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人情要還
2024-08-21 10:15:05
作者: 蘋果核兒
只是吩咐下去讓郁夏帶著人將兩人安排好,好好招待,因為明天就要直接前去那個民宿鬼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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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只需要咱們就夠了,非要叫三清道觀的人來,真是不知道師父是怎麼想的。」
魏延雖然在道觀的時間也久,也有些風水玄學的天賦,但他跟大部分人一樣並沒有參加過以前崗豐村的鬼怪鎮壓。
那次的鬼怪鎮壓對於五蘊道觀來說非常悽慘,在其他道觀支援之前,貿然前進想要控制局勢,有不少厲害的師兄師姐在那次的事情里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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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他這樣的弟子都沒有上『前線』的資格,郁夏也是在之後才大放光彩,有了現在相對平靜的崗豐村。
所以將這些功勞都歸功於犧牲最多的五蘊道觀這邊,他們並不覺得有任何問題。
其他道觀對於他們來說也不過在最後起到了些許作用。
「就是,咱且不說咱們五蘊道觀就能解決這些問題,也不說得給人家安排最好的住所,就單單說這個態度,咱們五蘊道觀對三清道觀可是夠好的吧?尊重應該是互相的,你再看看三清道觀派過來的人,那個看起來就柔弱的青年就不說了,還有個五六歲的小孩?」
「那小娃娃總不能也跟著去吧?到時候是不是還得有人專門保護她啊?這不是來添亂的嗎?」
「不過其實我聽說之前『鬼村暴亂』三清道觀那邊就來了個小娃娃,應該是一個人吧。」
「一個人又怎麼了,那麼大點的小孩子能派上什麼用場?」
魏延滿不在意的帶著節奏,「就那小白臉,我也能打好幾個。」
「行了。」
郁夏表情變都沒變,只輕輕揚了揚下巴,滿是傲氣輕蔑。
「三清道觀不過是一個衰弱的道觀,現在連名字都聽不到了,師父也不過念著舊情,你們倒是來勁了。」
「哈哈哈,反正師姐厲害,師姐肯定能護住他們,讓師父也還了這人情。」
郁夏沒再說話,但輕輕勾起的唇角,顯然也覺得他們說的話是對的。
再厲害的風水玄學師又能怎麼樣,看卦相面的本事再強,能比得過她一張符紙嗎?
到時候怕不是還要她保護。
就像是現在還在五蘊道觀保護圈裡待著的江安師徒兩人。
最後他們都會明白,在強者的保護範圍內做這些生意才不至於丟了小命,其他的說再多也沒用。
——
雲寶和葉長安已經放好了行李。
也沒打算待太久,本就是來處理事情,而且五蘊道觀實在給了一個讓人無法拒絕的價格。
葉長安、雲寶:沒問題,我們可以。
晚上要好好休息,下午的時候兩人就在五蘊道觀內簡單的打聽了那鬼宅的消息。
-
葉長安抱著雲寶。
「所以其實前段時間那鬼宅已經鬧得很兇了,不過是被你們的小師姐給鎮壓了?」
「對啊,要不是郁夏小師姐,崗豐村在不在都兩說呢。」
那小弟子顯然很是驕傲。
「你們是不知道,我那小師姐創造了一種非常厲害的符紙,那符紙一處,就像天雷落下,妖魔鬼怪都無處藏身,只能灰飛煙滅。」
小弟子伸手努力比劃著名,話語之中的驕傲和高人一等都要溢出來。
好像郁夏厲害了,就是他們厲害了一般。
符紙?
雲寶對這個詞有些敏感。
小糰子還帶著大老虎帽子,腦門上縫著個王,兩隻毛絨耳朵支棱著看著可精神,有了帽子的遮擋,小糰子那本來鋥光瓦亮格外顯眼的,也給遮掩了去,暫且讓人看不出來她到底有沒有頭髮。
「什麼樣的符紙?」
雲寶奶呼呼一小隻,被人單手抱在懷中,探著自己的小腦袋,詢問的認認真真。
好萌。
那小弟子哪裡見識過這架勢。
「我們五蘊道觀郁夏小師妹的看家本事總不能是別人說想要知道就能知道的吧?」
倒是另一道略有惡意的聲音不緊不慢的響起來。
魏延身材高挑,穿著五蘊道觀的藍白道袍,看著倒有那麼點出塵的意思,目光淡淡的落在雲寶的臉上。
「怎麼著?聽說了我們這邊的符紙厲害,還想學去用啊?你們師父難道不教你們嗎?不過像是我小師妹那種天賦的確少見,應該還沒人能創造出第二次那種符紙。」
話雖然是慢條斯理,但顯然惡意滿滿。
但反正說來說去,就是不給看。
「符紙是我三歲時候才玩的東西,現在很少用符紙了,那是對僱主的不認真。」
雲寶聽見這話,輕聲嘟囔。
現在她的確很少用到符紙,尤其是那些威力強悍的,太簡單粗暴直接,用的次數多了,反而會造成一些其他的麻煩。
只是現在在別人的地方,她也不能去規定風水玄學都要用她這套說法,更別說五蘊道觀還是給錢的僱主。
說實話的小奶糰子是老實人。
葉長安聽見自家懷裡小糰子的嘟囔聲忍不住彎著唇角軟軟笑了一聲。
郁夏的師姐師兄沒有幾個,現在五蘊道觀裡面的道人大多數都要稱呼郁夏為小師姐,魏延藉由郁夏師兄的名號狐假虎威了許久,其他的沒學到多少,耳朵倒是很尖。
雲寶這麼低聲的一句嘟囔,倒給他聽了個正著去。
他的臉色瞬間變化。
「你今年才幾歲?說大話也不怕長鼻子?你們師父沒告訴你們符紙有多難研究嗎?本來看你們是三清道觀的客人,但這話就有些過分了吧?總不能吃不著葡萄就說葡萄酸吧?」
魏延狐假虎威了這幾年,身份地位倒是給自己吹噓上去了,對自己這些話深信不疑。
周圍那些不了解的也不明覺厲,只覺得對方的確厲害。
「那時候我三歲,現在的確不用符紙,倒是這位師兄——」
雲寶歪著腦袋看向魏延。
那雙大大的貓瞳漆黑,直勾勾的看過去。
讓魏延有著一瞬間的發憷。
「小時候不學無術,托關係進了五蘊道觀,家中定時給錢打點著,一直到兩年前也沒學出什麼本事來,倒攀附上了你覺得最厲害的,明明自己也什麼都不知道也不懂,造勢卻造的很厲害,拉踩同門甚至不僅僅是同門——」
雖然說五蘊道觀是僱主,要給錢,但葉長安笑眯眯的也完全沒有阻止小糰子的意思。
他們是來解決問題的,不是來給人當孫子的。
葉長安看著瞪大了眼睛身子僵住的魏延。
溫軟的嘆了一口氣。
就跟小糰子說的一樣。
「自覺高人一等,故意延緩行動,為了更多的利益,還有讓你背後的家族撈錢,為此甚至拖延死了四人,想必最後都被你定性成為不自量力了,我覺得你是沒有資格在這裡跟我討論這些的。」
那都是雲寶玩剩下的!
而這一下並不算完。
隨著利落的兩聲咔嚓聲。
木料與皮膚碰撞的悶響聽著人就心中一顫。
那不知道從哪裡摸出來的桃木劍只留下讓人看不清楚的虛影,其他人沒看清楚葉長安做了什麼,只有這兩聲打到肉上悶響格外清楚。
小奶糰子被自家師兄抱在懷中半點不慌。
葉長安還是笑眯眯的,語調柔軟溫和。
「啊呀,不好意思,因為這一次還比較危險,所以出門帶了武器防身,畢竟師父說過我們道觀的人少而精,各個都是寶貝,要保護好自己才行。」
他輕輕側頭,語調似乎有些懊惱,也沒預料到自己會條件反射動手一般。
「所以別隨便靠近我,對陌生人我的劍的確很快。」
明明該是充滿殺氣的話,青年人說出口的時候卻有些溫吞和輕描淡寫。
如果不是那柄顏色很濃郁的桃木劍還被他握著維持剛剛用劍柄砸人的姿勢,可能很多人都要覺得這是一句妄言。
魏延已經後撤兩步,看著自己紅腫的手背。
他距離近,剛剛是看見他直接用劍柄打到他的手背手心,尤其是手背,被他連敲幾下——慢慢紅腫脹痛起來。
這是挑釁!
不管是這個才五六歲的奶娃娃也好,還是這個看著溫吞無害的青年也好,這分明就是三清道觀對五蘊道觀的挑釁!
「有本事就到道場真正的比一場,乘人之危趁機偷襲算什麼?!」
剛剛那兩下雖然疼,只是魏延眼中,他的風水玄學能力雖然一般,但劍術一直都是他引以為傲的點,畢竟如果一點本事都沒有,他也不可能在五蘊道觀積攢下這些威望。
剛剛也不過是他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一時讓眼前這小白臉得逞。
看著葉長安那張過分柔軟的臉。
半點都沒有男子漢氣概,更何況三清道觀落魄,他私心裡也不願意相信或者承認葉長安有哪裡比他強。
雲寶:……?
看著還得抱著自己的長安師兄,再看看被葉長安反手拿著不知道斬除了多少魑魅魍魎的桃木劍。
啊這——
「他是不是腦子不太好使?」
那小奶音甜甜糯糯。
還抱著葉長安的脖子。
「哦,你可別添油加醋了。」
葉長安軟聲無奈輕笑,話是這麼說,漂亮璀璨的桃花眸中滿是動人心魄的寵溺。
單是這麼看著。
「是挺像那種沒什麼能力的小白臉的。」
雲寶想著捧著自己師兄的臉好好看了看,認真點頭。
葉長安:?
-
這幾日過年,道觀忙碌,五蘊道觀的道場也沒多少人訓練。
魏師兄跟三清道觀那邊來的弟子切磋的事情也很快傳出去。
不少人其實心中不以為然,跟魏延的想法差不多,三清道觀一個落魄的小地方,不管什麼都比不上五蘊道觀,能有什麼厲害的人。
「來者是客,明天不還要出去,師兄好歹給人家留點體力留點面子——」
不少人這麼說著湧向道場。
只是才剛剛到道場,這樣的討論一下子停止。
從知道消息到趕過來其實也不過幾分鐘的時間。
也就這幾分鐘的時間,此刻道場上已經一站一半跪。
魏延用手按著自己的一條腿,我真劍的手微微顫抖,緊緊的盯著對面那個連汗都沒流的傢伙。
那人還是雲淡風輕的淺笑。
輕輕側頭,低聲詢問。
「還打嗎?」
應該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雖然看不慣五蘊道觀,但為了和諧相處,加上還要指望著對方給錢,還是稍微放些水。
葉長安淡淡想著。
忽的神色一凜。
呀。
他們住的地方屋內有壁爐,出門的時候裡面的火勢正旺,煙氣通到外面,安全有保障的同時還給房間內的住人提供了放置鍋子或者燒水壺的地方。
小奶糰子年紀小,他想著大冬天的喝點粥暖暖胃,剛收拾好東西就把砂鍋放上去了——走的時候他拿下來了沒有啊?這都出來多久了,裡面的粥要煮幹了吧?
他怎麼想不起來了。
溫吞青年緊皺眉頭。
「看你那表情,想必你也意識到了,就算劍術上略勝我一籌也沒什麼值得欣喜的,崗豐村可比你想像之中的要危險多了,你自己也許能自保,但你帶著的那個所謂的五六歲師妹呢?」
葉長安堪堪將自己的注意力從那鍋粥上拉回魏延身上。
他師妹?
他掃了一眼在一邊乖乖坐著的軟萌『大老虎』。
隨後收回目光。
恩。
他師妹可是三清道觀公認的小魔王,師父證實過古往今來只此一人的玄學奇才,別看她還小,要是真給惹惱了,這也是能壓著他錘的。
惹不起惹不起——
「崗豐村可很多喜歡小孩的鬼怪,聽說他們還很熱衷拐騙小孩子,將他們餓死變成鬼童——」
雖然話沒有明說,但顯然已經惡意滿滿。
他說這話的時候聲音壓得很低。
道場之外沒沒人聽見。
但所有人卻能看見本溫和清雅的青年慢慢抹平的唇角弧度——還有那雙緩緩的完全睜開的桃花眼。
「說真的——」
葉長安的聲音很輕,輕輕側頭,這個時候能看出來他在光芒照耀下,與旁人不同的眼眸色澤——一種濃烈的,侵略性很強的紅色。
讓他那頭微卷的黑色軟毛都顯得格外有氣勢。
「我真有些生氣。」
魏延本就口不擇言,心中一慌,見對方過來他勉強打起精神再站起身來還要回招。
但跟剛才完全不一樣。
魏延連葉長安的動作都跟不上。
甚至於認輸的話都因為密集的痛呼和攻擊說不出口。
本就對三清道觀有了另一層認識安靜了些的道場此刻除了木劍飛快擊打在肉上的悶響之外什麼都聽不見,安靜的像是能聽見一根針掉在地面上的動靜。
一直到葉長安輕鬆收手,魏延徹底站不起身。
就像是長跑一樣,跑在最前面的人壓住了步調,眾人習慣之後,就不免讓後面的人覺得最前面的人跑的已經很快了。
直到現在,魏延被按在地上揉搓。
五蘊道觀有些人才知道了什麼叫做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坐井觀天井底之蛙。
葉長安收了手,對此刻已經徹底站不起來的魏延開口。
「這麼跟你說吧。」
他抬手,白軟的指尖輕輕指了指自己。
「像我這樣的小白臉,我師妹能打三個。」
本就劇烈喘息心中茫然的魏延:???
雲寶坐在原地歪了歪自己的小腦袋。
被隨後走過來的葉長安抱起。
「這次的僱主也一點都不聽話懂事。」
還是個道觀呢。
要都是這樣的水平,你們出去那不叫行俠仗義為民除害順便討口飯吃。
那就叫給這些魑魅魍魎添菜去了。
「是哦。」
葉長安並不在意周圍圍觀的人。
盯著眾人敬畏不敢靠近的視線,抱著懷中小崽走了。
「五蘊道觀看著發展的好,但業務水平比我想像的差太多了,這錢他們賺著不覺得虧心嗎?咱們道觀要是這樣賺——不賺善款賺黑錢,到時候颳走的可能不是屋頂,可能連人帶房子一起走。」
想了想自家師父那運勢。
雲寶小臉也滿是嚴肅,認真點頭。
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師兄你走那麼快做什麼?」
「啊,這個,那個——就是,臨出門前吧,師兄想要給你做點粥。」
「嗯嗯,然後吶?」
「然後——」
葉長安的動作非常快,回到了五蘊道觀安排下溫暖的房間,進門將鍋蓋打開。
皮膚細膩瓷白的青年人慢吞吞的嘆了一口氣。
「除了五蘊道觀提供的餐點,今天晚上可以吃鍋巴了。」
雲寶:……
將『鍋巴』剷出來,葉長安抱著小奶糰子重新淘米煮粥,看著那一碗鍋巴顯得很是沮喪。
「我為什麼要覺得這一趟出去可以很快回來呢?我為什麼要這個時候煮粥呢,我是不是腦子缺點什麼?」
這種時不時陷入真情實意對自己的聲討雲寶也很習慣了。
葉長安這性格吧——
「你腦子可能是有點問題。」
小奶糰子歪著腦袋想了半天,安慰的拍了拍葉長安的肩頭。
「但沒關係,這也改變不了你是我師兄,就算雲寶再可靠,我也不能讓你叫我師姐。。」
葉長安:……
***
「走的好快——」
道場,留下的道人探著腦袋驚魂不定的看著單手抱崽,另一隻手拎劍飛快離去的葉長安。
這樣的一場打鬥,跟他們的魏延師兄不一樣。
葉長安就好似熱身運動都沒做完就結束了。
「三清道觀是這麼厲害的道觀嗎?」
「為什麼這麼沒名還這麼窮啊?就,就那一套本事,怎麼也不可能這樣啊。」
「那你們說那個小姑娘是不是也很厲害啊——」
「這應該不能吧?畢竟你要知道,這些東西並不是你練個一兩年兩三年就能夠特別精通的,這種人除了天賦,還有就是從小練到大才連起來的吧?那小姑娘可能是風水玄學的那些看卦相面比較厲害?」
「我從開始就關注著,之前聽見了那小姑娘的話,第一次見面就說了魏師兄以前做了什麼,還有他接下來要倒水霉,不確定是真的假的,但普通的五六歲小朋友肯定說不出來,而且剛剛師兄的臉色可差了——」
「那肯定不能是普通小朋友啊……」
-
周圍的議論聲。
在他輸掉這場比賽之後越來越大。
雖然很多內管並沒有苛責他。
但魏延就覺得周圍不少人在討論說他自不量力,沒那個本事還敢去挑釁人家。
魏延咬緊了牙關。
心中更加憤憤,但此刻卻不敢再去找三清道觀那兩人的麻煩,剛開始葉長安的切磋和力道的確是點到為止,他只覺得對方是比自己強一點,但也沒有高明到哪裡去,直到將對方惹怒。
那被舞成虛影的桃木劍,讓人看不清且就算是好運撞上了也沒有絲毫招架之力,那力道震得他虎口發麻。
現在只要一回想起來,他就雙腿戰慄。
「師兄,師兄你沒事吧?」
周圍有小弟子湊過來要扶人。
卻被沉浸在自己想像之中的魏延一下子甩開。
「我還沒有那麼沒用,我能自己走!」
這個臉丟大了。
還不敢報復——
他想著三清道觀所在的位置,心中思量著自己背後家族跟那邊的勢力有沒有什麼牽扯。
但才剛剛走出道場。
不少人也從道場裡面走出來。
雖然魏延輸的徹底,但比起他們來說,魏延還輪不到他們說什麼,只能跟在後面,有幾個平素一直待在魏延身邊恭維的小弟子也有些緊張兮兮。
「師兄,我去找師父要些傷藥來吧?」
魏延走路一瘸一拐。
手上紅腫起來,也就是臉上看著還沒事,但誰也不知道葉長安用了多大的力道,在魏延衣服的遮掩下有多少傷痕。
「上一邊去。」
此刻正是魏延惱怒的時候,想著該要怎麼從別的地方找回場子,自然聽不進其他人說什麼。
伸手用了一揮,將幾個湊過來關心的小弟子推到一邊,但也就是這個時候。
他因為腿上的酸疼,膝蓋一軟,腳下一個踉蹌。
狼狽前行幾步也沒能站穩。
在眾目睽睽之下一下子翻進了道場外本結了一層薄冰的荷花池之中。
薄冰本就凍得不結實,被這麼大一個人一壓,咔嚓一聲,伴隨著水聲和眾人的驚慌失措聲。
「快,快來人,魏師兄栽進荷花池了!!」
-
慌慌張張將人拽出來,魏延渾身上下已經濕透了,狼狽至極。
剛過完新年,依舊天寒地凍,將魏延凍得直哆嗦,嘴唇發青發紫,被小弟子們連忙送回自己屋子那邊。
看樣子明天的行動魏延是去不了了。
有不少弟子心裡想著,覺得今天這事情可真夢幻。
也怪不得觀主這麼禮遇三清道觀,人家一個就是頂他們一群——
倒是有人後續想起來。
「之前的時候……那小姑娘是不是說魏師兄要遭水難啊?」
「對,對!我聽著她說的是要遭水難,因為水紋石還有今天屬水日和化冰時,師兄又過分張揚要犯沖。」
想著魏延摔下荷花池到現在已經開始發高燒的慘狀。
幾個知道情況的小弟子咽了一口口水。
「這,這三清道觀的兩位道友應該沒有能聽見背後說的他們的壞話吧?」
之前說的都是無心之言啊,求放過!!!
「什麼?比劍術輸給了三清道觀那個小白臉?」
郁夏簡單的迎接了來自三清道觀的師兄妹兩人,就回到了自己房間準備明天的事情。
其實跟其他人想的也一樣,三清道觀的人來,也就是師父欠了人情給做的表面功夫,實際上真正要解決問題,靠的還是她。
所以將人引進門之後,招待的事情就全權交給了魏延。
她自己雖然覺得魏延有些吵鬧,但不得不否認,在處理這些凡俗事情上,魏延非常好用,五蘊道觀現在這樣的規模少不了魏延的作用,包括年事已高的師父,很多事情都是放心交給魏延的。
對於魏延的劍術,她心裡是有數的,現在降妖驅鬼並不需要多高的劍術,卻也總不能輸給一個落魄的小道觀吧?
「師父知道了嗎?」
「還沒,不知道是師姐去稟報還是由我們……」
兩邊起了衝突又一方還是觀主的貴客,現在魏延還在發著高熱,情況是有些嚴重了。
「你們去稟報吧。」
郁夏手中還捏著蘸著硃砂的筆,她語氣依舊倨傲,「我還要做明天的準備。」
劍術厲害又能怎麼樣?
到明天靠的還不是她的符紙,再有能耐又怎麼樣?
想到這裡,郁夏輕輕彎起唇角,略有艷麗的眉眼更是高傲。
這威力強大的符紙直接改變了她在五蘊道觀的地位,讓她在道觀內除了師父幾乎說一不二。
這符紙的原型是她撿來的殘破符紙,古書上都沒有記載,想必是什麼失傳了的靈符,被她在那次動亂的最後發現了厲害。
想必當初創造出這符紙的前輩也該欣慰於這符紙能在保護別人上派上用場。
至於真正是誰創造出來的,這又有什麼重要的?
本就是失傳的旁人一概不知的東西,現在只有她能用,那自然是她的。
「好的好的,那就不打擾師姐了。」
幾個小弟子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屋內癱在桌上的黃色符紙,眼中滿是敬仰。
郁夏輕輕一抬下巴。
「恩,去吧。」
***
魏延屋內。
他已經換好了衣服躺在床上。
掉入冰水又被寒風吹了一路的高燒讓他迷迷糊糊身上一陣冷一陣熱的格外難受。
尋常最喜歡恭維他的那幾個弟子都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去。
「看看要是明天還燒的話得送到山下醫院去了吧?」
負責照顧魏延的兩個小弟子站在門口低聲說話。
「恩,已經喝了藥了,先看看今天晚上能不能退燒,還繼續燒的話只能送到醫院去了,而且師父知道了發了好大的火呢,之後還不知道該怎麼解決。」
「師兄這次未免太衝動了,師父好像說的是要好好招待三清道觀,看來人家是真的有本事的。」
——
小弟子的話很近又好似很遠。
魏延不僅僅是頭疼,渾身上下都疼,尤其是被打到的地方。
看不出什麼明顯的傷痕,卻好似是深入骨髓的漲疼,對於他們說的師父發火,他倒不怎麼放在心上,只是越想越覺得從三清道觀來的兩個人邪乎。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
天已經黑了,他意識昏沉迷糊的時候,窗戶和門框突然發出了一陣咔噠咔噠的聲響。
人在高熱情況下,對外界的感知會下降很多,但像是他們這種經常會跟魑魅魍魎動手的道士來說,這種明顯沉滯下去的空氣還有周圍的聲響讓他比常人敏感。
而且這次的高燒很奇怪。
他向來身體健壯,更別說整日練習劍道,按道理來說,就算是到荷花池中冬泳一回也不會生這麼嚴重的病。
但事實上,只是摔下了水池很快上來還保暖喝藥,卻也半點沒有影響到這場高燒來臨。
他心中也覺得有些蹊蹺,只將這些事情推到了雲寶說的那些邪乎的話上。
一直到現在,他掙扎著睜開眼睛,只覺得身上各處都格外的沉重——
身上的各個零件就像是被車輪碾過,連動一動指尖都格外費力。
黑髮在冬日也染了汗水貼在他的皮膚上。
周圍除了那細微的咔噠咔噠聲音,也根本沒人。
本來說要照顧他的那兩個小弟子也不知道到哪裡睡覺去了,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
也不過是在劍術上輸給了三清道觀,倒沒想到這些人這麼會見風使舵,還信那五六歲的小娃娃一通胡言。
他費力的抱緊了被子轉頭,還想著也就是現在他難受著不能讓他家族動手,不然不管是三清道觀,還是這些見風使舵的都好過不到哪裡去。
等到徹底面向門口,他的身子驟然僵住。
他住在單獨的小院。
此刻外面的夜很深很黑,周圍已經重新安靜下來。
月華光輝在這樣深沉的夜裡卻格外明亮,從門外灑進來,從門被拉開的巴掌寬的小縫裡——
漆黑的影子杵在門口,遮擋住一半的月光,只有那雙格外亮的眨也不眨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剛剛的聲響大概也是從門口那邊傳過來的。
這可是五蘊道觀。
這可是五蘊道觀!
這些東西怎麼敢?
他師妹呢?他師妹沒有察覺到這些東西已經進入了五蘊道觀嗎?
沒事,沒事,肯定很快會被人發現的。
他心中不斷安慰著自己,本頭昏腦漲意識不太清醒的腦子此刻卻一下清醒了大半,雙腿發顫,張開嘴劇烈喘息,被衝擊到的恐懼之下,他發不出聲。
此刻後背發涼。
冷汗干在身上,到處冷颼颼的——
到處冷颼颼的?
他終於意識到什麼,緩緩側頭看向窗戶。
一個人影安安靜靜的站在窗戶後面,瞪大了的眼睛直勾勾的看著他。
這次離得近,且有月光的關係,他一下子看的清楚,這惡鬼穿著破爛的黑色陰陽道袍,身上到處染著暗紅色的血污,只是將窗戶拉開一道小縫,緊緊的盯著他。
救命。
「救,救命——唔。」
勉強開口,只是話才一半,嘴一下子被人捂上。
在他驚恐的視線中。
從床邊探出來一隻染著血色的小手,一個也就一米一二的小鬼慢慢從床邊探出那被不知道什麼東西啃得面目全非的一張臉。
手捂住他的嘴唇讓他不能發聲,就動也不動的緊緊盯著他,還輕輕的彎起了唇角,好似在說——你終於能看見我們了?
魏延連掙扎都沒掙扎,直接暈了過去。
***
五蘊道觀另外一處院子。
柔軟的青年人身上披著外衣起身,好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往外面看了一眼。
「種什麼因,得什麼果。」
那些因為他而亡的鬼魂戾氣橫生,早就已經盯上對方,只不過這些鬼魂都是有點能力的道士所形成,跟普通不知道收斂,一要害人就在面相上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的鬼魂完全不一樣。
他有能力能抵抗一番,但一次這麼多,還一直虎視眈眈,這次摔入荷花池只是誘因,即便沒有荷花池的事情,這場高燒該來的還是會來。
「不是什麼好東西。」
葉長安側了側臉下了結論。
唇角的笑管依舊溫和,完全沒有稜角的柔軟,轉身去給睡的呼呼的小糰子緊了緊被子。
隨後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臉。
還頗有些懊惱喪氣。
「是比我養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