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媽媽的變化

  王超的心尖突然劇烈的疼痛，刀割一般，霎時便消失，還是出了一身汗。

  「你怎麼了？」

  余李思看王超突然臉色蠟黃，面露痛苦之色，驚訝地問。

  王超心裡頭明白，強忍住心中慌亂，說不要緊，要余李思稍等，自己去去就來。

  

  說罷王超由超空間裡消失，霎時出現在了千里之外媽媽張曉琴身邊。

  說是身邊，其實還隔著一堵牆，王超只知道媽媽出了不得了的大事，急急趕來時留了點小心，突然出現在媽媽面前解釋不清不說，讓她更受刺激怎麼得了。

  牆這邊是電子廠的保管室，沒人，那邊是休息室，張曉琴一個人安靜地躺在沙發上。

  小城市有小城市這點兒好，雖然太陽消失了，但人們室內照常開燈，發瘋的人沒大城市那麼多。

  地處上百米厚的軟土層之上，地震相對來說影響最小，更別說只一層樓的電子廠，甚至沒有停電停工。

  王超飛快地感應到，媽媽全身上下怕不有幾十處血管破裂。

  大出血讓她血壓幾乎消失，心臟停跳，氣息微弱。

  不難想像，一定是電子廠的分揀包裝在這種情況下還維持運轉，身為檢驗員的媽媽突然暈厥，同事們攙扶她到這裡休息，打不通急救電話，沒法開車送出去，束手無策，只好把她留置在這兒。

  可以說和等死沒差別。

  如果自己沒感應到媽媽出了事，瞬傳到這裡，媽媽一兩分鐘內就會死亡。

  但既然自己有這個本事，她就死不了。

  當務之急就不是打通電話給醫院，或開輛車把媽媽送到醫院，而是立即運用力量，將媽媽體內四流的鮮血，扣掉那些已凝結的之外，送回血管之內，接著修復所有血管破裂處，再泵動心臟，令血液正常流動起來。

  對上帝而言這容易極了，一分鐘不到搞定。

  王超覺得這真是自己的幸運日。

  媽媽出這麼大的狀況，出現在今日，如果不是自己身為上帝，自己就沒媽媽了。

  他在隔壁，聽著媽媽的心跳恢復正常，氣息勻淨穩定，心頭竟然欣喜。

  和這個世界即將毀滅相比，媽媽能活轉來是一件值得喜悅的大事，重於前者。

  雖然，王超立即想到，當這個世界毀滅，自己才救回的媽媽也必然會隨之毀滅，這是即便身為上帝也改變不了的道理。

  喜悅了一秒鐘就陷入難過當中，是啊，自己下定決心要拯救這個世界，不論付出什麼代價也願意，但希望渺茫極了。

  王超不想這麼快就走，穿了牆壁，站在了媽媽躺著的沙發前，蹲下，望著已經大半年未見的媽媽。

  媽媽面容消瘦，頭髮花白，眼睛緊閉，眼皮不住地翻動，不知是在做什麼夢。

  實際上，這是有點兒陌生的媽媽，消瘦的臉上起了不少隆起的血塊，像血泡一樣，紅里透黑，肌膚浮腫，血絲隱現，像已經有段時間了。

  王超楞了一下，自己剛剛感應媽媽身體裡狀況時，沒發現有這些異常現象，現在也看不出這是如何造成的，就好像——完全正常的那種不正常。

  她只關心她老公，也就是我爸爸的身體狀況，自己有什麼毛病卻完全沒留意，也幸好是今天。

  王超輕輕喚醒媽媽，張曉琴睜開眼，望著兒子，眼睛好一會兒對不住焦，伸出手摩挲王超的臉。

  「超兒，我一直想夢見你，好不容易給夢見了，你現在好嗎？」

  王超嗯了一聲，把媽媽扶起來坐好。

  「媽，這不是做夢，我是真的，真的回來了。」

  張曉琴手停住，掐了一下自己，哎喲一聲。

  「真的？我不是在廠子裡嗎，噢，這裡是。超兒你怎麼回來了，剛剛外面天變黑，那麼大的地震，你怎麼趕巧這時候回來，坐飛機嗎？」

  王超既然現身出來就不怕問，反正走之前把這幾分鐘會面從媽媽記憶里抹去就是了。

  「這個世界遇上天大的麻煩，媽，你兒子我，現在是拯救這個世界唯一的希望。」

  張曉琴臉沉下來，不信的連搖頭。

  「什麼麻煩啊？你可別亂說！」

  王超覺得自己做的，在對於不對之間。騙媽媽什麼事兒也沒有，待大毀滅到來時，死得稀里糊塗？還是讓她就算死也死得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和爸爸一起，回味人生最美好的年華，迎接八十億人共同的命運？

  自然是後者，王超確信這更接近「對」的真諦。

  「媽，那是我們年輕人的事，你別管了，你也管不上。你剛暈過去，狀況很嚴重……幸好，現在看起來沒事。」

  張曉琴臉色越發難看，甩開王超的手，站起來圍繞著茶几走了一圈，望向王超的眼神已經有些殺氣。

  「我沒事，你要給我交代，這發的什麼瘋，是不是辭職，和小沫吵架了？你行啊，脾氣比你爸還大，說回來就回來，飛機票不要錢的嗎？」

  這些都在王超預料範圍內，以往是電話里，現在是面對面。

  大半年不見，王超覺得媽媽真的是變了，身材佝僂了許多，發福許多，身體浮腫，樣子都變得比以前丑多了。

  「媽，你說的，都是這個世界還正常時的邏輯，但現在，它和以往不同了！」

  張曉琴腳下步伐越走越寬，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不同，不同個屁，看回去今晚上你爸怎麼收拾你！」

  今晚上？王超倒很希望還有今晚上，最好明天還有明天。

  「媽，你現在就去刃具廠找我爸，你倆再也別分開，直到明天。我這兒的情況一時半會兒給你說不清，但你很快就看到，不論發生什麼，那都是我努力過的結果了。」

  「你發瘋了嗎！」

  張曉琴厲聲斥責，一巴掌扇過來，重重的打在王超臉上。

  不算疼，但看起來挺蠢的，王超心想，我以為告訴他們真相從容赴死才是對的，其實還是糊塗難得，糊塗為好。

  「好了，媽，不是那麼回事……」

  他剛想說幾句軟話，把剛剛自己犯的蠢圓一些回來，但眼前一幕讓他頓時什麼也說不下去。

  張曉琴臉上，身上，所有暴露在外的皮膚上的毛孔開始散放出裊裊的細煙，將她整個人包圍住。

  王超兩眼發直，渾身冰涼，又驚又怒，吞口水都是乾乾的，哪兒還說得出話來。

  說不出話來，也無話可說，他選擇在媽媽面前消失，逃回到超空間裡，余李思在這兒搓著手等他。

  「我們剛剛說到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