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2024-08-29 00:10:20
作者: 墜月
這是褚禮在長青街過的第一個春節,連著兩年春節都在漂泊在外,這使得他如今瞧什麼都新奇得很,整日不是幫著沈鹿竹布置內院,就是陪著褚三叔到集市去採買閒逛。
好似一下子回到了小時候,那時雖說日子過得清貧些,可盼望過年的心情卻是和如今一樣。
自打沈家和堂爺爺一家也搬來了縣城,褚家的新年便越發熱鬧有趣了,過年期間鋪子大多都會關掉,三家人在這縣城裡又沒什麼親朋好友登門拜訪的。
索性忙裡偷閒,幾家人整日湊在褚家東院,或是圍在一處吃火鍋炙肉,或是分成幾伙玩牌、閒聊。
今年又家中又添了兩個小奶娃,就連正正和褚平家的歡歡、喜喜,也搖身一變成了小兄長和小阿姊,說到褚平家的這一對龍鳳胎,簡直就是混世小魔王和小哭包轉世。
歡歡是兄長,長得胖乎乎、圓滾滾的,活潑好動得很,整日都閒不住,不是跑去東家招貓,就是溜去了西家逗狗,沒有一刻得閒,自打和爹娘在縣城裡看過出戲,就整日夢想著要當個威風凜凜的大俠。
喜喜是妹妹,興許是因為是個女娃娃的關係,打小就和兄長歡歡不同,長得粉雕玉琢的,煞是可愛,簡直被褚平寵得沒了邊,嬌氣得很,動不動就要哭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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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褚平家的這一對龍鳳胎相比,正正便好似有些特立獨行了,雖只比歡歡喜喜大了不到一歲,可如今除了偶爾私下裡還會跟爹娘撒下嬌外,其餘時候簡直就像個小大人一般。
過完年正正又長了一歲,褚義和沈鹿竹便打算,年後就把他送去私塾念書了,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件大事兒要辦,那便是褚禮的畫室。
從年前拖到了年後,褚禮的畫室,總算要在正月十六這日開業了,這畫室除了打算日後招收幾個學生外,也打算做些幫人作畫的生意,此外還做些畫冊、顏料和紙張的買賣。
褚禮選了幾幅自己的畫,裝裱後掛在了畫室了,既是展示也是裝飾,開業的儀式按照褚禮的意思,並沒有弄得太隆重,只是放了些爆竹,又請了來參加的親朋吃了頓酒席,舞獅和鑼鼓隊之類的都沒有。
畫室開張後,褚禮便大多數時間都待在這裡,坐在鋪子中,或是臨摹些名家大師的名畫,或是畫一畫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反正沒有生意的時候,就一心一意地畫畫,無論畫什麼,只要能畫便是好的,是開心的。
正月末,行安縣忽地傳出了一條重磅消息,聖上封七皇子為晉北王,待皇子成年後,便要落藩寧川府,命各級衙門做好準備,於寧川府修建王府,在行安縣北的一處山上選址修建別院。
這位晉北王,據說是位貴妃所出,十二歲便在京城開牙建府,如今還有三年成年,按照大乾皇室的規矩,成年皇子除太子外,均需賜封落藩。這位七皇子自是也不能例外,這不還不曾過完正月,修建王府和別院的消息,就一路從京城傳到了行安縣。
自己的家鄉,要有位王爺常住了,這對寧川府的百姓或許是件好事兒,可對官員們來說確實未必,尤其是行安縣的辛縣令,如今正愁得很。
倒不是辛縣令畏懼權貴,或是在任期內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害怕東窗事發,實在是這別院的選址,給他出了個大大的難題。
行安縣地處大乾北部,境內地勢雖較為平坦,卻仍有許多風景秀麗的名川大山,一年之中四季分明,晉北王落藩寧川府,想要在行安縣修建一處別院,自是無可厚非,大手一揮便選在了縣城西側的忘憂山上。
這忘憂山,山勢平緩,山上多泉水怪石,景色自是極好的,不過只有一點,山上大大小小,有主的、沒主的墓碑墳地隨處可見。
墓地墳包多,倒不是只有這忘憂山如此,這情況在行安縣境內,很多山上均有存在,尤其是那些山勢平緩的更是如此,毫不誇張地說,只要是人能攀登上去的地方,那大概率便也有人埋在附近。
至於為何這麼多人被埋葬在山上,這就要說到大乾的耕地問題,大乾人去世都是以入土為安的,能下葬的土地在行安縣,除了山上的林地,便就是各村的田地了,可這好田地在哪裡都是稀缺資源,縱使行安縣相較其他地方,田地已經算得上是豐富,可依舊還是珍貴得很。
既然珍貴,那自是要每一寸都種上糧食才成,況且縣城裡近六成的耕地,其實是掌握在少數的地主、富商手裡的,這些地主富商更是不會允許有人在自家田地里建墳。
地主們不許,農戶家自己的田地又捨不得,那便只能另尋地方,像靠山村這般,村子附近有不宜種田的荒地的到底還在少數,那些實在尋不到地方的,便只能建先人的棺槨埋在山上。
時間一久,這行安縣境內周邊,大大小小,有名的、無名的山上,自然便多出了許多墳墓,這也是當初沈家和褚家在包山時,苦苦尋覓了許久,才定下了兩處的原因。
大乾人講究風水,盛行鬼怪之說,王爺的別院,自是不好與這些墳包墓地為鄰,既然不能為鄰,別院的選址又無從更改,那就得儘早清理遷移了才成。
可要遷走一整座山上的墳墓,又談何容易,那些無主孤墳還好,官府出面統一安置了即可,可那些有後人祭祀的,又該怎麼解釋,即使大家對這緣由心知肚明,可也不能叫官府出面和百姓說:「誒,這裡要給晉北王建別院,你家祖先的墳墓得讓地方。」
原因不能明說,衙門還要出錢、出力,一個弄不好,激起了民怨,上級只會認為是下面的官員辦事不利,稍有不慎便是要掉腦袋的,這麼個苦差事,叫辛縣令如何能不愁。
這事兒,褚義和沈鹿竹是在和丁安閒聊的時候知曉的,旁人都為這事兒開心,偏丁安聽到褚三叔提及的時候,嘆了口氣。
眾人不明緣由,自是連連詢問,丁安便把有些能說的內情,和褚家人提了幾句,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旁人興許都是當做八卦來聽的,唯有沈鹿竹生出了個大膽的想法。
一個或許能讓他們抱緊辛縣令大腿的想法,一個或許真的能把辛縣令變成他們褚家靠山的想法。
事關重大,沈鹿竹還需從長計議一番,眼下最要緊的還是褚禮的婚事。
沈鹿竹年前給譚媒婆遞了消息,當時對方還說,趕上的時候好呢,本以為這事兒差不多正月間就能有回音兒的,誰想到一直等到了二月中旬,譚媒婆才上了門。
譚媒婆一臉喜氣,跟在宋河的身後進了褚家堂屋,一瞧見屋裡的褚家三人,喜色更甚,忙道:「誒呦,喜事兒,喜事兒,是大喜事兒呢,老婆子我總算是沒辜負褚老闆一家的信任,尋到了個好姑娘呢。」
沈鹿竹起身請譚媒婆落座,又親自奉了茶,這才緩緩開口道:「不知是哪家的姑娘,還要請譚媒婆好生給我們介紹一二。」
「其實自打褚老闆娘來過家裡,我就一直也沒把咱家二爺的親事兒放下過,不過挑來選去的,總覺得不怎麼相襯,直到前兩天,道還是真叫我想到了一個,是城東白府的小姐白慕青,這白府說來和您家姑爺家裡還有那麼些許的淵源呢。」
褚三叔聞言忙追問道:「譚媒婆說的可是鄧家?難不成這白家和鄧家有親戚關係?」
譚媒婆搖搖頭,娓娓道來:「那倒不是,這白府的白老爺可是大有來頭的,是個進士出身,早年還在別處當過官老爺的,後來也不知怎麼著就辭了官,回了咱們這縣城,後來便開了個專收秀才門生的私塾,鄧家大爺當過他幾年的學生呢。」
褚三叔聞言有些吃驚:「這門第……」
話雖沒說完,不過在場的褚義小兩口還有譚媒婆卻都明白了是何意,白家老爺是進士出身,還做過官,這家的門第和自家比起來,差距屬實有些大了,只怕白家是瞧不上自家這種經商的人家。
譚媒婆忙解釋道:「褚三老爺放心,這事兒媒婆子我自是搞清楚了狀況,才敢上門的,這白府小姐今年年芳十六,早在兩年前開始,就陸續有人家托我去白家說和過,前頭那些個求娶上門的,家裡條件好的也大有人在,不過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沒成,前陣子又有人托我去白府說和,瞧我今兒來了你家,就知道還是沒成的。
這兩年我去白府也跑過不少次,做我們這行當的,要的就是個會察言觀色揣摩心思,去的次數多了,我就暗自琢磨了下,這白府對門第似乎並不是十分看重,想來是更看重兒郎的品行和本事的。
這次又沒成,老婆子我就想到了咱們褚家的二爺,這不就來問問你家的意思,要是覺得成,我就替咱二爺去說和一番。」
白家的門第對自家而言,實在是有些高,一時間褚家三人也沒了主意。
「這事兒,我家裡想先商量一番,待明日我再上門給譚媒婆個答覆可好?」
譚婆子自是沒有什麼好不答應的,忙應道:「自然是成的,那我就在家裡等褚老闆娘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