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你債主又來了

  那天以後，梁氏的員工發現總裁像變了個人似的，開會經常走神，據說即使去總裁辦公室匯報工作，她也常常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總裁是不是和小寧總吵架了呀？」行政小美站在咖啡機前，邊做咖啡，邊小聲和周圍的同事八卦。

  陳秘書嘆了口氣，「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嗚嗚，小寧總不是人，怎麼能讓總裁傷心,」小美義憤填膺地說：「虧我以前還粉小寧總，脫粉啦脫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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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也不是小寧總……」陳秘書欲言又止，抬著冒熱氣的咖啡匆匆離開。

  婚姻是小寧總的婚姻，愛情的墳墓卻是另一個人，這麼凌亂的關係，陳秘書不敢多說，走為上策。

  剛走沒兩步，就迎面遇上樑珍的摯友，也是梁氏的合作夥伴——秦菲。

  秦菲身披一件薄荷綠風衣，隱約能看見裡面的金色亮片裙，顯然是外套一脫就要去開PARTY的節奏。

  她踩著十八厘米高跟鞋悠然走來，忽然間，清脆的腳步聲停下，她朝陳秘書招了招手，小聲問道：「啥？梁珍咋啦？」

  「秦總好！」陳秘書微微欠身打照面，為難地撓了撓後腦勺，不知該怎麼回答。

  「失戀期。」一道沉穩的男聲從不遠處傳來。

  秦菲和陳秘書齊齊尋聲望去，看見一身板正西裝的張志明從辦公室方向走來，眼神示意陳秘書退下。

  陳秘書慌忙帶上其他幾個同事離開，偌大的茶水間只剩張志明和秦菲兩人，總裁的八卦，可不是誰都能聽的。

  「她還會失戀？」秦菲一臉驚異，「等等，不是，她哪裡戀愛了，我怎麼不知道？不會是……」

  秦菲突然頓住，在張志明肯定的眼神里，嘴巴直接張成了個「o」形。

  「聽說秦總也苦盡甘來。」張志明啟動咖啡機，隨意閒聊道。

  「會不會說話，」秦菲插起腰杆，「我這叫好事將近！」

  雖然周圍沒人，秦菲還是壓低了聲音，邪笑著說：「婚禮都來哈，帶上沈大帥哥！」

  張志明訕笑了兩聲，他倒是想，這得沈時生那尊大佛願意才行。

  「梁珍的情況大概和你幾個月前差不多，」張志明把做好的咖啡端給秦菲，聳了聳肩，說：「你倆還真是閨蜜，這回又有得聊。」

  秦菲接過咖啡，不屑地揚了揚眉，「胡說八道些什麼，我可沒有追夫火葬場，梁珍也不行，我們能幹這事兒嗎！」

  張志明點頭，禮貌地微笑著，「誰也沒說是啊？」

  「……」

  處理完公事，秦菲花了好大力氣才把梁珍拽去酒吧。

  去到酒吧，梁珍也不說話，一個勁兒地喝酒。

  「至於嘛，不就是個男人，」秦菲胳膊短，費力地摟過梁珍肩膀，笑道：「要什麼樣的小奶狗，秦菲姐姐給你找啊！」

  梁珍冷笑了一陣，「好，我要你的私人醫生，林達。」

  「想屁吃，」秦菲立即鬆開梁珍，訓斥道：「別撒酒瘋！我和林達婚期將近，別整！」

  「恭喜。」梁珍又將杯子裡的酒一飲而盡，連冰塊都吞進嘴裡，發狠地干嚼了起來。

  「哎，沒啥好恭喜的，以後就不是自由人士了，真可惜，以後就只能看著我家小醫生……」

  秦菲是個靠譜的閨蜜，一邊安慰著，一邊秀恩愛，梁珍從沒有一刻這麼想打死秦菲。

  酒水一杯接著一杯下肚，酒量再好的人也經不起這般自虐式的折騰，梁珍頭一次在外面失態，腦袋重重埋在桌上，嘴裡罵聲不減：「什麼玩意兒！竟敢跟我說分手！他有什麼資格跟我提分手！」

  「好好好，不識抬舉的東西，他怎麼敢啊！」秦菲給她叫了杯醒酒茶，輕拍她的背脊，附和道：「沒關係你捨不得收拾，姐妹替你去出這口惡氣！」

  沒想到梁珍猛然坐直了身子，一字一句地說：「別動他！」

  「怎麼還護上了？」秦菲順勢給她餵了幾口醒酒茶。

  「別動他！任何人不許動他！」梁珍腦袋渾渾噩噩，嘴裡只剩幾個詞，無休止地重複著。

  「行，」秦菲把人扶到沙發上躺著，「你喜歡小廚師？再給你找，什么小廚師，小服務生，小外賣員，都有都有！」

  梁珍搖了搖頭，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笑得十分瘮人，連秦菲都下意識後退了半步。

  只聽見她在小聲呢喃著什麼，她試探著靠近，終於聽清，梁珍在說：「可我喜歡陸白啊！」

  晚秋的天氣不算太涼，包廂內的空氣更是溫暖舒服，可梁珍的身子就是止不住地顫抖，好冷啊，上一次這麼冷，還是母親離開的那個深冬……

  城市的另一端，老城區的某老破小員工宿舍。

  忙碌了一天的陸白簡單洗漱完，舒服地躺在了床板上。

  沒有梁珍的日子，陸白的世界重新回到正軌，住上穩定的員工宿舍，日夜在小飯店裡忙活。

  宿舍條件簡陋，卻住得無比安心，除了夜裡偶爾會傷心得抽搐，一切都越來越好。

  他正準備休息，隔壁床的傳菜員小張突然湊過來。

  「哎，小陸，你還有師父啊？」小張年紀還不到二十，黝黑皮膚下，稍稍凹陷的眼眶顯得眸子又大又圓，他睜大眼睛，好奇地看著陸白。

  陸白猛然驚坐起，臉上全是驚異，他從來不敢透露沈時生的半點消息，舍友不可能知道。

  小張似乎看出他的疑惑，歪了歪腦袋，有些掃興地說：「那麼神秘嘛，我就隨便問問，不說算了。」

  「不是，」陸白最怕得罪人，慌忙擺手，解釋道：「師父是上一家餐館的主廚，沒什麼神秘的，我只是奇怪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你的手機備註啊。」小張伸手指向桌上的手機，「剛剛響了兩聲，我想把手機送去給你，剛拿起來，就被掛斷了。你師父脾氣可不咋地，多等幾秒電話都不行。」

  「哎你幹嘛去？」

  陸白瞳孔驟然緊縮，根本沒聽清小張後面說些什麼，一把撈起手機鞋都沒穿就跑了出去，慌忙給沈時生回電話。

  沒等太久，電話果然接通了，陸白激動地語無倫次，「喂，師父，我，師父抱歉，哦我不是，我……」

  「蠢貨，你小子出息啊……」

  好在對方上來就是劈頭蓋臉地訓斥，陸白插不上話，被罵了整整半小時，沈時生罵得有點渴了，才稍稍停下。

  「水！」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接著沈時生「咕咚」喝了幾口，緩了片刻，才珊珊道：「不過，好在及時醒悟，亡羊補牢嘛，師父很欣慰。」

  陸白沉默了一瞬，眼眶漸漸泛紅，原來，師父也在為他開心啊……雖然他自己半點也開心不起來。

  但他堅信，長痛不如短痛，這是他一年以來，做過的最明智的決定。

  「你呢，不用急，在外面多歷練會兒，有什麼困難和我說，」沈時生清了清嗓子，語氣罕有地帶了幾分為難，「那個……先別回來，要是梁珍找我麻煩，還挺不好辦。」

  「我明白，我不會連累師父。」陸白喉間哽咽：「沒困難，我……師父……謝謝……」

  「別整感謝那套，我不要這個。」沈時生休息了片刻，繼續教訓徒弟。

  陸白卻聽得直樂，沒想到沈時生居然還願承認他這個不成器的徒弟。

  等陸白回來時，小張就看到他臉上罕有地帶笑。

  「原來小陸師傅也會笑啊，」小張也跟著笑，露出一排潔白的牙，「我還以為你是面癱呢！」

  陸白搖搖頭，淡淡回了個微笑，隨意寒暄了幾句，便歇下了。

  月色透過老舊的百葉窗，無聲占據了宿舍的每個角落。

  陸白借著月光，翻出枕頭下那隻融化變形的彩虹棒棒糖。

  月光下，糖果披上一層白霜，像是糖霜，看起來更加香甜。

  他唇角微揚，心裡流過一陣暖意。

  現在，感情不再是他生命的全部；幸好，夢想還沒有丟。

  大概再努力一些，就會忘記疼痛，從不堪的感情里徹底走出來吧。

  他自我安慰地想，想著想著，竟睡著了，沒有失眠，沒有噩夢，他終於徹夜安眠。

  可他終究沒法一直安穩。

  次日傍晚，陸白正在掂鍋炒菜，老闆娘匆匆跑進後廚，「陸白，你那個債主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