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能源庫

  跟著那位總工程師走過的路，白蘭順利從通道來到了下坡路。

  這條路依然由肉組成，只是在肉路的兩邊，多了許多類似電線的東西，線路很多，如同麻花似的擰在一起，交錯在路兩旁，有些鑲嵌在牆中、有些則延伸向地下。

  當白蘭路過那些電線時，包裹在電線外稀稀疏疏的肉糜便會輕輕抖動，線路中發出了嗡嗡的響動聲。

  五六就在前面那團最密集的電線前站著，他似乎正在思考，但他沒有五官，白蘭只能看到他低頭盯著電線團的模樣。

  「你在做什麼？」白蘭上前問道。

  五六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你來了？我正在想，該如何解決線路總是短路的問題。」

  白蘭皺了皺眉，視線不由移向那些亂作一團的電線。

  「你不覺得……它們太亂了嗎？」白蘭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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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亂嗎？可我覺得它們很清楚，」五六解釋，「這些線路都是從地下的能源庫接上來的，它們能夠為那兩根巨大的柱子輸送營養。」

  「輸送營養？為金屬柱子輸送營養？」白蘭沒有聽懂，「它們不是電線嗎？」

  「電線？」五六似乎從來沒有聽過這個詞，他說，「當然不是了，它們不是電線，我說了，它們是用來輸送營養的線路，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些線路現在不工作了，應該是地底的能源庫出現了問題。」

  越與五六聊到有關這個世界的事情，白蘭便覺得越發神奇。

  這裡只有肉塊、金屬，而線路中傳輸的並不是電，反而是一種神秘的營養物質。

  「你們這裡……真的太奇怪了。」白蘭不禁脫口而出地感嘆著。

  五六側頭「看」著她：「不，你在這裡，才是最奇怪的。」

  白蘭一愣，突然意識到自己在這裡才是異類，她的出現，與這個世界所有的一切都顯得那麼格格不入，她笑了笑，同意了五六的說法。

  「是啊，我才是最奇怪的。」

  兩人正說著，天邊傳來了「轟隆隆」的巨響。

  白蘭朝著那發出巨響的方向望去，發現從厚厚的肉雲中落下了類似油一樣的物質，那些油從肉雲中一滴滴下落，數量極多，就像在下雨，很快淹沒了底下正在施工的人群。

  「哎，又來了。」五六搖著頭嘆了口氣，但即便他如此的無奈，他依然連一絲語氣的起伏都沒有，白蘭也只能從他所說之話的內容中感受到情緒。

  白蘭問：「那些油是什麼？」

  「油？那不是油，是天神對我們建造骨架的懲罰。」五六解釋，「我們將那種現象稱作天罰，天罰一旦出現，我們就無法施工，只能讓土地將它們慢慢吸收之後，才能繼續建造，那將會消耗大量時間。」

  望著那些被「天罰」所吞沒的人群，白蘭不解：「你們的人被油……不是，是被天罰沖走了，你們不去救他們嗎？」

  「不用救，那些都是最低等的人，它們沒有智慧，只會按照既定的規則去完成任務，我們通常吃的食物，就是它們，你看，它們在被天罰沖走時，甚至都不會求救。」五六蹲下身從纏繞的線路中掏出了一塊發黑髮硬的肉塊，「原來是你堵住了輸送管。」

  說著，他將那東西隨手丟在了地上，被丟棄的壞掉的肉塊很快就被肉質的地面所吸收。

  「這個世界的東西在死後都會自發進入循壞，你看到的那些被天罰沖走的人群也一樣，它們會被地所吸收，再過段時間，又會被地底的能源庫重新利用，成為新的人，再由這些線路餵養重獲新生。」

  「能源庫，這麼厲害？」

  「它是這個世界的永動機，也是一切生物的動力來源，沒了它，這個世界就會毀滅。」

  「那它太重要了，相關的維護工作，必不可少吧？」白蘭問道。

  五六點頭：「是的，太重要了，能源庫是我們的心臟，為此，大多數科學家的生命都奉獻給了能源庫，不過這並不重要，因為科學家們會在循環中再次重生。」

  「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們是不死不滅的。」

  「不，還是會有死去的那一天的，而且那一天很快就會到來。」五六望著那兩根柱子說道，「因為科學家發現，能源庫將在一萬年後被消耗殆盡，這個世界將在萬年以後不復存在。」

  「一萬年？可那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很久嗎？」五六搖頭，「不，其實並不久的，時間是很快的，所以我們才會在這個時代建造那樣的骨架，為的就是能讓能源庫的能量得到擴充。」

  白蘭覺得她越來越聽不懂了。

  骨架和能源庫的能量擴充有什麼關係？這些人形的生物究竟為什麼要建造如此龐大的東西？

  五六突然道歉：「不好意思，一時沒忍住，又和你說了很多，其實這是不被允許的，但是我在能源庫中的設定就是這樣，我喜歡說話，但有時控制不住，說得就會比較多。」五六向著白蘭鞠了一躬，「感謝你陪我聊天，漫長的工程實在是太過枯燥乏味了，今天我的心情好了許多，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還能再次見到你。」

  他話里的內容十分友善且極具禮貌，但他說話的語氣不快不慢，毫無感情，充滿著機械式的棒讀。

  白蘭點了點頭，對他禮貌的態度做出了簡單回應，隨即，五六就離開了。

  白蘭本以為自己會繼續被強行留在這個世界，正當她想著該如何離開這裡的時候，那種強烈的不適感又一次襲來。

  這種感覺就和她先前觸碰到光斑以後一模一樣。

  眼前景象的扭曲、突如其來的強烈擠壓與飛速移動讓她感受到頭暈目眩與胃部傳來的噁心。

  即便是已經經歷過一次這種難受，但第二次，白蘭依舊無法適應。

  她強忍著想要嘔吐的不適，白蘭仿佛感覺穿越了一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終於，回歸了現實……

  當她再次回到那間實驗室的時候，德蒙正站在她的面前，他驚訝地看著白蘭身後，指著那個空了的玻璃罩子說道：「光斑，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