸送管，便利用從裡面流出的營養液存活到現在。」

  白蘭瞪大著眼睛，震驚地看著眼前這隻「肥球」。

  他的話用簡潔的意思來解釋就是：五千因受傷而靠吸食營養物質在地底存活了整整二十年。

  「那……這二十年來，你就沒想辦法出去嗎？」

  「一開始是想出去的，但是營養物質的誘惑太大了，這個世界的所有人類都需要這東西才能活下去，雖然我們平時能夠靠吃低等生物飽腹，但那也只能起到果腹作用，如果要攝取營養，這些營養液是必不可少的。」

  五千抬起頭，用他那隻小短手指了指那根斷掉的輸送管，「你知道嗎？每個智慧生命體每天營養攝入的量是固定的，不能過多，一旦攝取過量就會像我這樣依賴著它，即便身上的傷因為營養物質已經癒合了，也不願意離開這裡。」

  「你……」

  「是不是覺得難以置信？但這種事在這個世界經常發生。」

  「那輸送管斷裂，沒有人來修理嗎？」

  「我就是負責修理這片區域的工人，除非我死去被吸收再次進入循環，否則不會有新的修理工過來的。」

  白蘭緊接著又問了一個問題：「不會有其他修理工路過這裡嗎？我說的是路過，他們如果看見你，應該會救你上……」

  話還沒說完，白蘭就意識到她不該問這個問題。

  因為五千說過，這裡的人不會實施救助。

  這時五千也開口說道：「我說了，我們不會救人的。有時的確會有修理工路過這裡，但那時我的傷已經好了，因此我也不需要任何的幫助，他們，也僅僅只是路過罷了。」

  「可既然你的傷好了，又為什麼不上去？」再一次的，白蘭後悔了提出問題。

  她很快遭受了五千的責備。

  「你看，你又忘了。那時的我已經受到了營養液的誘惑，再也離不開它了，別再問這種愚蠢的問題了。」

  「不好意思，有關這個世界的一切，我還是不太容易習慣。」白蘭低聲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