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回來嗎？

  陸白掂鍋的動作稍稍一頓，尷尬地欠身道歉：「給您添麻煩了。」

  「哎，不麻煩不麻煩，梁小姐在咱們飯店定了員工餐，好大一筆訂單呢！」老闆娘面上帶笑，看陸白的眼神都多了幾分欣賞，親切地說：「待會兒不用忙了，去前廳傳菜。」

  陸白微微蹙眉，還沒應下，老闆娘就踮起腳尖，費力地拍了拍陸白的肩膀，小聲說：「給梁小姐那桌傳菜就行。」

  陸白下意識移開，想到要去見那人，眼眶就莫名酸脹，他別過腦袋，眼睛直勾勾盯著鍋里的蝦仁，吞吐著說：「老闆娘，我想，我還是繼續……在後廚吧。」

  

  「小陸啊，」老闆娘訕笑著，欲言又止：「你惹的這些人，咱們小門小店的可開罪不起，若是……」

  「我明白。」陸白的眸光又暗了幾分，點頭應下了。

  老闆娘本想囑咐幾句，這時外頭傳來一道尖銳的喊聲：「春兒，點菜！」

  「來嘞！」老闆娘拍了拍他的背脊，轉身跑走了。

  陸白這才想起鍋中的菜，白灼蝦仁已經變成「焦香」蝦仁，他可惜地嘆了口氣，彎身把一鍋菜倒進垃圾桶里。

  沒辦法，即使他不再是梁珍的男伴，梁珍也是他的債主，債沒還完，他就擺脫不掉。

  為什麼啊？

  梁珍還沒玩夠嗎？為什麼還不放過他！還是覺得被分手丟了面子，想羞辱回去？

  他急促地擰開水龍頭，借著洗鍋的由頭，把胳膊浸在水池裡，冰冷的水流刺痛皮膚，才讓他漸漸冷靜下來。

  他脫下圍裙，換上傳菜員專用的藍色方帽，去取餐區端托盤。

  剛抬起手臂，方才冷靜回來的情緒差點沒繃住，眼眶再一次發熱，他感到心臟又被揪了一下，又酸又痛。

  托盤裡端著三道菜，清炒小白蓮、糖醋排骨、紅糖雞蛋湯。

  前兩道是他經常在梁珍家裡做的菜，而最後一道，他從沒做過，只是某次提起，他很喜歡母親做的紅糖雞蛋湯。

  沒想到她記住了，原來她不是沒有心啊。

  他端上托盤，苦笑著走出後廚。

  是啊，梁珍想要對誰好，絕對能把人寵上天，他也曾感受過呀。

  若把心血來潮的「寵幸」，當做真心，就顯得格外可笑了。

  陸白掀開門帘，正好與她四目相對。

  他慌忙垂下眼眸，頭也沒敢抬地把菜依次放好。

  「您的菜齊了。」他端起托盤，正打算離開，卻被梁珍一把握住了胳膊。

  陸白驚慌抬眸，想抽身卻被那只有力的大手緊緊拽住，再用力掙扎可就太難看了。

  他尷尬地環顧四周，幸好，食客們都沉浸在各自桌的聚餐，無人關心這個角落裡的餐位。

  他用顯得平靜地語氣，祈求道：「別這樣。」

  他怕梁珍又會像上次在片場那樣，突然暴怒，當著眾人的面，對他肆意羞辱。那樣的不堪，他不敢再想，更怕連累餐館。

  沒想到梁珍真的鬆開了手，只是淡淡說了句：「吃飯了嗎？」

  「啊？」陸白不敢置信地望向梁珍，這時才發現，幾月不見，她好像瘦了，頜骨的稜角愈發分明。

  「我們提前吃過了。」陸白僵硬地站直身子，嘴唇幾經張合，轉身前，終於說了句：「您多吃點，慢用。」

  「等等，」梁珍叫住了他，「那你陪我坐會兒總行吧。」

  「不行，我還在工作。」陸白停住腳步，思索一瞬，掏出手機給梁珍轉帳過去3500塊，「本來想月底發獎金一起還的，現在先還一部分吧，我身上只有這麼多。」

  梁珍望著屏幕上那3500的轉帳哭笑不得，她來這裡難道是催債嗎？堂堂梁氏集團總裁為了3500塊追到人家工作的地方來上門要債，這要是被狗仔拍到，又得上頭條……

  她苦笑了幾聲，感慨還沒人敢這麼明目張胆地拒絕她，可她偏偏還得哄著。

  「已經和老闆講過，你今後做給我一個人吃就好，」梁珍說：「坐下吧，你的薪酬，我已經付過了。」

  陸白瞥向前台，老闆娘明明望著他，卻避開了目光，埋下頭撥弄計算器一副很忙的樣子。

  果然被老闆賣了，這倒像梁珍做事的風格……

  他僵硬地落座，刻在骨子裡的價值觀告訴他，前任和訂婚女士吃飯是不道德的行為。

  「您吃，有什麼……什麼需要，再吩咐。」他緊張地說，眼皮止不住狂跳。

  「這段時間你過得好麼？」梁珍隨意夾了幾筷子白菜，語氣十分溫柔。

  陸白木訥地點點頭，「還行。」

  「還行？」梁珍重複著，滿眼疑惑，「拿這麼點兒工資，在這種地方忙的死去活來，也叫還行？」

  陸白神情微動，咽了咽口水，竟笑著說：「比不當人好。」

  他的語氣很平靜，但梁珍還是察覺到那絲顫音。

  他過得不好，現在不好，也許從前，也不好。

  和秦菲徹夜長談，她終於明白，從來沒有給予過陸白應有的尊重。

  「如果我向你道歉呢？」她無聲地凝視著他，就這樣靜靜等待他的回答。

  陸白喉結明顯狠狠跳動了一下，梁珍知道，他在哽咽。

  她把手慢慢覆上他的手背，「你會願意回來嗎？」

  陸白這次沒有掙脫，感受著梁珍掌心的溫度一點點將他暖熱，那些凌亂的往事也隨湧上心頭。

  有難堪、酸澀、痛苦、折磨，但不能否認，他們曾經幸福過，那被愛的感覺他至今還記得。

  差一點，就差一點，陸白又要沉/溺於此，他用力晃了晃腦袋，才清醒過來。

  「你和寧淮修分手了？」不得不承認，他心動了，卑劣地渴望著梁珍分手，悔婚。

  「分手？」梁珍不解地揚了揚眉，眼裡閃過一瞬光亮，忽然明白了什麼，「嚯，我和他就沒有戀愛過，哪裡來的分手。」

  她鄭重地說：「我只承認過一個男友啊，陸白。」

  陸白藏不住事兒，心裡的欣喜全都浮於臉上，但總感覺哪裡不大對勁。

  梁珍和寧淮修的訂婚鬧得聲勢浩大，如果梁珍悔婚悔婚，應該動靜很大才是，難道最近沒有看新聞，所以完全沒有消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