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比那花要美
2024-05-04 03:15:18
作者: 十一夏
鄭延不知雪輕盈因何而笑,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雪大夫為何發笑?」
「剛認識你的時候以為你是個很冷漠的人,那時看到你們那樣對待傷兵,我說你沒有責任心,還說你沒有醫德,現在才發現,你其實並非表面那般冷漠,而是有一顆悲憫之心,所以萬事還真不可只看表相「,
「我的導師以前曾對我說,做為醫生的我們,從醫的時間久了,見多了生死,很可能就會變得冷漠而麻木不仁,如果能始終不忘初心,保持一顆悲憫之心,那是很難能可貴的」。
「鄭大夫,我為之前說的那些不恰當的話向你道歉,你是一位很出色的大夫,我敬你!「
雪輕盈舉起一直拿在手裡的一個小酒壺,朝鄭延行了敬禮,然後仰頭將酒壺裡還剩餘了一小半的酒一飲而盡。
鄭延望著她,沒有說話,但眸子卻有一道熠光慢慢浮起,平靜的心湖也有微波翻起。
這個女人的話總是能觸動他沉寂的心底,可他什麼也沒說,只是也舉起握在手裡的酒壺,仰頭將壺裡的酒一口飲盡。
「嘩!」兵士群中突然爆出一陣高喊聲。
雪輕盈和鄭延同時望向了場地中央。
原來是隨著越來越快的鼓點聲,紅香的身姿扭動的也越來越快,手裡的輕紗披肩翻飛起來,裙擺也如風帆飛揚旋轉,她細嫩的小腿若隱若現,不少兵士的眼睛盯著她的腿,眼睛迸發著烈烈的火焰。
雪輕盈由衷驚嘆,這個紅香的舞跳得確實很不錯!
突然,紅香邊舞著邊朝正中最高位置的方向移步而去。
雪輕盈望了過去,那最高位置是主帥之位,當中坐著義慳,左右兩側是魏縱和高正。
雪輕盈已經看出來,這紅香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正中的義慳。
她突然有些好奇,這個總是板著一張冷臉的男人,看到這麼個嫵媚尤物來向他示好,會是什麼反應?
她不由看向了義慳,可卻發現義慳正盯著她,臉上的神情好像極為不悅。
雪輕盈有些莫名,從那湖邊回來後,她便沒再見過他,她哪裡又惹他不高興了?
這時紅香已移動來到了義慳的面前,她望向義慳,剛才張揚輕挑的舉起突然收斂了起來。
她朝義慳作了個揖,然後來到擺放在義慳面前的長案前,拿起放在桌上的酒,往旁邊的一個空酒杯里倒滿,然後執杯朝義慳行了個禮。
「多謝義將軍能應允紅香此次隨軍,還派人保護紅香的安全,紅香在向將軍表示致謝,敬將軍!」紅香說完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下。
義慳眼神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說,只是端起桌上的一杯茶,淺飲了一口。
紅香的臉上閃過一絲異色,垂下眉眼,面色有些黯然:「紅香知道,義將軍定是瞧不起紅香,不過紅香是誠心想謝將軍,將軍如若覺得紅香的誠意還不夠的話,那紅香今日飲十杯,換將軍一杯如何?」
紅香說著,伸手就要再去拿酒壺,義慳卻朝她輕揮了一下手:「本將軍身上有傷,主治大夫已經警告過,只可喝茶,不可飲酒,如若不聽她警告,那後果定很嚴重」。
義慳說著,目光朝雪輕盈瞥去。
雪輕盈沒料到義慳竟把目標轉向了她,她的位置距離義慳並不遠,她望向他,看到他的唇角竟隱著一抹不易覺察的淺笑。
她突然明白,這個男人竟拿她當擋箭牌來拒絕紅香的敬酒。
不過他說的理由倒讓她沒法反駁,他身上的傷未愈,她確實對他說過儘量不要喝酒的話。
「義將軍說的沒錯,他身上的傷還未痊癒,確實不易飲酒,飲些茶可以,」雪輕盈開口道。
紅香的眸色一暗,她知道義慳這是在拒絕她,這軍營里所有人都知道義慳受了傷,義慳還抬出救了他命的雪輕盈來證實他說的話,而且剛才他確實飲了口茶,已算是沒拂了她的面,她若還要強行再敬酒,那便是她無理取鬧了。
她的目光轉向了雪輕盈,眸珠忽然微閃,她朝義慳行了個禮:「是紅香造次了,竟忘了將軍還有傷在身,紅香向將軍賠禮」。
義慳輕擺了一下手,正想讓紅香下去,卻見紅香轉身移步到了雪輕盈的面前,望向雪輕盈嬌笑道:
「原來這位就是雪大夫,紅香早聽聞義將軍救下一名醫術奇高的女子,不但救了魏參將,此次還救了義將軍的性命,紅香對雪大夫非常敬仰,但一直無緣見到雪大夫,今日一見,沒想到雪大夫竟是這般貌美如花」。
雪輕盈聽出來,這紅香的話里明里是在誇讚她,暗裡卻帶著嘲諷之意。
她從醫多年,也算識人無數,對這紅香的身世雖有幾分同情,但從剛才向義慳敬酒中看得出,這女子的心思深沉,且虛浮之氣太重,這種人她很不喜歡。
雪輕盈眼神淡淡地看了紅香一眼:「多謝姑娘誇獎,不過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我這長相貌美如花是絕稱不上的,只能算是不礙人眼罷了」。
紅香沒料到這雪輕盈說話這樣直白,竟連句客氣的虛話都沒有,臉上的笑容有由有些僵硬。
雪輕盈的話卻引得一旁的彩雲「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雪姐,你長得這麼好看,怎會礙人眼呢,我覺得她說的沒錯,你確實比那花要美多了!」
雪輕盈睇向彩雲,見彩雲朝她眨了眨眼,便明白剛才鄭延說的關於紅香身世的那些話,彩雲也聽到了,她也聽出紅香話里的嘲諷之味,這姑娘是在幫腔呢。
她微微一笑:「那你說,我是比哪朵花美?營外的那一片狗尾巴花嗎?」
她的話引來一陣低笑聲,坐在她身旁的鄭延,臉上都忍不住浮起了一絲笑意。
紅香的臉色卻微微一變,她覺得雪輕盈這是故意在戲謔她。
她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冷色,臉上卻仍盈著笑意:「雪大夫確實太過謙虛了,今天大伙兒都高興,紅香剛才獻支舞算是給大家助個興,雪大夫不如也來跳一支吧?」
紅香眼裡剛才閃過的那抹冷意可沒逃過雪輕盈的眼睛,她知道這紅香是故意想讓她難堪了。
這女人第一次見面,沒招她,惹她,她竟對自己這般敵意是為何?
雪輕盈的腦子裡閃過一個疑問。
如若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第一次見面就充滿敵意,不外乎兩種原因,一是對方比自己漂亮引起了嫉妒之心,再有就是因為男人。
這個紅香相貌並不差,很可能還自認為比她漂亮,這第一種原因的可能性不大,那只有第二種。
難道這女人看上了義慳,把她當成了假想的情敵了?
雪輕盈的眼睛瞟向了義慳,看到他正端著茶慢悠悠地喝著,總是冷著的一張臉上竟是一副悠然之態。
這紅香想要看她出醜的目的實在太明顯,雪輕盈不相信義慳看不出來,可他竟一句話也不發,臉上竟還是一副看戲的表情。
她突然想起剛才看到義慳盯著她看時臉上露出不悅的表情,這個混蛋,她到底哪裡惹他不開心了?竟也想看她當眾出醜嗎?
「紅香,剛才你為大家助了興,辛苦你了,去休息片刻吧,」魏縱突然發出聲。
紅香見雪輕盈未接她的話,坐著也未動,魏縱又這樣一說,她也不好再繼續強邀,只能面色微沉地朝魏縱行了個禮後,轉身退到了一旁。
雪輕盈望向魏縱,知道他這是在幫她解圍,不由朝他展顏一笑,以眼神向他表示致謝。
魏縱也朝她微微一笑,算是回應。
義慳的面色突然冷了下來,他放下手裡的茶杯,緩聲開口道:「聽聞雪大夫曲兒唱得非常好聽,不如唱一曲讓大家開個懷吧」。
義慳這一開口,引得將士們齊聲叫道:「雪大夫,來一個!」
魏縱的臉上卻是閃過一絲詫異,他望向義慳,看到義慳的一雙黑眸正緊緊地盯著雪輕盈,眸底有一小簇火焰在跳動,他不由蹙起了眉。
雪輕盈狠狠地瞪向義慳,他什麼時候聽聞她唱歌好聽了?他這分明就是故意的。
看樣子這個男人今晚不看她出醜,不肯罷休了!
「好!就給大家助個興,」雪輕盈霍地站起身來,大步走到了空地中央。
「我也不會唱什麼曲,就唱首歌吧,如果大家聽著覺得實在太難聽了,就大聲喝個倒彩!」
她的話引來一陣大笑。
雪輕盈清了清嗓子,甩了兩下袖,擺了個身段,張口開唱起來。
「生死一遭,亂世不過如荒草,待風呼嘯,引星火燃燒掉,緣份難料,痴人皆畫地為牢,一聲笑傲,以東方日出為號……」
她一開口,原本有些喧鬧的現場突然安靜下來。
她唱的是《定軍山》,不過不是那個京劇名段《定軍山》,而是演員寧靜在一檔娛樂節目所唱的改編版。
她其實極少看娛樂節目,一次偶然打開許久未看的電視機,電視裡正好在播放寧靜唱這首歌,聽介紹,這首歌曲是對京劇名段《定軍山》進行了改編,專為寧靜量身製作的,她當時聽了,覺得改編得不錯,寧靜唱的也挺有韻味,便記住了,後來還特意在網上找了視頻,學唱了幾遍。
剛才義慳開口讓她唱曲,她便想到這首。
她的聲音高亢中又不失渾厚,鏗鏘中又帶著一絲柔和,運氣酣暢,韻味醇厚,此時此地,這一曲,正恰當。
她今天身穿著義慳的這套男裝,頭髮隨意挽起,完全就是一身男人裝扮,可渾身透發而出的英氣之勢,卻讓人的視線無法移開。
鄭延望著她,淡漠的眸子裡慢慢浮起一抹欣賞之色。
這個女人總能給人意想不到的震撼!
他重新拿了一壺酒,拔掉酒塞,仰頭喝了起來。
而義慳更是目不轉晴地注視著她,一雙黑眸閃著灼灼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