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普提托拉亞奈熱愛衝突

  王超有點兒懵，完全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麼。

  但時間又是如此緊迫，根本不允許自己把所有不明白全搞清楚。

  實際上這一點他自己也很困惑，難道自己還指望在短短几分鐘內搞定所有事，可以阻止接蹤而至的大地震，拯救下幾千萬條生命？

  這看起來就很不挨著的感覺，但此刻他也沒別的法子了。

  「普提托……他的什麼意志？」

  「衝突。」

  「沖……突，為什麼？」

  「哈哈，哈哈。」

  王超有種被羞辱的感覺，對方本來口齒清楚，當自己沒能複述對方名字，接著慌亂了一下，對方就用明顯生硬的擬聲詞來譏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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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回答了自己的問題。

  為什麼普提托要把衝突的意志帶來人間，因為對他來說那很歡樂。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笑聲和這位代表的表情在王超面前揮之不去，他比湯布魯馬好的是，他肯回答自己的問題。

  「人類的問題是人類自己的，別給你自己臉上貼金了。」

  黑霧中的人發出咕咕咕的聲音，大概那是他本來大笑的聲音。

  「普提托拉亞奈，也就是我，讓人類時時刻刻意識到自己和別人不同，自己族群和別的族群不同，國家和國家不同，文化和文化不同，價值和利益彼此不同，就連飲食也不同，沒有不同，就製造不同，這就是你的問題，普提托拉亞奈的意志是什麼？」

  王超覺得時間一邊飛快地流逝，一邊自己卻在聽一個奇怪的傢伙講經。

  而且，是多邪性的經啊！

  瘋了都。

  「普提托拉亞奈是誰？」

  這回王超聽清了，能夠準確地複述名字，自然不是對面這個，而是他的本體。

  「普提托拉亞奈是混沌之神，他就是衝突本身，在彼此不同的人之間，甚至男女，讓所有人跟所有人對立，仇恨，鬥爭，殺戮。」

  王超有種身子被浸進冰水裡的感覺，呼吸都被凍住，難死得要死，同時又有種找對了方向的欣喜。

  黑體當時就是這樣侵入星體的身體，爾後星體創造人類的時候，黑暗也進入了人類的身體，這是他親眼看到的。

  這個人被黑霧籠罩著，可不就是黑體的某種形式，如他自己所說，化身和代表。

  普提托拉亞奈，還不是斯托薩阿，但肯定有關聯。

  自己一直發愁找不到和黑體對話的管道，沒成想在這兒狹路相逢。

  這是不是能說一聲，太好了？

  王超心裡有密密的喜悅和恐懼，全身發麻。

  「你說的這些，全都是很邪惡的事，你怎麼會……自己承認做了這些？」

  王超問這話的時候，牙齒都在打顫。

  是冰冷，還是恐懼？

  各有一點兒。

  普提托拉亞奈不假思索地答。

  「惡與善，都是人類自己定義的概念，普提托拉亞奈喜歡衝突，熱愛衝突，什麼可以帶來衝突，更高烈度的衝突，他就更偏好哪邊。」

  王超聽明白了，想起那個企圖挑起世界大戰的自己，世界大戰是衝突，是更高烈度的衝突，毫無疑問，在普提托拉亞奈面前邪惡的王超是他喜歡的，而自己這個取消了火藥，企圖讓人們都好好活著的王超，正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為什麼你會在這兒，普提托拉亞奈和黑體斯托薩阿有什麼關係？」

  王超問出這樣的問題，頓時有種靈魂出竅的通透感。

  好像在迷霧中亂沖亂撞，突然一下子命中靶心的快樂。

  快樂得好像某種高潮，腳丫子都在抖。

  但這快樂，仍然是充滿恐懼和冰冷的。

  這位普提托拉亞奈的化身和代表啊，他就很實誠，一句廢話和空話都不說。

  也許那是因為在被自己力量絕對壓制的對方面前，根本沒必要說廢話。

  真實，更能夠散布恐懼的氣氛。

  時間還有一分半鐘。

  普提托拉亞奈又咕咕了兩聲。

  「我一直都在這兒，人類誕生的時候我就在，我比你們所有人都更早降臨，我是你們的導引者。」

  豪橫不豪橫另說啊，王超心裡油然生出這可不就是邪惡的「上帝」的意思麼？

  所謂上帝引導人向善，而這哥們兒引導人從惡。

  接著想到，噢，不對，上帝造人，這位可沒說他創造了人類，真實有幾分不說，至少他承認自己比上帝低著層次。

  「你引導人類，現在人類就要毀滅了，不論你想要製造什麼，沒有了人類沒，你沒法再製造仇恨，鬥爭，你也就沒了價值，不覺得可惜嗎？」

  哼——

  又是一聲。

  「我在這個世界上工作完成得很好，就算斯托薩阿不降臨，人類也會慢慢在衝突中走向毀滅，和在一百年內毀滅相比，一天內毀滅是更高烈度的衝突，普提托拉亞奈樂意看到。」

  王超承認這位普提托拉亞奈的代表確實完美地回答了自己的問題，但這也似乎說明人類走向完全的絕望。

  時間甚至不足以他再質問為什麼E&V和普提托拉亞奈的代表看起來很像是穿一條褲子的樣子，實際上他們也可能是對手，只是正好被自己看見他們坐在一起。

  坐一起就是沆瀣一氣嗎？這太武斷了。

  「我為什麼非要殺死你不可，現在的你是從半個小時後穿越過來的嗎？」

  王超轉向湯布魯馬，不得不直接問出這麼古怪又離譜的問題。

  地板突然猛烈地震動起來，王超被彈得雙足離地，整個房間接著劇烈地抖動，發出刺啦刺啦的撕裂聲，房間裡所有東西都仿佛活過來一樣想要奪路而逃，有些物件自己把自己狠狠地摔在地上。

  再接著卡啦一聲巨響，電燈全滅，好幾根支撐梁一齊斷裂，樓板朝著地面俯衝去，屋頂也頓時塌下，變得齏粉一樣碎，將所有人全壓倒在瓦礫當中。

  王超被瓦礫覆蓋的同時感受到了全球所有人絕望的驚呼，排山倒海不足以形容，將他整個兒淹沒，像是地球這個生物發出了巨大的哀鳴，讓他耳朵里轟隆轟隆的，什麼也聽不清。

  短短一分鐘內，全世界範圍內成百萬棟房屋倒塌，九百多萬條生命消失，還有一千六百萬條生命在幾分鐘內到幾個小時內會漸次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