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是她的命數
2024-05-04 03:15:54
作者: 十一夏
義慳先下了車,雪輕盈跟在他身後,彎身出了車廂,正欲下車時,立在馬車旁的義慳突然伸手一把將她抱下了車,待她兩腳著地後才鬆開了她。
雪輕盈抬頭一看,眼前也是一座府邸。
比起將軍府來,這座府邸不僅面積要小很多,氣勢也沒將軍府那般寬宏,正大門不是正紅朱漆,而是墨色黑漆,門口沒有兩尊石獅,大門上方一塊牌匾上寫著「雪府」兩個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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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府門大開,門口站著一對身穿正裝的中年夫婦,像是已等候多時,兩人身後立著幾名僕從。
義慳拉著雪輕盈朝那對夫婦走去。
見到了義慳和雪輕盈,夫婦兩人快步迎了上來。
雪輕盈已猜到這對夫婦肯定就是雪盈盈的父母了,現在也就是她的「雙親」了。
她心裡正在想著該如何向兩人行個見面禮時,卻見兩人來到了她和義慳面前,突然曲膝跪在了地上。
雪輕盈不由一愣。
「明德見過將軍,見過夫人,」中年男子開口道。
雪輕盈愣怔過後,即反應過來,義慳的大將軍身份是遠高於這雪明德的,這夫婦二人見到義慳是必須要行跪禮的,而如今她的身份是將軍夫人,自然也應受此禮。
「起身吧,自家人,不必拘此禮」。
義慳鬆開了雪輕盈的手,上前伸手扶起了雪明德,雪輕盈見狀,也移步上前,將那跪地的婦人扶了起來。
夫婦二人眼前顯出一絲意外,同時朝義慳又行了個禮,雪明德才道:「將軍,夫人,請進府吧」。
義慳輕點了一下頭,重新握住了雪輕盈的手,帶著她一起進了雪府,來了正廳。
雪輕盈迅速環視了一眼這正廳,整個廳堂布置的並不奢華,透著古樸雅致之氣,坐北朝南的正中擺放著兩把太師椅,下方兩步遠之處,四把檀木椅分列左右兩側,當中各放有一張同質地的檀木茶几。
進了這正廳來,雪明德本欲讓義慳和雪輕盈坐正中主位,可義慳卻讓雪明德夫婦在太師椅上落了座。
像是都已安排好的,這時僕從拿來了兩個錦墊,放在了太師椅前的地上,還端來了茶。
義慳拉著雪輕盈在錦墊上跪了下來,接過茶,高舉過頭,向雪明德夫妻行禮道:「小婿拜見岳父岳母!」
雪輕盈見狀,也學他的模樣,端過僕從手裡的茶,朝主座上的兩人行禮道:「見過父母!」
今日她是第一次見這對夫婦,這女兒兩字她實在有點說不出口。
雪明德夫婦兩人的臉上先是顯出一絲震色,之後竟微微有些激動,他伸手接過義慳手裡的茶,端茶的手竟微微有些發抖。
他的夫人也伸手去接過了雪輕盈手裡的茶,眼裡卻泛起一層淚光。
兩人接過茶後,輕飲了一口,便將茶杯遞給了立在一旁的僕從,然後雪明德趕緊起身,將義慳扶了起來,他夫人也起身,將雪輕盈攙了起來。
這次雪明德讓義慳坐主位,義慳沒再推辭,拉著雪輕盈在太師椅上坐了下來。
雪明德官任少府監的少監,這少府監其實就是管兵器的部門,隸屬於兵部,義慳統管兵營,兩人算是有些淵源,但兩人雖早相識,平日裡卻極少往來,關係並不相熟,雪輕盈就更不用說,對這雪府的情況完全是一無所知。
該走的禮儀過場行過之後,四人竟都不知應該說些什麼,氣氛頓時有些尷尬。
沉默了片刻後,還是義慳開了口:「雪少監,有些軍務上的事想與少監商議,可否去您的書房?」
雪輕盈側目瞥了一眼義慳,拜見大禮才行過,這稱呼立馬就改了,他這轉變的也挺快!
雪明德自然聽出義慳是找個藉口有事要單獨與他商議,他趕忙起身,伸手指了指廳堂右側方向:「義將軍這邊請」。
義慳輕點了一下頭,側頭看向雪輕盈說了句:「你陪雪夫人先說會兒話吧」。
雪輕盈看向他,她和這位雪夫人能有什麼話說?
但這個時候,她當然不能說不,只能朝義慳點了點頭。
義慳站起身來,跟著雪明德離開了正廳,往書房走去。
兩人離開後,尷尬的氣氛並沒有緩解,雪輕盈望著雪夫人,並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而原本一直低著頭的雪夫人,這時緩緩抬起頭來,望向了雪輕盈。
兩人四目相對,誰也沒開口,雪輕盈只覺尷尬的渾身都有些坐立不安,而雪夫人望著她,眼裡卻漸漸浮起了淚意。
雪輕盈遲疑了一下,還是先開了口:「那個,夫人對我頂替您女兒之事,心裡一定有些怨言吧?」
女兒離逝,不能發喪,反而要強顏歡笑迎一場喜事,雖是義慳為了幫自己安排一個身份,但雪輕盈卻覺得這事對雪明德夫婦來說挺殘忍。
今日見到這對夫婦,感覺兩人都是和善之人,原本心裡對二人就有些歉疚,現在看到雪夫人又是這般哀傷之色,讓她更是覺自己像是傷害這對夫婦般,心中的歉意又重了幾分。
見雪夫人沉默未語,雪輕盈又道:「我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我代替了您女兒的身份,一定讓您二老很難過,如果你們並不願意的話,我去與義慳說,重新恢復您女兒原本的身份」。
雪夫人眼中雖盈著淚,但卻搖了搖頭:「夫人誤會了,小女盈兒出生即患有心疾,大夫早預言她活不過十八,這是她的命數」。
雪輕盈雖未見過那位雪盈盈,不過聽雪夫人這般說,她已猜到,這雪盈盈很可能是患有先天性心臟病,這病在現代都很難醫治,在這古代,很可能確實活不長命。
雖未謀面,可自己頂替了人家的身份,今天又來到了人家的家裡,雪輕盈覺得總應該拜祭一下。
「雪夫人,家中可有為雪姑娘設靈堂?」
雪輕盈這話一問出口,那雪夫人的臉上閃過一絲慌色:「夫人之意……」
「我雖未與雪姑娘見過面,但現在我頂替了她的身份,也算是與她有緣,我想拜祭一下她是否可以?」
雪夫人望著雪輕盈,見她是一臉誠意,沉吟了一瞬後點了點頭:「好」。
她起了身,領著雪輕盈出了正廳,穿過一個迴廊,來到了一片幽靜的院落。
院落內有一幢清雅小樓,青瓦褐柱,飛檐翹角,樓前花木扶疏,推開小樓的木門,便是素白的靈堂。
靈堂內未放棺槨,只立了牌位,牌位著擺著一些祭品,旁邊點著一排白燭。
一個年約十三四歲的小丫頭跪在牌位前,一身素縞,像是在守靈。
見到雪夫人和雪輕盈走了進來,小丫頭站起身來,當轉頭看到了雪輕盈時,她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色,不過迅速又低下了頭去,退到了一旁。
雪輕盈看到牌位下方放著一個銀盆,旁邊放著銀箔,銀盆內已點了一些銀箔在燒。
雪輕盈雙膝跪在了牌位前的蒲墊上,朝牌位磕了三個頭,然後取了些銀箔慢慢扔進了銀盆里。
等盆里的銀箔燒為了灰燼後,雪輕盈才緩緩站起身來,眼睛望著那塊寫著雪盈盈之位的牌位沉默了好一會兒。
「雪夫人,我是否可以去您女兒房間看看?」雪輕盈突然問了雪夫人一句。
雖未曾謀面,可雪輕盈對這位年紀這麼輕就早逝的姑娘不只心生惋惜,還覺得兩人的名字只相差了一個字,對這位姑娘也心生了些好奇。
雪夫人卻是一怔,並未馬上應答。
雪輕盈心想自己有些冒失了,趕緊抱歉道:「對不起,是我唐突了,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去看看她的房間,您若覺得不方便,我這便離開」。
雪夫人沉默了一瞬:「小女盈兒的閨房就在樓上,夫人請!」
雪夫人領路帶著雪輕盈上了樓,推門進了最東側的一間房間。
這房間一看便是女子閨房,裡面的陳設並不奢華,鏤空的雕花窗,柔軟的木床,一架古琴立在角落,木製的梳妝檯放著一面銅鏡,屋裡飄著淡淡的檀木香味,整個房間很是清新雅致。
雪輕盈的視線突然被古琴上方的牆上掛著的一幅畫像給吸引住了。
她邁步走到了古琴前,盯著牆上的畫像,臉上露出了震驚之色。
畫中是一名十七八的女子,身穿一襲月牙白的紗裙,畫著清淡的梅花妝,眼波溫潤,面容柔和,氣質清麗出塵。
讓雪輕盈震驚的不是這畫中女子清麗美顏,而是這女子的容貌竟與自己有五分相似。
「雪夫人,這畫中之人是您的女兒嗎?」雪輕盈忍不住問道。
雪夫人點頭:「是,這是小女半年前為自己所畫的畫像」。
雪輕盈盯著畫像僵立了半晌,她是真沒有料到,這雪盈盈和她,不只是名字中只差一字,連長相竟都有幾分相似。
難怪雪夫人剛才一直盯著她看時,止不住地掉眼淚,靈堂里守靈的那個小丫頭,剛才看到她時也是一臉的驚色。
她心中有些戚然,也許自己和這位叫雪盈盈的姑娘還真有些緣份。
一旁邊的雪夫人看出了雪輕盈的驚訝:「夫人和小女也許真是有些緣份,若是盈兒尚在,能見到夫人,一定會很高興」。
雪夫人說著忍不住眼眶又是一紅,雪輕盈眼裡也起了濕意。
兩人在屋裡又呆了片刻後才離開,回往正廳的途中,雪夫人告訴了雪輕盈一些關於雪盈盈的事情。
這位雪盈盈因先天心疾,自小便體弱多病,三歲時便被送進了一座叫雲禪寺的寺院中養病。
這十多年裡,她極少回府,大多時間都呆在雲禪寺中,因此除了府中之人,極少有人見過她。
七日前她是在雲禪寺內因心疾病發而逝,雪明德是在寺中為她進行了喪禮,只是未對外發喪。
雪輕盈知道義慳幫她安排了一個身份後,當時也曾有過疑慮,雖說古代未出閣的女子不能隨意拋頭露面,但雪盈盈已長到十八歲,認識她的人應該也不少,義慳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意讓她頂替了雪盈盈的身份?
現在聽雪夫人這樣一說,她才明白,雪盈盈一直居住在寺院裡,見過她的人自然不多,很多人也許只知道雪明德有一個女兒,卻不識她女兒的相貌。
義慳定是都已調查了清楚,才會讓她頂替了雪盈盈的身份,他這樣安排,只要雪家人不說,還確實引起不了別人的猜疑。
雪輕盈跟著雪夫人回到正廳時,看到義慳和雪明德已坐在廳堂里,此時憶到了用午飯的時間,幾人移步到了飯廳。
雪輕盈看到一張八仙圓桌上擺滿整桌的菜,她知道新人回門,娘家是要盛宴款待的,雖然雪輕盈算是冒牌身份,但這些禮數雪家倒都做到了位。
只是這頓飯吃的氣氛不只一點兒也不喜氣,反而有些壓抑,席間大家幾乎也沒說什麼話,雪輕盈覺得是這是她吃過的最尷尬的一頓飯了,她幾乎沒吃什麼,半個時辰後,這頓飯總算結束,雪輕盈暗舒了口氣。
按禮回門之日新人不可在娘家留宿,用過飯後,幾人又說一會兒閒話,義慳便帶著雪輕盈離開了雪府。
等坐進了馬車,雪輕盈大大地喘了口氣,卻見義慳眸色沉沉地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