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她也曾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裡寵愛的小公主

  紗布解開的那一瞬，陸故新的眼睛還是閉著的。

  主治醫生讓人把窗簾先拉上，然後對陸故新：「陸先生，您可以睜開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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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著醫生的話，陸故新眼睫顫了顫，慢慢的掀開眼帘。

  這半年來他已經逐漸適應了黑暗，看到微光的那一瞬，他感到一絲不適應，又迅速閉上了眼睛。

  醫生耐心的安撫道：「沒關係，慢慢來不著急，剛開始都會有點不適應。」

  陸故新聽著醫生的話，再次嘗試睜開眼。

  這一次比第一次順利很多。

  在適應了光度後，他的視線從模糊慢慢的一點點變得清晰。

  視線有了聚焦，他看見了穿著白大褂的主治醫生，護士……

  「陸先生，您現在感覺怎麼樣？」

  陸故新目光轉動，落在床尾站著的爺爺身上。

  老爺子看到他在看自己，知道他能看見了，激動得老眼都紅了。「阿故，你看見爺爺了嗎？」

  陸故新看著他，點了下頭，「爺爺，我看得見你。」

  平淡簡短的一句話，讓老人瞬間低頭抹淚。

  主治醫生又給他做視力測試。

  但他現在的視力還沒完全恢復，和近視兩百度的人差不多，這個視力倒也不影響日常生活。

  「這一個月內，你要先佩戴我給你的眼鏡，這個可以起到強光防禦，也可以幫助你視力矯正恢復。」

  陸故新點頭，「我本身也有輕微近視。」

  「那這樣可能後期你眼睛徹底恢復後，還是會維持在這個視力。」

  「我知道。」

  一切都挺順利的，之後主治醫生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這才帶著護士離開。

  醫生和護士離開後，病房瞬間安靜下來。

  陸老爺子走過來，看著恢復光明的孫子，一時間欲言又止。

  陸故新看著老人家，「爺爺，你想說什麼？」

  老爺子看了眼病房外，重重的嘆聲氣，「外面有個人想要見你。」

  「我知道。」陸故新似乎早已預料到，神色平靜，「我知道他會來找我。」

  老爺子有些意外的看著他。

  但轉而一想，自己孫子是何其聰明，估計從霍院長辦公室那天起，他就猜到了很多事情了吧？

  他擺擺手，「算了，你們自己聊吧，我去外面。」

  老爺子出去後，讓譚科進來。

  病房內只有譚科和陸故新。

  「我以為是池恆來。」陸故新看著眼前陌生的男人，還是有些意外，「阿喻到底還瞞著我多少事情？」

  「陸先生，初次見面，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譚科，我和涼喻是同一家孤兒院長大的，我，林東，阿喻，我們三人打小關係最好，就如親兄妹，阿東年紀最小，阿喻老二，我排行老大，所以簡單來說，我算是他們的大哥。」

  「那池恆和涼喻是什麼關係？」

  「池恆只是替代阿東的人，和我們一個孤兒院的，但他是後期加入的，他和涼喻其實沒有很熟。」譚科說著將一份資料遞給陸故新，裡面還有一張銀行卡。

  「你看了這些，就會明白了。」

  陸故新盯著譚科遞過來的資料，突然有些猶豫。

  這些東西就是他這半年來苦苦尋找的結果。

  可現在觸手可及了，他卻突然害怕了。

  一旦接受了這些東西，也就意味著他要面對涼喻不在了的事實。

  可是他從未想過他的阿喻會離開世間啊，他以為她只是不愛他，他以為她只是更愛別人，更愛錢而已……

  為什麼命運要跟他這麼大的玩笑？

  「陸先生，我覺得您還是要看看。」譚科知道陸故新現在的內心一定非常抗拒這些東西，可是他既然決定要將一切都告訴陸故新，就必然是要將事實徹底交代清楚。

  為了涼喻，也為了那孩子。

  「這個文檔里記載著關於阿喻付出生命也要完成的事情，我希望您能好好了解一下。」

  這一句話觸動了陸故新。

  他終於還是接過資料，打開文件。

  裡面有厚厚的一份檔案，是關於建立福利院的各種手續資料。

  還有一些孩子們的照片，每一個孩子的身份都不是單純的孤兒，他們是一些身份比較特殊的孩子，因為種種原因不能被社會接濟，但孩子是無辜的，不論他們的父母如何，他們都有生存下去的權利。

  這個社會很現實，即便是福利院也會在接收孩子的時候有一套專屬的規則，那些孩子被一般的福利院規則排除在外，所以涼喻和譚科啟動了這個計劃，建立了一家特殊的福利院。

  這個項目從啟動初期到完成都進行得十分困難，資金需求比一般福利院要高很多，以致於一直拖到今年才完成。

  陸故新一張張看過去，最後是那張銀行卡。

  譚科說：「這裡面還有三千萬，當初計劃還差一千萬，她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加上你和關黎婚禮在即，所以她才忍痛賣掉那條項鍊。」

  「那項鍊她賣了四千萬，後來的事情你也都知道了，她告訴我，剩下的三千萬等計劃成功了，等她走了，讓我想辦法還給你。」

  陸故新用力的捏著那張卡，眼眶紅得厲害。

  『咔嚓』一聲。

  銀行卡斷成兩半，鋒利的邊緣插破掌心，鮮血一滴滴落在潔白的被單上。

  男人卻渾然不知疼痛。

  譚科看著他掌心流淌的血跡，微微蹙了下眉，「陸先生，您要振作，起碼現在您知道阿喻是愛你的。」

  「我寧可她不愛我，我寧可她只是不愛我……但起碼要好好活著……」

  男人垂著眼看著手裡的卡，聲音哽咽。

  「阿喻說了，要你好好活下去。」

  陸故新垂著頭緊緊咬著牙，心口撕裂般的疼著，可他捨不得用涼喻的眼睛流淚。

  涼喻走了，這個眼睛是她留給他的，他要好好珍惜。

  「她……」陸故新閉了閉眼，將那滿眶的熱烈憋回去，「她最後走的時候……」

  「她走得挺安詳的。」

  譚科頓了下，又說：「她一直堅持著，堅持到你們的女兒出生後才放心的閉上眼。」

  女兒？！

  陸故新猛地抬起頭，怔怔的看著譚科。

  譚科看著他的眼睛，鄭重的點了下頭，「沒錯，她給你生了一個女兒。」

  陸故新腦子裡『轟』的一聲，像是被隕石砸中的感覺。

  他呆住，完全沒了反應。

  涼喻，給他生了個女兒……

  原來，她一直都沒有騙他，她說給他生孩子，真的說到做到了！

  「其實你真的不知道她有多愛你。」譚科回想起涼喻最後的那些日子，心又是不可控的一陣陣抽疼。

  可他不能告訴陸故新實話，陸故新要知道她最後的日子過得那麼生不如死，他只會更內疚更痛苦。

  那不是涼喻想看到的結果。

  譚科不希望到了天堂的涼喻還牽掛著人間的陸故新。

  他既然都幫涼喻做了那麼多，那麼在這最後的交接，他也要儘量讓陸故新不那麼痛苦。

  這大抵也是涼喻想看到的吧？

  「她說你很喜歡孩子，之前你們遺憾失去過一個她也很難過，雖然她知道自己的身體情況不太允許，可她也覺得這個孩子在這種情況下還能到來，說明這是緣分，所以她堅持留下這個孩子。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她覺得自己走後如果能給你留個孩子，那樣你也不至於太孤單。」

  陸故新捂著心口，痛不欲生，「她怎麼那麼傻？這半年的時間她拿來給我生孩子，為什麼不治病？這三千萬她拿去治病啊！為什麼還要還給我……」

  「她其實不是孤兒。」譚科說：「她在七歲以前也有個很美滿的家庭，爸爸媽媽很恩愛，但是後來媽媽胃癌去世，媽媽去世後，沒多久爸爸也出了車禍。」

  「她也曾是被父母捧在手心裡寵愛的小公主，可七歲那年父母半年內相繼離世，對她打擊很大，她剛被送到福利院的時候，每天都在哭，長得粉嫩嫩的小女孩，一哭起來整個福利院的孩子都跟著心疼，那時候我和阿東都覺得她很可憐，我們和她不一樣，我們生來就被父母拋棄的孩子，比起她，我們早已適應了福利院無父無母、集體為家的感覺，可她就像是突然被打入人間受苦受難的小天使，剛到福利院的那陣子，吃不好睡不好，一直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