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孤勇者

  「斯托亞。」

  余李思口齒清楚地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

  「你說斯托亞創造了舊樂園，明明不是，明明是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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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到一半戛然而止，王超想起星體只是自己對創始者的說法，對於人類而言那就是上帝。

  「斯托亞。」

  余李思又重複了一遍這個名字。

  「這什麼意思啊，你是要我猜，還是給我解釋？」

  「斯托亞是斯托薩阿之下最具智慧的神祇，它創造了世界萬物，以及人類本身，這是E&V的認知。」

  王超有一點點明白過來，在自己看來，上帝是人類對星體的命名，但在E&V，他們認為上帝是人類對一個名叫斯托亞的神的命名，而這個神匍匐於斯托薩阿之下。

  是一回事，也不是。

  除非自己看到的那一個發光的奇點以及另外四個所構成的星體就是斯托亞，或者自己看到的根本是某種譫妄，否則E&V說的是對的。

  王超吁了一口氣，確信這不是一個重要的分歧。

  有分歧，但不那麼重要。

  「我明白了，你說一部分神和一部分人會轉移到新樂園，這兒確定無疑會被摧毀，是這樣嗎？」

  余李思深沉地點了一點頭。

  「是的。」

  之前是猜測，現在算是得到了某種程度證實，王超有種解脫了的感覺。

  「能轉移到新樂園的人一定很少吧？」

  這是腦子轉不過來的時候隨口一問，沒指望什么正經回答，更不瞄著什麼。

  「據我所知，總共不到五十個名額，你也在內。」

  王超有種臉被扇了一耳光的驚怒，就算這是指那位偽王超，這也很屈辱。。

  「放屁！」

  「再有幾個小時，你就會看到。」

  成為一個純粹的壞人是什麼感受？王超好奇極了，會有現在這樣糾結和痛苦嗎？

  肯定不會。

  但自己寧願立即死去，也不會跟湯布魯馬和普提托拉亞奈這樣的人同流合污，成為這個世界毀滅後的受益者。

  「你說你是G&D的人，潛伏在E&V，你願意看到人類世界這樣毀滅嗎？」

  余李思搖頭，有點兒愁眉苦臉。

  「不願意，但我沒有能力阻止這一切發生，既然我還能夠活下來，朋友親戚不又多，順其自然總是我的權利吧？」

  這話說的，確實沒人用槍頂著他後背要他上陣衝鋒。

  凡事論跡不論心，王超知道余李思說什麼還在其次，他給自己提示靈籠的薄弱處，承認他自己是G&D的臥底，自然也可以為擊退黑體，保衛家園做點兒事。

  「現在要如何做，才能……阻止黑體，那個什麼斯托薩阿降臨在地球？」

  王超艱難地問出這個問題，明明知道這離譜極了，上帝執行者居然問道於一個普通人，即便余李思不是那麼普通。

  余李思神情收斂，像一個前一刻還滿臉紅光的俗人，一下子韜光養晦，成了個無欲無求的清淨修道之人。

  「你想要一個人對抗所有？」

  王超楞了一愣，心想余李思何出此言，接著打一個激靈，可不是這樣！

  如果星體真的不是星體，而是斯托亞，如果G&D真的大面積淪陷，一部分人拿到了轉移到新樂園的機會，顯然這部分人是什麼人不問可知，可就不是自己一個人對抗所有？

  自己是誰啊，不過是還有不到十九個小時任期的一日上帝執行者，就連上帝本帝也背棄了他自己創造的世界，自己除了一點孤勇，可憑持什麼？

  「我不是要去新樂園的那個。」

  王超說，一下子把所有問題都想明白了。余李思不用提示自己逃脫靈籠的缺口，也不用承認是G&D的人，但都這麼做了。

  余李思不說話，王超接著說。

  「既然最壞的情況就是毀滅，所以我想抓緊時間做點什麼，也很合理，對吧？」

  余李思點了點頭。

  「困獸猶鬥，何況人。」

  王超嗯了一聲。

  「我想聽聽你的建議，反正最壞就是勸我什麼都不要做，對吧？」

  余李思淡泊的神態閃過一抹笑意，輕輕搖頭。

  「我建議你和易威廉見面，G&D傳統上分享權力的機制無法應付類似眼前的局勢，你們需要某種形式的合體，合體後你們的力量上限將會大大提升，這樣新的上帝至少可以——」

  說到這兒余李思停一下，略微思索，接著說。

  「接近普提托拉亞奈的力量，不過我說的接近是，大致相當於普提托拉亞奈本體的十分之一，畢竟合體後你們也不是斯托亞，只是他創造這個世界所耗用的精力。」

  王超有點兒意外在余李思這裡聽到和陳躍進類似的說法，比陳躍進的說法更進一步，更加具體，同時也更絕望。

  要知道，自己所體認的黑體並非普提托拉亞奈，而是斯托薩阿。

  既然自己和易威廉合體後才不過是普提托拉亞奈的十分之一，那相比斯托薩阿如何？

  「和斯托薩阿相比呢？」

  他直白地問出來，就算這是一個以一對百的態勢，清楚總比模糊強。

  余李思皺眉，輕輕搖頭。

  「這沒法衡量。」

  沒法衡量？

  哪怕是1:100呢，哪怕是1:1000或1:10000呢，給我個數值啊，讓我知道自己對抗的是多大的力量，但這都不給我。

  王超腦子裡空白了一下，回過神來想，要不做個壞人就算了，做過壞人就不用承擔這一切。

  他飛快的又想到，不，湯布魯馬那邊還有一個自己呢，哪怕自己想做個壞人，也要競爭上崗的餵。

  換個角度想，自己現在的立場和努力，是不是有人也在這邊下注呢？

  不，下注的人，就是我自己。

  就算毀滅，就算朝著百萬倍於己的力量發動衝鋒，結果也會來的很快。

  兩人沉默不語，余李思再又開口。

  「其實，還有一個方法。」

  「哦？」

  「斯托亞才創造了新樂園，如果這個新樂園不在了呢？」

  余李思的聲音顫抖，這才是他說了許多話，做了許多鋪墊後真正要說的話。

  新樂園不在了，古代的神祇們無從尋求樂子，所以舊的樂園就會得以保留，邏輯上成立啊。

  這不用自己再對上百萬倍的力量發起攻擊，從余李思這麼說的很容易猜到，自己集結了易威廉的力量後，要毀掉新樂園的能力是夠的。

  王超不能不說自己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毀掉一個新樂園，拯救一個舊世界，解決之道似乎清清楚楚擺在了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