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新樂園的門票

  這一個小時以來發生的事，讓王超真心覺得上帝是全知這件事純屬扯淡，上帝也許比一般的普通人知道得多點兒，但甚至不如面前這位——普通人。

  余李思是個普通人，王超看過他的個人資料，以及力量與戰鬥力數值，前者是履歷完整的學霸，業務精英，在普通人里算出色的，靠著努力和運氣一路爬到這個位置，後者分別是5和2，在普通人里都只算普通。

  但他此刻掌握著王超最匱乏也最需要的眾多信息，需要他以極高的技巧，耐性儘可能挖掘出來。

  哪怕余李思自己聲稱是G&D的臥底呢，之前陳躍進還指控G&D高層大面積淪陷於E&V呢；可能都是對的，也可能都有著錯綜複雜的情形。

  比如說，雙重臥底？

  王超沒法在黑暗中看清一切，只能用最原始的方式，口頭問。

  理清頭緒，慢慢地問；同時外面的時間分秒不停的流逝，更大的災禍在醞釀中，跪拜黑暗的人們已經在殺死那些還信賴光明的人們了嗎？

  「那個鬥獸場是怎麼回事？」

  余李思輕輕嗯了一聲，花點時間琢磨如何組織話語，字斟句酌。

  「鬥獸場是個特例，極致的形式。來自遠古的神以觀看人類的對抗為樂事，人類的對抗廣泛存在，低烈度的，高烈度的，一個人和一個人的對抗，一群人和一群人的對抗，一個國家和一個國家的對抗，一個大型超國家組織和另一個超國家組織的對抗。所有一切的形式，分裂，憎恨，打鬥，戰爭，屠殺，飢餓，瘟疫，本質上是瘋狂和殘忍，都令遠古的神感到快樂。鬥獸場是最直接，最激烈的方式，當你出現在場上，我敢說，這是有鬥獸場以來最高光的時刻，所有的古神全都趕來了。」

  

  王超嗯了一聲，是啊，這個宇宙的上帝下場成了角鬥士，必須是這個鬥獸場最高光的時刻。

  孫行者殞命在這裡，米迦勒做了逃兵，如果人類還有未來，這一切將會被糾正和銘記。

  眼下重要的是——

  「你說遠古的神是什麼意思？」

  余李思呵呵笑了一下，意味深長。

  「這兒就是G&D和E&V最大的區別，G&D不願意承認那些他們自己知道得很清楚的事實，所以就連你——也會提出這個問題。」

  王超心裡有種可不是嗎的念頭，自然不會說出口。

  「我想知道確切的情況。」

  「我可以給你報一大串名字，一時半會兒你也記不住，介紹和解釋它們沒有一天半天是不成的。同時，這些古代的神也不是真的出現在這兒，而是一種……你可以假設那其實是一種具象，譬如說，電視轉播席。」

  王超沒法不接受余李思的這種說法，這哪兒還有一天半天時間，必須提綱挈領抓住最重要的部分。

  「普提托拉亞奈？」

  余李思面對這個似乎簡化的問題，認真地思索了一番。

  「他是古神和我們這個世界聯結的紐帶，是斯托薩阿之下最重要的神祇，僕從，沒有之一。你與之面談的普提托拉亞奈並非普提托拉亞奈本身，而是……再用電視轉播席形容就不恰當了，不如說它是普提托拉亞奈的念頭，以靈體的形式降臨於地球，也以普提托拉亞奈為名。按你們的說法，他有點兒像普提托拉亞奈行走於這個世界的治理者，並不親手治理，而是假手於人，和你相同，又很不同, 普提托拉亞奈並非上帝。你明白我意思吧？」

  王超被余李思這一串複雜的描述震駭得說不出話來，隱隱覺得，余李思描述的普提托拉亞奈是不是有點兒像易威廉？

  但余李思也很清楚地說到，普提托拉亞奈並非上帝，這是從上帝的本體和代治者角度同時說明的。

  如果說之前他竭力想找到直面黑體的途徑和方法，這會兒真的在面前，反而有隻想逃走的無力感。

  真的要追下去嗎？普提托拉亞奈就在這兒，但自己能做什麼？

  余李思等了一下，不見王超發問，接著說。

  「E&V不是普提托拉亞奈創立的，甚至普提托拉亞奈都不是它的一員，但關係可以說極為親密，說它是E&V的精神指引，不，不止精神指引，而更像真正的首腦，所有具體的策劃都出自於它，表面上倒只是個熱情的客人。」

  「我不太明白，E&V不也奉上帝的名嗎？怎麼能公然地和這樣的異端在一起，甚至引導自己的『英雄』攻擊上帝和天使？」

  王超說的也不止是剛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還有兩百多天前E&V對陳躍進的攻擊。

  余李思沉吟一下，淡淡的一笑。

  「這件事說起來很複雜，那真是一天一夜也說不完，淵源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簡單來說，E&V對所有公開的關於上帝的說法不持異議，但實際做反上帝的事，認為創世的上帝是斯托薩阿的奴僕，同時，他們也一直在爭奪上帝執行者的任命權，這你都看到了。」

  王超想起在元世界裡看到那一幕，說創世的上帝是斯托薩阿的奴僕，他沒看到，但星體極大的弱於黑體，這是有的。

  話說回來，如果E&V確實拿到上帝執行者的任命權，正如半個多小時前湯布魯馬當著自己面宣稱的那樣，那麼這個世界歸屬於斯托薩阿的奴僕，名曰斯托薩阿的黑體還有必要毀滅它嗎？

  這是一個迂迴拯救世界的方法嗎？

  「如果……E&V拿到了上帝執行者的任命權，這個世界還會毀滅嗎？」

  王超知道這個問題有點兒弱，所問非人，還是問出來。

  這回余李思倒回答得很快，一點兒思索也不假。

  「跟這個沒關係。」

  王超感覺自己的思維此刻跑得慢極了，跟-這-個-沒-關-系，那跟什麼有關係啊？

  那為什麼湯布魯馬還要費盡周折地拿下王超（偽），大而化之地宣稱他的計劃？

  用王超（偽）代替王超，以上帝之名治理整個世界？

  時程還是就一天？

  不，還剩下不到十七八個小時。也許重新開一個整天？

  我就為了這個動怒把他幹掉？然後他再費盡周折地回滾了時間來襲擊我，然後我再主動找他問為什麼我非要殺你不可？

  這通亂的。

  「黑體為什麼降臨？」

  王超問，這是所有問題的重中之重，只比「如何阻止它」那個問題來得輕一點。

  「黑體降臨？」

  余李思對這個說法感到萬分驚訝。

  王超愣一下，意識到黑體只是自己的說法，余李思未必明白。

  「外面發生的，所有這一切，已經發生和即將發生的，不論它叫什麼名字。」

  余李思點頭，這他是明白的。

  「是啊，我明白你這麼說的意思了。沒錯，這是古神的意志。」

  「你們費盡思量，用一切手段取悅你們所謂的古神，它還是決定毀掉世界，這是為什麼？」

  余李思輕輕笑了一聲。

  「新樂園既然建立起來，舊園子還要它做什麼呢？它們喜愛毀滅，豈有不大張旗鼓地毀滅一回的？」

  王超對余李思的說法不驚訝，畢竟前面普提托拉亞奈已經提到過了，奇怪的是他的態度。

  「這不也是E&V所生存其上的世界嗎，毀滅了，你們難道可以生存？」

  余李思望著王超，眼神有些迷離，欲言又止，好一會兒才接著說出口。

  「斯托亞創建了新樂園，萬事俱備，舊世界將會在今天毀滅，誰也阻擋不了。一部分新神和人類將轉移到新樂園，我本人也拿到了門票。」

  王超直覺上這是余李思的謊言，就在一會兒之前，湯布魯馬還在企圖說服普提托拉亞奈的殘影，希望它至少保留舊世界的一部分，哪怕一小塊大陸。

  難道是湯布魯馬本人都沒有拿到轉移的機會，反倒是這位余先生拿到了？

  同時令他感覺怪異的是另一個。

  「斯托亞，你們是這麼稱呼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