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囚禁與可頌麵包

  地牢里的環境和斯德達爾想的有很大的差距。

  在他們巴爾扎得，地牢陰暗、潮濕、骯髒，空氣中瀰漫著血腥氣和汗臭味、尿騷味的混合氣味，犯人們四人一間，都睡在硬邦邦的紙板上，蓋著臭烘烘的十年都不見得會洗一次的硬塊棉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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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斯德達爾被關進了一個沒有窗戶的明亮、寬敞的白房間裡。

  白房間裡沒有別的家具，只有馬桶和床，馬桶乾淨沒有異味，床鋪整潔柔軟。

  如果不是雙手上被綁了金屬鏈條，他可能會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並來到了天使的單間住所。

  他走到床邊，發現地板是軟的。

  他戳戳牆壁，亦是如此。

  他忽然記起閻彩說的那句：「你連性命都是我的。」

  果然如此，連自殺的機會都沒有留給他。

  他雙手上的金屬鏈條很奇特，他的前半生對這個東西是聞所未聞。被這樣的鏈條拴起來，他的雙手便無法施展異能，拿不到四維空間當中的武器，但它卻並沒有封鎖住自己作為巴爾扎得皇家血脈所擁有的強大恢復力和體質。

  被栓在地牢的第一天，絕望與疲倦卷上來，他蜷縮在柔軟的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等他迷迷糊糊醒來時，閻彩坐在他的床尾，身邊站著一個高大的侍從，侍從的手裡端著一杯熱騰騰的可可和七八個可頌麵包。

  斯德達爾作勢就要竄起，卻不知自己的雙腿何時也被拴上了鎖鏈，雙手雙腳的鎖鏈此刻都緊繃著，他根本沒法動彈分毫。

  「閻彩你想幹嘛！」斯德達爾怒吼道。

  閻彩從侍從口中的托盤裡拿出一個可頌：「顯而易見，餵你吃飯。」

  「滾！我不需要！」悲戚又湧上來，昨天子民的慘叫聲仿佛曆歷在目，現在的他又怎麼可能睡在溫暖、柔軟的床上，吃得下什麼可頌？

  閻彩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輕輕撕咬下可頌的一角，然後慢條斯理地說道：「你還記得吧，我昨天殺了幾萬人。」

  斯德達爾沉聲怒吼：「我當然記得，而且一輩子都記得。」

  「記得就好，我今天還得告訴你一件事情——我並沒有殺爽。」

  閻彩輕輕捏住斯德達爾的下顎，迫使他張開嘴，接著說：「你們斯德達爾人口還蠻多的。今天我帶了八塊麵包和一杯熱可可過來，如果這些東西我全都得原封不動的拿回去，我可能會一氣之下再殺一萬八千人。」

  在斯德達爾怒目圓睜地神態注視下，閻彩又笑：「或者說，我只用再殺十八個人，就已經足夠讓某個人撕心裂肺了？」

  斯德達爾暴怒道：「你就是個惡魔！」

  閻彩搖搖頭，耳畔的流蘇金屬耳環也跟著輕微晃動，顯得閻彩的容貌變得更加嫵媚：「我才不是惡魔，我是給你帶來福祉的天使。」

  「你想想，我從十二歲開始征戰巴爾扎得，你也是同年參與到了我們兩國的戰事中來，你奮鬥了六年，卻把自己的國家給弄丟了，你誰都沒有拯救到。」

  閻彩越講，斯德達爾眼神當中的凶光便越暴戾，而他也不得不承認，這份暴戾之下有著深深的慚愧和內疚，以及對閻彩這段話的認同。

  閻彩看著斯德達爾的眼神變化便知道他心裡想了些什麼，於是繼續說：「可我，現在卻給了你真正救贖你的子民的機會——只要你乖乖地把面前這些食物吃下去，他們就能活下來。」

  它慢慢地把那塊被自己咬掉了一角的可頌遞到斯德達爾嘴前，見斯德達爾還是一副猶豫、糾結、痛苦的表情，她又把手收回來。

  「你不吃算了，昨天正巧看見你們巴爾扎得的中央大街上有十幾個孩子在替你求情。看來他們沒有長大的機會了……」

  斯德達爾立馬怒吼道：「我吃！我吃！閻彩，我求求你，你別走，我會好好吃這些東西的，我求你別走。」

  一聽他說這話，閻彩立馬笑逐顏開地又把可頌遞過來：「早這樣不就好了嘛，和我拉拉扯扯好半天。」

  斯德達爾不得不承認，這些食物是溫暖、美味的。他在戰場上呆了六年，也整整六年沒有吃過正常的經過精細烹飪的食物了，如今這樣的食物下肚，味道著實驚喜。

  可食物的味道越是驚喜，斯德達爾心中的負罪感和屈辱感就越發強烈，他還不知道自己的子民在過著怎樣殘酷的生活，而他卻在這裡屈辱地睡在溫暖、明亮的房間裡，躺在舒服的被子上，被波姆斯的女王餵著吃下一口又一口美味的食物。

  等斯德達爾把所有的食物吃完，閻彩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她用食指指腹輕輕抹去粘在斯德達爾嘴邊的碎屑和可可，然後放進嘴裡舔了舔，露出了滿足的笑。

  她征戰六年，在這期間父皇和母妃雙雙去世，她也被迫坐上了女王的寶座。坐擁波姆斯和巴爾扎得的所有財寶、子民和資源，都不曾在她的心中掀起任何波瀾，就仿佛她曾經有機會完全統治過更加遼闊的土地，而她卻對這些東西絲毫沒有興趣。

  直到她把這個男人活捉，欺負他、弄哭他、鞭撻他、讓他跪在高高的處刑台上讓他聆聽子民的背叛，她的心才終於得到了片刻的滿足。

  哪怕沾有血腥，也蓋不住他身上那股獨特的清香，就仿佛雪輕輕蓋在了松團上。

  她喜歡他，無論是他的英勇、他的擔當，不管是容貌還是聲音，又或者是屈辱或是高興的表情。

  自六年前在成人禮上第一次看到這個人的照片，閻彩就對他一見鍾情，就仿佛他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另一半。

  閻彩故作矜持地摸了摸斯德達爾的頭髮：「你的傷還沒好全，這兩天先不要亂動。我知道你們巴爾扎得皇族都有強大的恢復能力，不要自殘，也不要想著自殺，想想你的人民，想想那些孩子，想想孩子們的未來，你應該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她起身，整理整理自己的長裙，隨即拍拍手，監獄的一面牆上出現了一道機械門，閻彩盈盈地笑著回眸：「我明天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