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大地震

  好幾分鐘過去，近乎耳鳴的效應才過去，除了陷於絕望中的人們禱告之外，王超漸漸聽得清周遭的動靜。

  那些聚集許多狂歡者的莊園空地上被撕出了一條數百米長的裂縫，正狂歡的好幾十個人跌落其中，哀鴻遍野。

  驚魂甫定的人們在火把照亮下組織救援，要把那些還看得見的人們拉起來。求救聲和哭聲連天，場面混亂不堪。

  這差不多是地震帶不太遠地方最好的狀況了，沒有高大厚重的建築物倒塌，直接死亡和被困住的人不太多。

  

  王超同時聯結著全世界所有向他發出禱告的受難者，足有幾千萬人，大部分是急迫的祈禱，快點兒來人吧，把我從這黑暗的空間裡救出去。

  或者，求求你了，上帝，請把我家人由倒塌的建築物里救出來。

  王超沒法同時把成百萬棟倒塌的建築物扶正，就算同時消耗掉所有力量也沒法做到這一點。

  能做的只有對那些迷失了方向感而本來就埋得淺的被困者指引自救的方向，這能很快救下好幾萬個人，大約占全部受困者的……1%。

  絕大多數人都被埋在深深的瓦礫堆中，預製件結構要是沒有直接砸死人，擋住瓦礫的同時也堵住人們逃出去的去路，除非及時等來救援，許許多多的人會死於創傷，缺氧，飢餓和恐懼。

  王超自己沒受一丁點傷，但他感同身受著所有人此刻受到的創痛，心中悲戚，眼中含淚。

  對那些連逃出去的路也被堵住的人們，他能給予的只有鼓勵。

  鼓勵他們戰勝恐懼，堅信一定可以等來救援。

  救援，也許吧，在正常的世界裡是會有救援的，但此時外面的世界沒有了太陽，籠罩在一片黑暗當中，核彈製造的光點微不足道，也就快要熄滅。

  就算等來救援的機會微乎其微，這也是王超唯一能為受困者做的了。

  心理建設比說服人們去做某件事要難得多，因為他們被困在黑暗中，什麼都做不了，恐懼輕而易舉就可以戰勝信心。

  為了維持幾百萬人的堅信，王超瞬間花掉了兩億多說力，而且還持續不斷地加速開銷。

  僵持了五分鐘，王超停止了對那幾百萬人的信心輸出，按力量流失速度看，最多兩個小時就會消耗掉他全部力量。

  這毫無意義，反正絕大多數人都不會等來救援，沒有被困住的人們幾乎一點組織力都沒有，光明的世界和黑暗的世界處在截然不同的邏輯中。

  很快一個更顯著的問題凸顯出來，王超意識到，地震造成了人類世界現存電力設備和傳送系統大約40%的損毀，存量電就算在許多人有意關掉了電器的情況下，仍然越來越不足。

  這會進一步加大那些膜拜黑暗的人們的規模，他們本來就在有意識地破壞傳送系統，大地震極大地幫了他們的忙。

  此消彼長，仍然相信光的人們越來越少，也許連百分之二十都不到了。

  壓在王超身上的房梁被好幾個人協力搬開，一隻手伸來，用力將他拽了出來，一個東方人的面孔，中年人，微胖，油光水滑。

  「嘿，我叫余李思，是基金會的秘書長，很高興在這兒見到你。」

  王超有點兒昏昏噩噩，意識到這就是剛剛樓下打電話的那個。

  「你剛剛不是在樓下打電話，怎麼反而沒事？」

  余李思呵呵一笑，有點兒難為情似的。

  「我打完電話，到隔壁給召集人拿點兒東西，正好躲過了。」

  王超轉身四顧，看清周遭的狀況，剛剛自己所在的二層小樓已經不見蹤影，只剩下還不到一人高的殘垣斷壁，好幾個人拿著強光手電筒在上面搬瓦礫救人。

  「王先生，你剛剛問我的問題，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你。」

  幾步之外一個人對王超大聲說。

  王超立即認出那便是湯布魯馬，已經站在平地上，伸手招呼自己。

  王超走下瓦礫堆，到湯布魯馬面前。

  湯布魯馬卻手指了指半空中。

  「我們在那兒接著聊可以嗎？」

  王超順著湯布魯馬手指的方向，望見半空中若有似無的有燈光閃爍，是飛艇？

  「哪兒都沒問題。」

  他眼睛一花，已置身在一個極具科技感的室內，房間五六米寬，長約二三十米，燈光明亮，有沙發，巨大的壁畫，漂亮的吧檯，以及好些個人，都望著自己。

  湯布魯馬在吧檯邊上，籠罩在煙霧當中的普提托拉亞奈以及那位拉自己出瓦礫堆的余李思也都在，鬆散地站著。

  在他們背後，還有幾位看上去艇艙成員的人，有男有女，散落地站著。

  「這是哪兒？」

  王超開口問，有點兒明知故問的意思。

  「我們的派對空間。」

  湯布魯馬任何時候都拿著杯酒，話裡有話。

  「你要回答我的問題呢？」

  「沒錯，我從大約一個小時後來，這裡的人都是。因為你殺了我，你殺我的原因是我會做一件令你非常生氣的事，你打算阻止，對我發動了攻擊，很遺憾當時我沒想到你敢於那麼做，大意了，讓你得手，但這回還會嗎？」

  湯布魯馬狡黠地微笑，舉杯的動作敬王超。

  王超猜想就是這麼回事，但最核心的部分湯布魯馬居然還賣關子，究竟是什麼事會令自己非常生氣，必欲殺之而後快？

  那件事重要，也不那麼重要，因為有一個更重要的事實讓他感覺震撼，E&V居然掌握了時間回滾或穿越的能力，這是不是拯救那些死去的人的唯一機會？

  「我……當時要阻止你做的是件什麼事？」

  王超心懸到了嗓子眼，這問題很怪，自己都覺得怪的那種，難道湯布魯馬會那麼笨和盤托出？

  「我很樂意把這件事和『上帝』分享，既然他已經來到了這兒……」

  湯布魯馬話說到這裡，突然停下來，表情變得錯愕極了，一下子說不下去。

  譏諷的笑意似乎被什麼全收走，湯布魯馬沉吟一下，走到普提托拉亞奈面前，謙恭地躬腰。

  「尊者，我覺得這樣就可以了，請不要再進行下去了，下一步損失的人口會太多，很可能無法維持必要的生態。」

  聲音如蟻，幾不可聞，十幾米外但王超聽得清清楚楚。

  甚至他聽得出湯布魯馬的惶急，不是裝出來的，是真的急。

  外面又發生什麼了？

  哼——

  像是牛打噴嚏的聲音。

  「沒什麼是『必要』的，當我最早跟你提到新樂園，你就該知道這一切遲早會發生，大概發生得比你預料的要早？」

  普提托拉亞奈說，在王超聽來，顯然拒絕了湯布魯馬的請求，語帶輕蔑。

  那不是重點，重點是——

  新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