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自從那天被蘇瑞當眾告白後，一傳十十傳百，陳若算是在一中徹底火了。

  走到哪都能聽到悉悉索索的議論聲。

  這讓她覺得很不習慣。

  「你說我哥他是認真的嘛？」

  兩人上完廁所，一起出來，手挽著手。

  「嗯？」

  「告白呀。」

  

  陳若臉紅了下，偏頭看了一下周圍沒有人，才回答：「開玩笑的吧，他不是有女朋友嗎？」

  「說不定分手了呢，他女朋友的保質期也就十幾天吧。」

  陳若擰眉，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覺，沒再回答。

  她以前也被人告白過，卻從來沒有碰到過蘇瑞這樣在那麼多人面前告白的，像是昭告天下一般。

  煩。

  「你們倆快點，出操了！」

  前面一班體育委員沈晗愷喊了句，班上兩列隊伍已經排整齊了。

  宋詞喊了聲「來啦」，拉著陳若跑上前。

  陳若是女生隊列的第一個，穿過人群經過林中瑤時聽到她不屑的哼聲。

  人到齊，兩行隊列整整齊齊朝操場走去，清一色的藍領白衣校服外套。

  操場一圈400米，晨跑要跑兩圈，800米，每次都把陳若累得夠嗆。

  如今天氣漸漸冷下來，陳若跑步習慣不好，學不會用鼻子呼吸，總是微張著嘴，一圈下來便喉嚨發乾。

  沈晗愷領跑，聽到身後細微的喘息聲，悄悄降下速度。

  頭稍稍側向走邊，看到她的頭髮隨著步伐跳動，髮絲被風吹得有些凌亂。

  和前面那個班的距離越拉越大。

  最後面幾個男生腿長腳步大，這樣的速度他們跑起來很累，在後面喊：「沈晗愷跑快點啊，後面都要擠到一起了！」

  「累死了，跑不動！」他頭也沒回，繼續保持原來速度。

  「沈晗愷你陽.痿啊，這樣跑跑完都快上課了！」

  另一排的女生不滿了，她們都喜歡現在這個速度。

  宋詞更是語出驚人：「速度快才陽.痿呢，我快你們嫉妒人家持久吧！」

  班上立馬爆發出笑聲，隊伍里一下子前俯後仰亂成一團。

  一旁給每個班晨跑打分的同學在表格高二1班那欄上寫下一個「差」。

  陳若被大家的笑聲帶動，也咧開嘴笑了下，但笑容又很快消失。

  一笑她就沒力氣跑步了。

  正跑到彎道，更方便沈晗愷看陳若，看到她淡淡笑容怔了下，嘴角也翹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以前只覺得她每天學習太無趣，沒想到還聽得懂這種葷段子。

  兩圈終於跑完，陳若覺得自己的喉嚨幾乎要燒起來了。

  「宋詞，我們去買奶茶吧。」

  「好啊。」

  班主任在出口處等他們，50幾人一改之前亂糟糟的隊伍，整整齊齊地兩列走出來。

  「課代表一會兒把昨天的作業收起來啊。」

  宋詞腳步一頓，抓著陳若手腕的手指突然收緊：「老妖婆啥時候布置作業了！」

  「作業本的下一課啊。」

  「我靠！我忘了！不行我不能陪你買奶茶了，你作業本放哪了啊借我抄抄。」

  宋詞常常不做作業，只不過班主任的作業卻從來不敢不交。

  「應該就在桌上，你找找吧。」

  她話一落，宋詞就撒腿往教室衝刺。

  好在剛才沈晗愷速度慢，她還有力氣跑步。

  奶茶店門口熙熙攘攘很多人，果然天氣一冷奶茶就格外暢銷。

  陳若排在隊伍最後面，有點著急地看了看手錶，還有十分鐘就要上課了，可能要來不及了。

  她剛打算回去，後腦勺就被人用手頂住，轉不過去看是誰。

  就聽見聲音在耳邊響起。

  「土撥鼠今天出來曬太陽啊？」

  土撥鼠？

  陳若把手伸到腦後扯掉那隻按著她腦袋的手，回頭：「什麼土撥鼠？」

  「你不是一直躲我呢嗎，就這麼怕我？」

  蘇瑞痞痞地笑，手插了口袋，比她高了一整個頭，低頭看她。

  「我沒有啊。」她否認。

  轉回去不想理他，踮起腳尖看了看前面的隊伍，又擡手看手錶。

  就看見蘇瑞從一旁走上去，走到第二個女生前面。

  「同學能讓我先買杯奶茶嗎？」說罷還露齒一笑，笑得那叫個和藹可親。

  那小女生是高一新生，早就聽班上女生提起過蘇瑞的大名。

  一下子楞著沒反應過來，而後才小碎步往後好幾步，空出一個人的位子給他。

  「謝謝啊。」

  蘇瑞毫不臉紅地理直氣壯插了隊。

  馬上輪到他。

  「我要兩杯原味奶茶，不對，等一下，兩杯草莓味的吧？」

  他記得那天美食節時陳若手裡拿著的是草莓蛋糕。

  眾人的目光都隨著他移動，看著他拿著兩杯奶茶繞到隊伍最後。

  「給。」

  手上是那杯草莓味奶茶。

  陳若擡頭，對上他像是看好戲的表情，果然周圍的人都在往他們這看。

  議論聲傳到她耳朵里。

  「這個是誰啊，蘇瑞女朋友嗎？」

  一個高二知道陳若的人回：「這就是前不久蘇瑞說要追的那女生。」

  「嘖，還挺可愛的長的，但是沒校花好看啊。」

  皺眉。

  退了一步。

  「我還要給宋詞買一杯，我自己排隊吧。」

  蘇瑞手指摩挲過下巴，在奶茶上輕點兩下：「還挺貪心啊你。」

  把另一隻手上的奶茶也遞給她。

  周圍的交談聲越來越響。

  伴隨著陳若臉上的溫度上升。

  蘇瑞像是能感受到她臉頰上升起來的溫度，輕笑了下。

  轉過頭對圍觀的那群人說：「沒見過追女生的啊，都別看了啊，影響我發揮。」

  他聲音懶懶的，完全不害臊，餘光里陳若的頭往下垂了幾分。

  大家笑著轉回去。

  「拿著啊！」

  他聲音有點響，陳若怕再把別人引過來，匆匆接過那杯奶茶就要走。

  「土撥鼠——你又要鑽地里去了？」那聲音拖長了喊。

  人群中發出零零散散的笑聲。

  走過奶茶店，陳若停下，回頭瞪他。

  「不要叫我土撥鼠。」

  蘇瑞聳肩，笑著說：「你不躲我我就不叫。」

  「……」

  「還是你想讓我叫你別的？」

  陳若擡頭看他，因為陽光微微眯眼，弄不明白他到底想幹什麼。

  蘇瑞彎腰湊到她耳邊，氣息打在她身上，聲音沉沉：「——老婆？」

  陳若蹭得瞪大雙眼，嚇得往後退了好幾步。

  這人，怎麼這麼不講理？

  她轉過身就要走，聽到後面喚她的聲音。

  再然後，她就被扯進一個懷抱里。

  蘇瑞下巴擱在她頭頂，陳若能感覺到他輕聲笑時胸腔的震動。

  奮力掙扎了幾下，環在她腰際的手卻越收越緊。

  這裡雖然人不多，卻也偶然有幾個同學經過，陳若都被急哭了。

  「你放開我呀！變態！」

  「那你要我叫你土撥鼠還是老婆？」

  說到「老婆」時聲線上揚，似有似無地逗她，奈何這時陳若臉紅地快要燒起來，哪裡聽得出他的小心思。

  小手在他腰間胡亂拍打。

  悶悶地回：「土撥鼠……」

  蘇瑞抱著她笑起來，胸腔震動，嘴唇擦過她鬆軟的黑髮，終於放開。

  「上次我那樣幫你，你也不知道謝謝我？忘恩負義可不對啊。」

  陳若頭髮長長了些。

  被她隨意的束在腦後，被這麼一折騰，有幾縷頭髮松松垮垮的垂在臉頰兩旁。

  抿了抿嘴，想起那天的事。

  「那天，謝謝你。但是你能不能跟大家解釋一下啊？」

  「解釋什麼？」

  「……」

  「追你的話？」

  「……嗯。」

  寂靜了幾秒。

  蘇瑞才扯起嘴笑出聲。

  「我幹嘛要解釋」

  「你——不是為了故意氣林中瑤才這麼說的嗎？」

  這下輪到蘇瑞疑惑了，「我幹嘛要氣她？我都不認識她。」

  「她不是跟你告白了嗎？」

  蘇瑞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坦然地聳聳肩：「她沒跟我告白過。」

  「嗯？」

  「嗯。」

  陳若愣了兩秒回味他剛才那句話，什麼叫沒跟他告白？

  「那你怎麼，怎麼說她告白。」

  「隨口說說而已，她造我的謠，我就隨口造個她的謠而已。可比她這樣給那老頭偷偷打報告有威力的多。」

  「你……」

  陳若訥訥地呆了幾秒，才扯開嘴角低頭抿嘴一笑。

  這才是真正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她本就生氣那天林中瑤做的事，現在知道了林中瑤也這樣反被「誣陷」，心裡反而覺得就應該這樣。

  回想那天蘇瑞一說完話，就好像平地一聲雷似的炸開了鍋。

  林中瑤好像也搖著頭否認，只不過那時候大家都不再在意她的反應。

  擡頭看向蘇瑞。

  他比她高一個頭多，逆著光筆直站在她面前，陳若忽地腦中冒出一個詞——

  光芒萬丈。

  「不過。」蘇瑞猛地彎腰湊到陳若面前，鼻尖幾乎要碰住。

  她有些不舒服的退後了一步。

  「那天我可只撒了這一個謊，說要追你——」

  「是真的。」

  陳若微張嘴。

  想起付思思之前跟她說的話。

  「你這樣你女朋友會生氣。」

  蘇瑞抓過她耳邊的頭髮在手指上繞著玩：「我哪有女朋友？」

  「付思思呀。」

  「怎麼，吃醋？」他舔唇，仔細看她表情變化，接著說：「我沒跟她在一起過。」

  「可我上次看到你們……」陳若不好意思說出口，改口道，「她之前還讓我離你遠些。」

  蘇瑞手指一頓，繞在他指腹的頭髮散開，戲謔道：「她還跟你說過這種話？」

  「嗯。」

  「陳若——」他又拖長了音叫她名字。

  每次這樣總沒什麼好事，陳若擡起頭看他。

  聽到他說：「你說你現在像不像跟男朋友告狀的吃醋小姑娘？」

  陳若呼吸一滯。

  心臟在胸腔里劇烈震動起來。

  上課鈴聲響起。

  陳若後退幾步掉頭就往教室跑去。

  蘇瑞輕笑，在後面跟上。

  路邊樹上的知了聲劃破上課鈴響後寂靜的校園，鼻子間嗅到一股淡淡的花香。

  蘇瑞舔了舔嘴唇。

  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