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英雄的進藏先遣隊

  「真遇到狼了？」林章峰走回到馬文明的身旁，焦急地詢問道。

  馬文明點點頭。

  林章峰若有所思，然後扭頭看了張恆寧一眼，用手指著張恆寧：「是他招來的吧？你是為了救他？」

  林章峰顛倒是非的判斷，完全是基於兩人身上的血跡、身份的差距，

  和根深蒂固的偏見！

  「不，是他救了我。」馬文明語調平靜，卻略顯激動和感激。

  他的話一出口，所有人都張大了嘴巴，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甚至開始竊竊私語。

  一個新兵能從狼嘴裡救出一個從軍10年、軍事素養極高的老士官，放在全軍都是一件新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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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夠他吹一輩子的了！」這是現場所有人的心聲。

  林章峰的心裡同樣感到震驚，他感覺在大庭廣眾之下，臉上被人重重地扇了一記耳光，火辣辣地疼。

  他仍然不動聲色。

  表面上波瀾不驚，胸中波瀾壯闊，是一個出色的軍事指揮員應該具有的素質。

  林章峰具有這樣的素質，可以被打臉，但不能被打得找不著北。

  「他？救你？頭沒碰壞吧？你不是在開玩笑？」林章峰為了自己的顏面，窮追不捨。

  他走向那具僵硬的狼屍，翻來覆去地看了看。

  子彈雖然沒有爆頭，但非常精準地打穿了狼的脖頸，沒有給狼留下任何逃命的機會。

  這是一個優秀射手才能做到的。

  張恆寧明明就是連隊最優秀的脫靶射手，他怎麼可能做得到？

  林章峰皺了皺眉頭。

  他又仔細看了看屍體的另一側。

  子彈從狼身體射出的彈孔比入口處小，而且入口處沒有灼燒、火藥殘留顆粒和煙暈痕跡，說明子彈穿狼而過之後，動力仍然十分充沛，開槍距離至少在1米以上、5米以下。

  「原來是近距離開的槍，運氣成分就占了很大的因素。」林章峰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在心裡想道，「我就說嘛，一個軍事素養最差的新兵，在荒原中精準地擊斃一頭狡猾的運動中的狼，根本就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得出這個結論以後，林章峰走到馬文明身邊，問道：「帶上你的兵，趕緊回去洗漱洗漱，一會兒你到我房間來，詳細說說是怎麼回事。」

  馬文明點點頭。

  林章峰看著圍成一圈的戰士們，說道：「都散了吧，回各自的班裡。」

  說完，他撿起地上的狼屍，對馬文明說：「這個先放我這兒。」

  回到班裡，大家終於放鬆了下來，這一天過得如同一個世紀那麼漫長。

  三班擠滿了人，大家都爭先恐後地擠進班裡，打聽第一手最新鮮最刺激的新聞。

  「小張，你可以啊，第一次外出訓練就打死一頭狼，快給我們講講，當時是怎樣的情景？」

  在連里第一次受到這麼多人的關注，張恆寧還真不習慣。

  他始終只是面帶微笑，什麼話都沒有說。

  「去去，連長的命令沒聽清楚？各回各班！」李新把眾人趕了出去，鎖上了門。

  「大家好好休息休息，張恆寧，把臉洗了，換身衣服。」馬文明衝著張恆寧說道。

  張恆寧又重新找回了受人重視的感覺。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在外國語學院獲得全國口語大賽特等獎的時候。

  馬文明來到林章峰的房間裡，王建勇也在。

  他詳細地說了整個事情的經過，連長和指導員認真地聽著，一句話也沒說。

  最後，林章峰掏出香菸，每人發了一支，靜靜地點上，陷入了沉思。

  過了一會兒，他才說道：「把情況報告給團部，暫停野外生存訓練。通知三排，他們明天的訓練計劃取消，至於什麼時候恢復訓練，另行通知。指導員，狼幾乎不會涉足我們這個地帶，想不到現在竟然會出現，看來今年的狀況不容樂觀啊。穩妥起見，相關的訓練計劃看來要更改了，還得做好這方面的預案和防範。開年後的第一次全線巡邏馬上就要開始了，這是全年的重點任務，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這樣的情況，給巡線工作也增加了額外的壓力啊。」

  王建勇想了想，說：「我同意你的建議。小馬，你們這次遇到的狼群，你看清楚有多少頭了嗎？」

  馬文明搖搖頭：「天太黑，它們藏得也很好，根本不知道有多少頭。但從現場的足印和叫聲來判斷，十幾頭肯定是有的。」

  王建勇皺著眉頭說：「那這可真不是什麼好事。我聽說過的狼群在高原上活動最猖獗的一次，還得追溯到1950年的時候。那時，新疆軍區剛剛成立了獨立騎兵師，擔負解放西藏阿里地區的任務。騎兵師派遣了一支連隊先期出發，負責偵查敵情、開闢道路、建立據點等任務。這就是著名的進藏先遣連。」

  王建勇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先遣連孤軍深入，在十八軍已經勝利結束昌都戰役、消滅藏軍主力部隊後，西藏統治集團不得不與中央政府和談，先遣連也和阿里嘎本政府簽署了《五項協議》。但這只是嘎本政府的權宜之計，他們依然繼續封鎖、限制先遣連的行動，直到把先遣連逼入絕境，住進了『地窩子』。當時，先遣連受到飢餓、寒凍、缺氧和給養無法跟上的多重致命打擊，連隊減員嚴重，如果再不打通這條從新疆和田到阿里兩水泉的生命通道，先遣連將全軍覆滅。」

  「當時雖大雪封山，但新疆軍區代司令員兼政委王震將軍還是果斷下令：盡最大努力，恢復補給線！在和田人民的大力支持下，指揮部很快籌措到大量物資，半個月內分3批進藏，以期儘快打通這條生命通道。」

  「然而，現實的殘酷總是超出人們的預料。第一批500頭毛驢組成的運送隊伍，沒翻過界山就全部死亡。第二批同樣500頭毛驢，只有16頭翻過了界山達坂，卻在宿營時遭遇雪崩，同時死亡的，還有兩名自願參加物資運送的維吾爾族農民。」

  「前兩次的失敗，不僅沒有讓指揮部氣餒，反而激發了更強大的鬥志。第三批，他們派出了數量更為龐大的馱運隊，由707頭毛驢和氂牛組成，運送1.5萬公斤給養從于闐出發，翻過界山達坂的時候，只剩下30頭氂牛。而當僅存的1名維吾爾青年和2頭氂牛到達兩水泉，把物資送到先遣連的陣地上時，出發時的1.5萬斤物資，只剩下1.5公斤鹽、7個饢和一部分書信。」

  王建勇說到這兒，停了下來。

  當緩緩述說這段書中記錄的進藏往事時，王建勇的語氣變得沉重起來。

  林章峰和馬文明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聆聽。

  過了一會兒，王建勇才繼續說道：「據說，把30頭氂牛變成2頭，是4頭狼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