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忌日

  夢裡，她再度回到了那個充滿著肉塊的世界。

  再次遇見了那個叫做五六的骨架總工程師。

  這個夢很亂，就像無數條交叉的線那般一直穿插著進入白蘭的腦海中。

  五六說過的話、白蘭所見到的景象都毫無順序和章法地閃現在眼前，直至天邊響起轟隆隆的聲音，那些被稱為天罰的油從肉雲中傾泄而下時，白蘭才從2237的懷中醒了過來。

  「你為什麼抱著我？」

  白蘭立即從他懷中掙開，當她雙腳站立在地面時，腦袋還有些剛醒時的昏昏沉沉。

  她揉著太陽穴緩了緩，2237才開口解釋。

  

  「剛才叫不醒你，所以才會抱你進去，你不要誤會。」2237轉身去開車，「我去停車，你先進去，你男朋友已經在等著了。」

  男朋友？

  白蘭抬頭向著別墅大門看去，發現萊索已不知何時站在了那裡。

  「去了這麼久，還以為你要住在研究院了。」見白蘭回來，萊索開起玩笑，他轉身進去的時候，特意給白蘭留了門。

  「我只去了半天多點吧？多數時間都花在路上了，算很久嗎？」白蘭笑看著他，「你這麼說，是因為想我了？」

  「不要自作多情。」

  「好兇呢，想了就是想了，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白蘭快步進了屋，放鬆地坐在了那張舒適的沙發上。

  萊索見她一副很累的樣子，好奇問道：「這麼累嗎？你到底去幹什麼了？」

  「我穿越了，當然累了。」

  白蘭實話實說，絲毫沒有遮掩的意思，但這話在萊索聽來，卻只當她是在說笑。

  「累了就回房睡覺，餓了……」萊索看了眼餐廳，「桌上有三明治，愛吃不吃。」

  說著，萊索頭也不回地往書房走去，白蘭快速起身朝著餐桌望去，一塊簡簡單單的三明治被擺放在白色餐盤中，她愣了愣，嘴角忍不住揚起，輕聲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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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裡，又是失眠的時候。

  白蘭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一直想著白天進入光斑的那件事。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那個存在著金屬與肉塊的世界給人以強烈的不適感，但白蘭卻還是想再去那裡看看，她實在太好奇了，她很想知道那兩根金屬骨架完工後會是什麼模樣。

  那個世界的人究竟想製造出什麼東西？

  就在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敲門的聲音很輕卻又急促，白蘭覺得奇怪，走到門口時問了一句。

  「誰？是2237嗎？」

  「是我……幫我……」

  是萊索。

  他的聲音有些奇怪，像是費了很大的勁才勉強擠出了這幾個字。

  白蘭快速將門打開，誰知剛開門，萊索那高大的身影便壓了上來。

  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倒向白蘭，將她壓在身下，白蘭能感受到萊索發顫的軀體。他就像個怕冷的嬰兒蜷縮依偎在白蘭懷裡，渴望得到哪怕一絲的溫暖。

  這是白蘭第一次看到如此虛弱的萊索，此前她雖然見到過萊索流鼻血，但都沒有這次嚴重。

  白蘭很快意識到，萊索這是發病了。

  「你怎麼了？撐得住嗎？」白蘭有些手足無措，她第一反應是從萊索身下爬出去關掉房門，以免被2237發現。

  可就在白蘭起身快要關掉房門的時候，萊索拉住了她的衣角，但那隻手沒力氣，很快又垂了下去。

  「抑制劑……」他艱難地說道，「我需要……抑制劑……」

  「抑制劑在哪兒？」

  「我房間……」

  「那你怎麼不拿過來？」

  萊索抬起劇烈顫抖的手：「藥劑，拿不了……」

  「那抑制劑你放哪兒了？」

  「就在……床頭櫃……」

  「你等我。」白蘭衝出房門，在儘量不驚動2237的情況下快速取來了抑制劑，隨後關上房門，將藥劑吸入針筒，打入了萊索體內。

  整個過程只花了兩分鐘不到。

  在抑制劑進入萊索體內，大概又過了近十分鐘左右的時間，萊索才漸漸恢復過來。

  他的身體不再發抖，臉色也較之前好了不少，粗重的氣息逐步緩和，直至恢復正常。

  由於是晚上睡覺的時間，白蘭沒有開燈，剛才一時情急也沒來得及把燈開。

  在這種昏暗的環境下，兩人一直面對面坐在房間門口，看著已經緩過來的萊索，白蘭的眼睛一時間無法從他身上挪開。

  因為她才發現……萊索是光著膀子的……

  她的視線向下挪了挪。

  好在，他穿著褲子。

  「你看夠了嗎？」萊索突然出聲，他那對冰藍色的瞳眸在黑暗中像極了藍色寶石，幽幽地散發著寒氣。

  白蘭將視線迅速移走：「我救了你，你不感謝我，還怪我看著你？」

  「謝謝。」萊索的說話語氣突然溫柔了起來。

  他的轉變來了個生硬的一百八十度大掉頭，這反而讓白蘭有些不適應。

  「既然你沒事了，就快回去吧。」白蘭起身想去開門，誰知萊索拉住了她的手腕。

  「能聊會兒嗎？」

  「聊什麼？」白蘭重新坐回地上，抽回了手，「大晚上聊天，不睡覺嗎？」

  萊索低著頭，那頭黑髮垂了下來，遮擋住他的臉。

  他低落地說道：「今天是我母親忌日。」

  白蘭一愣：「對不起，我不知道。」

  「沒事，」萊索搖了搖頭，「只是每年這個時候，我都會很想她，也不太想一個人待著。」

  「那你母親……」

  「她是感染者，」萊索的眸子顫了顫，「但她的異化速度太快了，從抓捕到驅逐的這段時間裡她完成了整個異變過程，軍方不得不採取強制措施。」

  白蘭知道強制措施意味著什麼，可作為秘書長的姐姐，萊索的母親為什麼沒有血清的使用權？

  像是看出了白蘭的疑惑，萊索解釋：「那時艾琳只是個政府官員，還不是秘書長，而我的母親也沒有對社會做出過什麼傑出貢獻，更何況那時候的血清數量太少，聯合國不可能拿血清出來救助一個……」萊索頓了頓，「普通人。」

  白蘭注意到在說出最後那三個字時，萊索緊緊地捏著他的拳頭。

  她這才明白，原來萊索對於聯合國憎惡的種子，早就從那一刻開始就已深深埋下。

  「抱歉，讓你回憶起不好的事情了。」

  「這不是你的錯。」萊索起身，「我才是那個該道歉的人，這麼晚還來打擾你休息。」

  「問題不大，」白蘭也站起身來，「我本來就睡不著。」

  「嗯，那我回房了。」萊索說完後突然朝著白蘭走去。

  看著面前愈發靠近的寬厚肩膀與胸肌，白蘭一時無措，往後退去。

  「你幹什麼？」

  萊索歪頭朝她笑了笑，俯下身在她耳邊低聲說道：「門把手在你身後。」

  聞言，白蘭立即側過身為萊索讓了路。

  走之前，萊索還不忘留下一個字。

  「笨。」

  白蘭沒有回懟他，她知道今天日子特殊，就當是送了萊索一個「罵白蘭不被回懟」的福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