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負責一輩子
2024-05-04 03:15:20
作者: 十一夏
義慳注視著雪輕盈,眼前卻浮現出剛才看到她和鄭延親密地挨坐在一起談笑風生的情景。
這個女人從入場後竟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一直在和鄭延談笑著,看到她對著別的男人那般笑,一團無名的火在他胸口橫衝亂竄。
那紅香故意想讓她在眾人面前出醜,他豈能看不出,他順著紅香的話,讓她獻曲一首,並非是在幫著紅香找她難堪。
他故意那麼說,本以為她會推辭,那樣他就會順勢代她出面,幫她解圍,這樣她定對他心存感激。
其實他就是要她服個軟然後向他求助,他便可「勉為其難」的來個「英雄救美」。
可未料到,這個女人還真是個硬性子,他只發了句話,連激將都沒有,她竟就自己上場了。
而更讓他沒料到的是,這個女人看著纖瘦柔弱,竟能唱出這樣慷慨激昂,讓人熱血澎湃的曲來。
這個女人總是能讓人出人意料,無論何時何處,她好像總能保持著沉定又泰然自若。
她不是不像女人,而是他見過的女人中的巾幗!
義慳的心思,雪輕盈自然不知,她一曲唱罷,並未聽到喝彩聲,她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朝大家行了個抱拳禮:「隨興一曲,大家見笑了!」
所有人看到她轉身返回到剛才所坐的位置落座後,才像是反應過來。
「好!」一陣如雷的叫好聲響起,這叫好聲中沒有剛才看紅香跳舞時的躁動和喧鬧,而是異口同聲的,發自肺腑的昂揚激動。
「雪大夫,唱得好!再來一曲!」
有將士大喊了一聲,頓時多人附和:「就是,雪大夫,再唱一曲!」
雪輕盈微微一笑,朝大家擺了擺手:「力氣用完了,唱不動了!」
她這句話引來了一片笑聲,不過效果卻很好,竟沒有人再喊叫著讓她再唱了。
「我來給大家助個興!「一名將士手握長劍,大步走到了空地當中,持劍舞了起來。
現場的氣氛再次喧鬧起來。
「你不只是出色的大夫,還是位巾幗,我敬你!」鄭延忽然舉起了自己手裡的酒壺朝雪輕盈致了個禮,然後仰頭將壺裡的酒飲盡。
雪輕盈笑了笑,從鄭延身旁拿起了一壺未開封的酒,拔開塞子飲下了一大口後,突然站起了身來。
「雪姐,你要去哪裡?「彩雲見雪輕盈站起身,她也準備起身。
雪輕盈卻伸手按住了她的肩:「你就坐這裡,我離開一會兒「。
「你是不是不舒服?「彩雲已看出雪輕盈的臉色有些不太對,不由有些擔心。
雪輕盈搖了搖頭:「我沒事,我去去就回「。
彩雲剛才看到雪輕盈喝了不少酒,以為她要去出恭,便壓低了聲音問道:「要我陪你一起嗎?「
「不用,「雪輕盈拍了拍了她的肩,轉身離開了人群,義慳的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見她離開了,正欲起身,卻有幾名將士突然來到他面前,向他敬酒。
剛才他已說過不能飲酒,只能端起茶杯做回應,等幾名將士敬完酒,他再一轉頭,竟沒看到雪輕盈的身影。
魏縱其實也一直關注著雪輕盈,他看到雪輕盈離開,本也打算跟過去,但上前來的幾位將士向義慳敬完了酒,又向他和高正敬了酒,義慳有傷不能飲酒,他和高正必須要酒還應。
等這幾名將士敬完酒離開後,他也發覺不見了雪輕盈的人影,他正欲起身去尋她,可義慳卻伸手按住他的肩。
「今日我不能飲酒,這場面你幫我撐著,「義慳說完,起身朝剛才雪輕盈離開的方向快步走去。
魏縱望著義慳的背影,眼裡閃過一絲複雜之色,他坐著沒動,拿起酒壺將面前的酒杯斟滿,舉起杯,猛地一口將酒全灌下,他這樣一邊喝下了三大杯。
雪輕盈離開練兵場後,直接出了營,來到了之前她想拿劍引雷的那個山丘。
自她救了義慳後,軍營里所有的將士對她的態度都很恭敬,她剛才走到營區出口處,告訴守衛她要去那個山丘,守衛並未阻攔她。
她爬上了山丘,席地坐了下來,仰頭望向了天空。
雖已近深夜,可天空並非漆黑一片,而是一片墨藍,乾淨而澄淨,襯的那輪當空的皓月銀亮異常。
她已經許久沒有看到這麼美的月亮了。
以前的中秋之夜,她不是在值班,就是剛值完班,太過勞累直接倒床上睡覺了。
每逢佳節備思親!以前她對這句詩沒有多大的感觸,可今夜,她卻無限感懷。
她剛才並非自謙,那些流言歌曲她確實唱不來幾首,戲倒是會唱幾段。
她爺爺是個戲迷,京劇,崑曲,越劇,黃梅戲,各地的戲曲她爺爺不只喜歡,而且還曾拜師學過幾年,她從小耳睹目染,竟也會跟著唱幾句,爺爺發現她竟有些天賦,還有板有眼地教過她一段時間。
剛才她唱那《定軍山》時,腦海里浮出的都是那個已近八十高齡身板卻永遠挺得筆直,每日仍早起練聲的老人的身影。
她工作以後便獨居一處小公寓,因工作忙去看望老人家的次數並不多,反而是老人家隔山岔五地拿著好吃的來看她。
節假日別人放假休閒,她卻是最忙的,老人家有時就會來醫院看她,她記得有一年中秋節,老人家心情大好,竟自己動手做了月餅,知道她在值班,便將所做的月餅全部送到了醫院來,分給了一起值班的同事。
記憶之門一旦打開,便如開閘之洪,無論是深刻的,或是模糊的,還是在意的,不在意的,就如投影播放般,一一浮現在眼前。
人只有失去時才知珍惜,這是以前常聽到的一句話,此刻她才覺得深有道理。
那些平淡的,不起眼的,被忽略的許多事情,此刻回想起來,不只覺得彌足珍貴,更讓她眼眶發酸,心裡發疼。
她仰頭望向頭頂的那輪明月,眼前卻是夢中出現的母親的那張憔悴又傷心欲絕的臉。
如若那八十歲高齡的老人,看到她躺在病床上永無生息,將會承受怎樣的傷心打擊?
雪輕盈舉起剛才離開時一直拿在手裡的酒壺,一口又一口地將酒灌下,酒的辛辣刺激著她的喉嚨,讓她的胃仿佛燃燒,也讓她的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忽然,一個身影來到了她面前,她抬頭一看,竟是義慳,她此時酒已喝多,神智已有些微恍:「義大將軍,怎麼來了?「
義慳注視著她,什麼也沒說,徑直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他離開練兵場,來到傷兵營找了一圈,沒有看到雪輕盈的身影,回想起剛才看到雪輕盈離開時注意到她的神情似乎有些不對勁,他想了一下,便猜想到她可能來到了這裡。
看到她獨坐在這山丘頂望著月亮喝酒,背影竟透著說不出的孤單,他的眉頭不由輕蹙起來,來到她面前,當她抬頭望向他時,卻讓他微微一怔。
這個不管是在何時何處,哪怕是性命都受到了威脅之時,也都表現的異常堅強的女人,此刻卻滿臉哀傷,兩眼含淚。
他的心像是突然被什麼東西給撞了一下,一陣擰疼。
可他的臉上沒有表現出過多的情緒,只是淡淡地說了句:「今晚不會出現雷電,你坐在這裡就算等到天亮也沒用」。
雪輕盈的酒量並不好,喝了這麼的酒,此時已有些微醉,義慳的話突然讓她笑了起來:「義慳,那次你為何阻止我,不讓我引雷?你是不是真的看上我了,不想讓我離開?」
義慳望向她:「如果是又怎樣?」
「如果是,你應該要有所表示……」
雪輕盈最後一個字還未說完,就見義慳突然伸手一把將她攬進懷裡,俯下頭吻住了她。
這個吻可不像在那溫泉湖邊那樣碰觸一下就鬆開了,而是雖略顯生澀,卻強勢又霸道。
雪輕盈瞪著一雙迷醉的眼睛望著近在眼前的這張臉,他的一雙眸子依然是黑幽深沉的,可眸底卻漾著令人心悸的溫柔之色。
雪輕盈的心瞬間仿佛被這柔色融化了,她沒有推開他,反而應承起他來。
片刻後,義慳鬆開了她,額頭抵著她的前額,手輕撫向她的臉,聲音帶著一絲沙啞:「這樣表示如何?」
雪輕盈彎唇笑了起來:「我可不是隨便能被人親的,你這樣親我,是要對我負責的」。
義慳注視著她,突然鬆開了她,伸手從自己的脖子上取下一樣東西,然後掛在了雪輕盈脖子上。
雪輕盈的醉意雖已漸深,視線也已有些模糊,不過她還是看清了掛在胸前的是一塊藍絲線繫著的玉佩。
這塊玉佩她見過,幫義慳醫傷時看到他一直戴著。
「這玉佩我見你一直戴著……現在為何給我戴上了?」雪輕盈的醉態已顯,說話也有些含糊。
「這是我的隨身之物,以後你戴在身上」。
雪輕盈抬手捏起玉佩瞅了一眼:「你把這隨身之物給了我,是不是表示你以後要對我負責了?」
「是」。
「負責一輩子?」
「只要你願意,下輩子也可以」。
義慳說完,再次吻住了她,這一次他溫柔了許多,不過卻不再滿足於輾轉她的唇畔,而是啟口與她的唇舌糾纏起來。
雪輕盈沒有抗拒,反而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熱烈地回應起他來,她的反應讓義慳的眸子裡漸漸升騰起火光,摟著她的手臂越收越緊,吻也越來越深入,越來越放肆……
雪輕盈不記得兩人擁吻了有多久,也不記得都對義慳說了些什麼,只恍惚記得,她的醉意越來越濃,後來好像倒進義慳的懷裡睡著了。
等她再醒來,發現自己竟在一輛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