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大考

2024-08-27 19:56:41 作者: 陰山雲鸞

  不多時,齊王匆匆趕至紫宸殿。

  傅泓堯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誠惶誠恐,一直不敢抬頭看靖帝。

  寢宮內靜得可怕,只有靖帝沉重的呼吸聲作響。

  傅泓堯不知自己做錯了什麼事情,但看靖帝的樣子,必是要大禍臨頭了。

  「堯兒,你可對朕有何不滿?」

  靖帝突然說話,驚得傅泓堯打了個哆嗦。

  「兒不敢。」

  「不敢?」靖帝雷霆震怒,抄起龍案上的名冊直接摔到了傅泓堯的腦袋上,「那你告訴朕,這是什麼!」

  傅泓堯重重的挨了這一記,卻不敢動彈。

  

  他跪趴在地上,顫抖著聲音說道:「兒不知此乃何物。」

  「好好用你的狗眼看看,這上面都是你把控的朝臣名冊,你敢說你不知?」

  靖帝被他氣得怒火攻心,又順手拿起了龍案上的鎮尺扔向傅泓堯。

  嗵一聲,鎮尺直直砸在了傅泓堯的頭頂。

  鮮紅的血液登時流了下來。

  傅泓堯心裡咯噔一下,哪還顧得上什麼流不流血的,趕忙直起身來,雙膝倒騰著跪到了靖帝面前。

  「父,父皇,兒根本不知此事,這定是有奸人陷害兒呀!」

  靖帝心痛萬分,他實在想不通為何會生下如此蠢鈍如豬的兒子。

  「下三濫的東西!證據確鑿還敢狡辯?朕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蠢貨!平日裡你與艷雲樓那些鶯鶯燕燕摻雜不清,朕都可當作看不見,可你如今竟敢操控朕的朝臣,你當朕死了不成!滾回你的王府!沒朕的准許不准出來!」

  傅泓堯瞪大了眼睛,一雙眸子祈求的望著靖帝。

  「父皇,父皇,兒是冤枉的,父皇!」

  「來人!把這孽障給朕扔回齊王府!」

  靖帝緊閉雙眼背靠著龍椅,這種污糟蠢貨還是眼不見為淨。

  傅泓堯被禁衛軍拖了出去。

  呼喊聲漸漸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寇淮,傳旨,齊王行事不檢,終日沉迷酒色,沒朕的旨意不許踏出齊王府半步。即日起其府中歌姬侍妾全部遣散,不得有誤!」

  皇子掌握朝臣把柄以此操控朝政,此事無論事大事小,傳出去都是不光彩的事情。

  靖帝自然不會將這種事情公之於眾,便只好隨意找個理由了。

  可對於傅霆軒來說,這樣的懲罰實在太輕了。

  「什麼?父皇只是將傅泓堯禁足便了事了?」

  傅霆軒不解道。

  上一回他因為二女之事便被禁了足,這一次傅泓堯所犯的可是皇家大忌,竟然也只是禁足了事。

  尹十六垂首道:「許是陛下不願此等醜事宣揚出去,所以才如此責罰齊王。」

  傅霆軒看著水塘中遊動的魚兒目露凶光,「只可惜沒能出了這口惡氣。」

  「殿下放心,齊王如今名聲已壞,又被禁了足,便不能再礙著您了。倒是翎王如今已出發前往滄州,相信一月左右便要回來了。他如今備受陛下讚許,又在百姓之中威望頗高,若是他安然無恙的回來,恐怕會成為您的阻礙呀。」

  尹十六的話提醒了傅霆軒。

  「你可有信心讓他死得不著痕跡?」

  尹十六陰險的笑道:「論武功,屬下恐怕不是百里墨的對手。但論用毒,京城之中無人能及。」

  傅霆軒斜睨著尹十六,露出了一抹獰笑,「如此,本宮便可安心了。」

  春闈如期而至,湛南璟與湛墨北一同進入了考場。

  考試期間,困在舜華監的世家娘子們都偷偷摸摸的給自家兄弟祈福祝禱。

  湛星瀾雙臂環抱胸前,不太理解的看著高禧諳。

  「禧諳,你這是做什麼呢?」

  房間內,高禧諳畫了三張形似鬼怪的畫像掛在了牆上。

  然後又在妝檯上放了一個瓷碗,在裡面插了三炷點燃的香。

  「我四哥都考了兩回了,父親為這事兒生了好大的氣。我不能出這舜華監,便只好自己畫像為四哥祈福了。」

  高禧諳跪在地上,朝著那三張鬼畫符拜了三拜。

  湛星瀾皺著眉頭彎腰湊近了那三張畫,嘴唇翕動了一下,最後艱澀的問道:「這仨哪位啊?」

  高禧諳一本正經道:「左邊的是文昌帝君,中間的是魁星,右邊是孔子啊。」

  「這,」湛星瀾抽了抽嘴角,這畫畫技術也太抽象了,「畫得真是栩栩如生,你四哥這次必定高中。」

  「是嘛?那借你吉言啦。對了星瀾,你怎麼不為你家大哥二哥祈福呀?」

  湛星瀾直起腰來,大步流星走到了床前,一屁股轉身坐下,悠哉地晃起了腿。

  「我大哥不需要我為他祈福的,他那般刻苦,必定會高中。」

  「那你二哥呢?」

  高禧諳不解道。

  「他呀,我就是把膝蓋跪爛了,他也不會高中的。所以我何必費這功夫?」

  湛星瀾可太了解他這兩個哥哥了,將來他們可是一文一武叱吒朝堂的風雲人物,根本無須她做這些表面功夫。

  一縷溫和的陽光照耀在她的身上。

  她向窗外望去,石橋下的池塘里已經注滿了水。

  看著波光粼粼的池塘,她不禁想起了在翎王府給傅玄麟下水摸玉佩的場景。

  「也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湛星瀾自言自語的說道,卻沒發現高禧諳已經坐在了她的身邊。

  高禧諳歪頭疑惑地看著她,「你在說誰啊?」

  湛星瀾嚇了一跳,眼神慌亂的從池塘上撇開,「沒誰。」

  高禧諳一臉八卦的問道:「你臉都紅了還嘴硬,你說的該不會是你的心上人吧?」

  心上人?

  算嗎?

  不算吧?

  湛星瀾的腦袋上冒出了三個問號。

  她接近傅玄麟只是為了扳倒太子,好讓自己避開慘死的結局罷了。

  可為什麼她會臉紅呢,一定是太陽曬的!

  「才不是什麼心上人呢,只是朋友罷了。」

  高禧諳抿了抿嘴,「當真?」

  「當真。」湛星瀾不假思索的回答,然後對高禧諳笑了笑,「哎呀好啦,下午還有茶藝的課呢,快睡會兒吧。」

  見高禧諳乖乖回自己床上躺下小憩,湛星瀾也躺了下來。

  輕微的呼聲忽然想起。

  湛星瀾無奈一笑,這高禧諳睡得未免也太快了。

  看來她給高禧諳開得藥方還挺管用,不僅緩解了她的夢魘之症,還提高了她的睡眠質量。

  午後,珠璣閣內。

  彭尚宮端坐前方,環視一周後,對眾娘子說道:「再有一月便是大考了,期間不會再有小考,也不會給諸位娘子外出休假的時間,還望諸位娘子能夠用心準備大考。」

  此話一出,底下怨聲載道。

  她們最期盼的便是休假了,這下可好,接下來整整一月都要悶在這舜華監里。

  「安靜!」

  彭尚宮凌厲的目光掃視眾人,整個瞬時珠璣閣鴉雀無聲。

  「此乃陛下旨意,若諸位娘子有任何異議,不妨說於我聽,我也好替諸位娘子向陛下轉達不滿。」

  方才還叫囂的娘子們立馬垂下了頭。

  彭尚宮並不嚴厲也從未體罰過娘子們,可她的身上卻有一種讓人心生懼怕的威嚴。

  「既然諸位沒意見,那我便繼續往下說。大考之日,凡是身居驚鴻閣的娘子們,都有機會拔得頭籌,贏得陛下與皇后殿下親賜的金釵。而身居幽蘭閣的娘子們,即便沒有機會贏得金釵,也莫要喪氣,當天我等會在幽蘭閣的娘子之中選出最好的一位,而其芳名也可謄入驚鴻閣的名錄之中。」

  湛星瀾暗道厲害,這下所有人都會擠破腦袋往前沖了。

  不過她可不想贏得那個什麼金釵。

  說不定這個金釵就是選定太子妃的標誌,要是她得了,豈不是瞎子打蚊子白忙活一場了。

  接下來的一個月里,所有人都拼了命想要得第一。

  畢竟那可是陛下親賜啊,是無上的榮光。

  身為女兒家,想要光耀門楣的機會可不多,她們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家族爭光。

  再有三日便是大考了,湛星瀾沒日沒夜的刺繡做膳食,強補弱項。

  而這一切都被何芙嫣看在眼裡。

  何芙嫣回到自己的臥房,打開窗子凝視著還亮著燭光的後廚。

  一個忙碌的身影映入何芙嫣的眼帘。

  思緒拉回上次小考之後,在立政殿與岳後和太子用過膳的第二日。

  一大早,岳後便差人用宮中的轎輦將何芙嫣請到了立政殿。

  這種待遇是無論京城哪家娘子都不曾有過的。

  何芙嫣自然得意洋洋,可等她到了立政殿,岳後的一番話便像是一盆冷水潑在了她的頭上。

  「芙兒,姨母知道讓你做太子側妃是委屈了你,可就算是讓湛星瀾做了太子妃,姨母與霆軒最疼的還是你呀。將來太子登基,姨母便讓霆軒立你為皇后,到時候隨便打發了湛星瀾就是了。」

  岳後坐在鳳榻上,雙手緊緊握著何芙嫣的手,語氣別提有多溫柔了。

  「可是姨母,太子妃乃是儲後,大臣與百姓都會把湛星瀾當做未來的皇后,待霆軒表哥登基,還能有芙兒什麼事呀。再說了,湛星瀾那般刁蠻,芙兒少不得要看她的臉色過活。姨母如何忍心啊?」

  何芙嫣是一萬個不願意。

  明明是准太子妃的人選,吃了頓飯倒成了屈居人下的太子側妃,這換誰誰也不樂意啊。

  岳後見何芙嫣任性不肯屈服,當即鬆開了手,扭過了身子。

  「太子妃之位非湛星瀾不可,此事沒有轉圜的餘地!芙兒既如此執拗不願意屈居人下,那便罷了。將來姨母定為芙兒尋一門好親事,讓芙兒為人正室,不必受別人的委屈。來人,送何四娘子回府!」

  何芙嫣本以為岳後會收回成命,沒想到岳後竟如此堅決,寧可不要她這個兒媳婦也要湛星瀾做太子妃。

  見岳後真的生了氣,何芙嫣也慌了。

  她急忙上前跪在了岳後的面前,伸手握著了岳後的手。

  「姨母,芙兒不是這個意思。只是,芙兒太過喜歡霆軒表哥,這才一時間沒有想通。」

  岳後斜眼看了看何芙嫣,故作生氣的說道:「姨母還以為芙兒心高氣傲,瞧不上太子側妃之位呢。」

  何芙嫣低眉順眼道:「姨母待芙兒如同親生女兒,芙兒又從小就心悅霆軒表哥,只要能嫁給霆軒表哥,即便是讓芙兒做奉儀也無妨。」

  「芙兒這麼想才是正理啊。」岳後笑意盈盈的反握住了何芙嫣的手,「走,姨母命尚服局為你新做了幾件春裝,你來試試。」

  何芙嫣款款起身,跟在岳後身邊走進了側殿。

  她咬了咬牙,難掩不甘之色。

  如今看湛星瀾這般用功,她就更加恨得牙痒痒了。

  「湛星瀾,若你身敗名裂,我看你還如何做太子妃!」

  何芙嫣修長的指甲嵌入木窗中,即便是指甲與肉之間流出血絲也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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