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偉大的工程

  很快，白蘭找到了答案。

  通道的盡頭是一扇鐵門，但這扇門的鎖卻由肉組成。

  那肉鎖就像兩條糾纏在一起的肉條，上面覆蓋的肌肉與脂肪隨著血管的流動緩緩起伏。

  鎖是活的，這裡除了金屬物質，其他所有能看到的肉狀物質幾乎都是活的，白蘭對自己身處在這樣一個世界感到困惑，聞著肉塊所傳來的淡淡血腥味，白蘭略感不適地皺了皺眉，忽然聽見了從門的另一邊傳來的聲音。

  正是那種肉塊撕扯以及吞食咀嚼的聲音。

  「我勸你，最好不要在這個時候進去。」

  身後，一個語氣平淡到毫無感情的嗓音傳來，他機械性的斷句方式很奇怪，白蘭根本聽不出那是男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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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過頭，白蘭看見了一個「人」。

  他與底下那些搬運金屬塊的傢伙差不多模樣，軀幹與四肢和人類相似，但並沒有頭髮、皮膚和五官，白蘭不知道他是拿什麼器官說話的。

  直到他開口說了第二句話，白蘭才看見他脖子上多了個張開的黑色小洞。

  他說：「門那邊是這次建造骨架的工頭，他正在進食，你如果現在進去，他會連你一起吃了。」

  白蘭看了眼那扇緊閉的門，隨後又將視線移向通道的窗外，指了指那兩根巨型金屬柱子：「那個，就是你說的骨架？」

  「是的，那是我們最偉大的工程，一旦建造完成，將會是史無前例的。」

  白蘭問：「我該怎麼稱呼你？」

  「你可以稱呼我——五六，因為我是這個世界誕生的第五十六位擁有智慧的生命體，也是這次項目的總工程師。」

  「你們在做什麼項目？」

  「就是你所看到的那些。」

  「那兩根金屬骨架？」

  「是的，但那僅僅是一部分。」

  「還有什麼？難道你們要製造機器人？」

  「機器人是什麼？」五六那張沒有五官的臉轉向白蘭，白蘭不知道他是否正看著自己，但她確確實實感受到了對方的視線。

  白蘭並沒有解釋：「那並不重要。」她又問。「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裡是我們生活的地方，一個由金屬與血肉組成的世界。」五六看出了白蘭的困惑，他以為白蘭對這個世界的不理解是對這裡的未知感到害怕。

  於是，他便用他那毫無起伏的語氣安慰她。

  「你放心，你雖然是外鄉人，但你不用害怕，因為我們只吃同族，除非你惹我們生氣。」

  聽到「生氣」這兩個字時，白蘭要比聽到他說「只吃同族」時更加令人驚訝，畢竟以五六這種說話的語氣，他真的懂什麼叫生氣嗎？

  五六的出現讓白蘭快速對這個光斑中的世界有了大致的了解，但僅有的那些簡短對話依然不夠她深入了解這裡。

  她必須找到儘快離開這裡的方法。

  白蘭剛想再問點別的，只聽「咚」一聲，鐵門被猛地撞開，同時門上的肉鎖，也就是那兩條交纏的肉條也因這股力道而飛了出去。

  這時，從門後走出來……不對，不是走出來，而是一個擁有著肥大身軀，如同巨大毛毛蟲的東西，從門的另一邊緩慢蠕動出來。

  如果白蘭猜的沒錯，這條滿是肉膘的「巨蟲」，應該就是五六所說的工頭了。

  當它從裡面出來的時候，白蘭甚至看不出它哪裡是頭，只能看到一團肉在地面磨蹭著前進。

  它肥大的身體幾乎占據了整條通道，往白蘭身邊經過時，白蘭已經被它擠到了身後的肉壁上。

  她不想碰這些東西，光是看著它們，白蘭就覺得犯噁心，更別說是用身體親密接觸。

  可被那肥蟲擠著，白蘭只能緊挨著肉壁無法動彈，直到它過去，白蘭才有了喘息的機會。

  「給，這是我改善的圖紙。」

  在肥蟲經過五六時，五六主動給出了他新設計的建築圖紙，圖紙也是肉做的，薄薄的一片，這讓白蘭想起了豬肉脯這種零食。

  肥蟲並沒有接過圖紙，而是繼續朝著它所前進的方向扭動著它的身軀。

  那個被五六稱作工頭的肥蟲走了，五六手中的圖紙被他卷了起來，一口塞入了他脖子上那個圓形的黑色小洞。

  「它為什麼不看你的圖紙？」白蘭問。

  「這很正常，骨架的工作量太巨大了，所有人都因為這個工程耗費了巨大心血，心情不好，是常事。」

  「可你是總工程師，它只是一個工地負責人，不應該聽你的話嗎？」

  「這你就錯了，我們這個世界的工頭，更有話語權，因為他們擁有最直接的領土權，如果沒有他們的允許，我們是沒辦法在土地上建設骨架的。」

  「領土權？」白蘭驚訝，「我可以理解成是地主或是國王嗎？」

  「完全可以這麼理解。」

  「這個世界，太神奇了。」

  「神奇？這不是很平常的嗎？」

  白蘭又一次指向窗外的柱子：「你能告訴我，你們建造的究竟是什麼嗎？僅僅是兩根柱子嗎？」

  「抱歉，我不能說得太多，但我能透露的是，那絕對是迄今為止最偉大的工程。」五六說道，「對不起，我還有事，該失陪了。」

  剛說完，還不等白蘭做出回應，五六便轉身向著通道另一頭走去。

  白蘭留在原地茫然地看著他離去的身影，轉身看向那扇被踹開的鐵門。

  門的另一邊，滿地的「食物殘渣」，堪比案發現場。

  五六說，他們只吃同族。

  光是這句話就為這個世界增添了詭異與殘忍，但白蘭能從五六平靜的話語中聽出，他們並不為此感到殘酷。

  或者說，這就是他們最為稀鬆平常的日常生活方式之一。

  但以人類思想的角度來看，這裡，簡直就是地獄。

  「太瘋狂了……」

  望著遠處那兩根閃耀著金屬光澤的柱子，聽著人形肉塊們的吆喝聲，白蘭陷入了沉思。

  她感覺自己就像做了一場詭異的夢。

  通過光斑來到了一個真實的血肉世界，這種事情，是真實存在的嗎？

  到現在為止，白蘭都覺得有些恍惚。

  她該如何離開這裡，成了眼下最大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