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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卷上珠簾總不如·肆

2024-08-28 18:25:19 作者: 寬粉

  喬娉裊迎上她的目光,一字一頓:「我是他楊卷曾說過要娶的人。」

  她本就不是個喜歡死纏爛打的人,這楊卷既已負了她,便斷也斷得乾淨,是以此時迎上她的目光,只覺得淡漠而疏離。

  這樣的目光令楊卷心中一顫,他移開目光,卻聽到懷中女孩出聲問道:「楊卷……你同我說過,你有喜歡的人嗎?」

  喜歡的人?

  「我……沒有……」

  楊卷猶豫半刻,還是不敢承認。

  呵,她就知道。

  

  喬娉裊嘴角泛起一絲苦笑,她同楊卷,二十幾年的感情,抵不過這個女人。

  她閉了閉眼睛,不願再去聽那個本是屬於她的男人說的情話。

  可那一聲聲『我愛你』卻不斷地在她耳畔迴蕩,她一忍再忍,最後還是如此。

  然而女子看不下去,站起身,看向喬娉裊,滿是挑釁:「既然夫君未曾喜歡過你,又怎會說要娶你呢?」

  「姑娘不像是會以貌取人的。」

  「你!」女子聞言,有些羞惱。

  轉而鎮定下來:「我乃戶部尚書嫡女魏敏,你什麼身份,竟敢諷刺本小姐?!」

  喬娉裊並不生氣,依舊不卑不亢:「我並無意諷刺小姐,只是希望魏小姐可以不受矇騙罷了。」

  「我與楊卷,多年情分,我敢說,也可對魏小姐坦白相告,並無他心。」

  「喬娉裊!」楊卷看向她,眼中充滿怒火,幾乎是咬牙切齒:「你在說什麼!」

  喬娉裊並不在意他,只是悽然一笑:「我說的……難道不都是事實嗎?」

  楊卷怒不可遏,一把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揚手便是一巴掌。

  喬娉裊並無防備,被打得踉蹌幾步,撞上了一旁的桌子,茶水潑灑了一桌子,布料也被扯破了。

  臉上火辣辣的疼。

  可這一切,遠不及心裡的疼。

  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看到他,卻發現,他是這般的陌生。

  往日的溫潤深情,已全然不見。

  那一刻,喬娉裊終於明白了。

  不管曾經他對她如何,愛,已成往事。

  她並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離開的,她如同行屍走肉般往回走。老鴇殷切的眼神在看到喬娉裊臉上的紅印及冷漠的神情時化作了無盡的謾罵。

  「沒用的東西!」

  第二日,喬娉裊不顧及老鴇難看的臉色,向她告假,去了寒其寺。

  她跪於佛前,虔誠叩拜。

  直至腿腳麻木也未曾起身。

  之後,兩人形同陌路。

  自楊卷回京第二年,京城傳回消息。

  魏小姐退婚,並未嫁與楊卷。

  喬娉裊停穩,輕笑出聲。

  楊卷啊……你該得報應了……

  第二日,阿凝進門尋喬娉裊,可未見人影。

  老鴇急急忙忙派人出去尋找。

  半日後,終於在荷花池中打撈上來一具女屍。

  已然看不出真容。

  老鴇罵罵咧咧,帶著一行人回去。

  只有阿凝,抱著女屍,默默流淚。

  那日喬娉裊拜佛,阿凝在門外聽到她說——

  「佛啊……我以我命,換他不得善終。」

  「蒼天在上,哪怕死後不得安寧,不得轉世!」

  聲聲泣血。

  她從不是善人,他負她,他,就該得到報應。

  他,就該孤獨終老,就該……

  死。

  在楊卷並未成婚時,她就知道,慈悲為懷的佛啊,他答應了。

  於是,喬娉裊便以自己的生命為祭。

  多年過後,再有人來到和城。

  登上雲水樓,感嘆那個一舉成名天下知的少年。

  無不惋惜。

  「呵!當年狀元郎,今日罪臣子啊!」

  「誰說不是呢!古人常道:自作孽,不可活啊!」

  「聽說抄家時,金銀珠寶堆積成山那!」

  「幸好皇帝英明,將此等奸詐小人斬首示眾,不然,還不知日後干出怎樣的齷齪事!」

  「聽聞曾與魏家小姐有過婚約啊?」

  「就憑他?也配!」

  「還聽說曾與此地的雲水娘子有過一段情緣啊……」

  「唉,那喬娘子也是可憐人啊……」

  四周靜謐,石碑上覆滿青苔。

  阿凝輕輕撥去雜草,輕聲道:「娘子……你聽到了嗎?」

  曾經人人都說喬娉裊配不上楊卷。

  如今人人都說喬娉裊是個可憐人。

  可憐的是誰呢?

  誰也不知道……

  ————

  床上的楊卷緩緩醒來。青棠無言,地上信紙。

  他接過,不知看了多久,他也未曾抬起頭來。

  「你說,他會愧疚嗎?」

  常守放下茶杯,看向天邊的月亮。

  那一刻,常守沉默,因為他仿佛在楊卷身上看到了自己。

  亦如初見夢境時,看到陳嬌的悽慘,再看看自己所做的混帳事,心中憋得慌。

  他想說話,可是不知從何說起。

  他怕,他怕青棠也如陳嬌一般,想起他曾經也是這樣的人……

  他想掩蓋,可是不知又拿什麼來掩蓋。

  他心中苦澀,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可即便青棠一直逃避,他也甘之如飴。

  青棠卻還沉浸在方才的夢境之中,並未想起這層,見他不答,也並不再問。

  「晚安吧,常守。」

  「我說過,不要叫我名字。」

  「好,青棠。」

  他淺笑,是溫柔的模樣。

  「這夢,我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醒。」

  「無妨。」

  他只願一直如此。

  三日後,師叔回來了。

  青棠他們也要告別。

  宋望在旁招手,多日相處,此時也有不舍。

  「宋大哥,我們走啦!」

  青棠沖他揮揮手,常守有些不自在,催促著青棠趕快上馬車。

  「棠兒!快走,莫誤了時辰。」

  「來了來了,別催嘛!」青棠埋怨他,太過倉促,還未來得及好好告別。

  「我……」常守想要辯駁,卻也無從說起。

  「對了……師父說回去要告訴我一件極為重要的事……也不知道是什麼!」

  常守笑笑,可他有預感,這件事,不盡與青棠一人有關。

  或許與自己,與所有人,都有不可分割的密切聯繫……

  「唉,管他呢,師父總是愛拿一些小事來嚇唬我,說不定這次也是呢?沒什麼好擔心的。」

  青棠故作輕鬆,常守卻是心事重重。

  可他們不知道,這件事,對所有人來說,皆是一次重大的打擊。

  青棠也就會明白師父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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