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臨時抱佛腳

  這天晚上，樂流堂里的算盤聲響了足足一個多時辰，連與同僚吃酒晚歸的陸宴霖聽了都直咋舌，問鍾氏屋子裡是誰在打算盤。

  鍾氏道，「還能是誰，婉珍啊。」

  陸宴霖不解，「她又犯什麼事兒了，大半夜的被您罰打算盤？」

  陸宴霖和陸婉珍兄妹倆打小就開始學打算盤，但是陸婉珍學得慢，算得也慢，所以以前她犯了什麼錯，鍾氏就會罰她打一個時辰的百數加減法，每次都把陸婉珍罰得眼淚汪汪的。

  可眼下陸宴霖話音剛落，迎面就被自己的娘親給白了一眼。

  「你說說你這個當人哥哥的，能不能盼著妹妹一點好？」鍾氏沒好氣地對兒子說。

  陸宴霖更不解了，「我怎麼了呀？」

  鍾氏連連將他拉到一邊，笑眯眯地說道，「我現在是越來越喜歡你二嫂了。」

  陸宴霖越發一頭霧水，雙手環胸整暇以待道，「您罰婉珍打算盤，又關二嫂什麼事兒？」

  

  「都說了不是我罰她打算盤的！」鍾氏氣的抬手就打了陸宴霖一下，「是你二嫂，要請了婉珍去教她做帳，婉珍怕在你二嫂面前丟臉，這不，臨時抱佛腳呢！」

  陸宴霖一聽就樂了，「二嫂請她去教做帳，行不行啊？別回頭帳沒做成，還害得人家賠銀子啊！」

  「你真是……」鍾氏壓著聲音直瞪他，「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眼見鍾氏說得有板有眼的，陸宴霖這才挑了挑眉，正色道，「不是吧，二嫂當真的啊？」

  「自然是真的！」鍾氏臉上笑意連連，「下午你二嫂把婉珍送回來的時候還鄭重其事地來同我商量呢，你說這麼好的事兒，人家又是主動開口的，我怎麼可能不答應，對吧。而且……」

  聽著鍾氏將聲音壓得更低了，陸宴霖不禁也低下了頭問，「而且什麼？」

  鍾氏抿嘴笑道，「而且我見過你二嫂原先手頭上的那些帳冊，哎呦，也真不是我自吹，那個帳冊記得真的不行，繁瑣複雜，和我們做的帳冊啊那真是沒法比的！」

  陸宴霖聞言哭笑不得，「娘，你又私看人家帳冊！」

  「沒有沒有，我怎麼會私看你嫂嫂的帳冊呢，人大大方方地把帳冊攤在那裡，我就是掃了一眼呀！」鍾氏忙搖頭，可到底因為心虛而紅了半邊的臉。

  不過她倒是很快就回了神，叮囑陸宴霖道，「我和你說，你二嫂讓你弄的那幾張戲票你可得給我上上心，你信娘，咱們跟你二哥二嫂走得近，准沒錯的！」

  樂流堂里，鍾氏因為「做帳」的事而樂開了花，可葳蕤閣中，同樣也是看著帳本，蔣氏卻是一籌莫展的。

  一旁的大丫鬟採薇一邊幫蔣氏整理帳冊一邊輕聲寬慰她道，「大少夫人您放寬心，因為咱們把長工換成了短工，所以這個月的月俸錢是有些結餘的。」

  蔣氏看了採薇一眼，皺著眉沒吭聲。

  她當然知道這個月是有結餘的，但是換工的辦法說到底只是個權宜之策，根本不能長期為之。

  且先不說那些短工對府上的事兒一點都不清楚，就說這些短工若是連著雇三個月以上，那費用還不如請長工呢。

  只是……

  這一來一回的結餘足有一百多兩，這些銀子，夠她再想法子挨過今年清明祭祖的，她想著要解眼前的燃眉之急，才會被逼得出此下策。

  但現在，連向來對內院的這些瑣事不太上心的陸晏恆都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蔣氏真的擔心，中饋帳面上的那些窟窿，遲早有一天是瞞不住的。

  只要想到這些，蔣氏心裡就陣陣發苦。

  但苦歸苦，她也知道若真瞞不住了也沒任何法子可使，畢竟陸府中饋公帳上的這些窟窿也不是她蔣氏造成的。

  這府里從老太太到吳氏都想做甩手掌柜，還不是因為這中饋本身就是個爛攤子，別說累死累活連半點油水都撈不到，就說做好了旁人都未必看得出是她的功勞。

  蔣氏於是又不耐煩地看著這個月帳面上虧空的那五十兩銀子問道，「這一筆又是木樨堂那邊來拿走的？」

  採薇面露難色，點點頭道，「是……是表小姐來取的。」

  「誰？」蔣氏一愣，轉頭和大丫鬟確認了一下，「你是說顧榮燕？」

  採薇連忙應道，「是，表小姐說了是老太太吩咐她來取銀子的，雖然……但到底是木樨堂那邊的人，我們也不好駁了。」

  蔣氏心中湧起一陣惱怒，看了一眼帳冊上顧榮燕來取銀子的時間，臉色頓時變得更難看了。

  「她故意挑我帶著大爺去醫館針灸的那天來取銀子，你也沒覺得蹊蹺嗎？」

  蔣氏突然拔高的聲音讓採薇整個人都抖了抖。

  「奴、奴婢是想拒絕的，但是表小姐她……她說老太太等著急用。」

  採薇是蔣氏的陪嫁丫鬟，自幼跟著她一起長大，要論忠心自然是說一不二的，平日裡若是遇著蔣氏不在的時候，一般就都是由採薇來打點府中瑣事的。

  「有什麼急用要五十兩！」蔣氏越想越惱。

  「什麼五十兩？」

  忽然，一陣輕咳自門外響起，緊接著，坐在輪椅上的陸晏恆就被小丫鬟給推了進來。

  蔣氏連忙沖採薇使了個眼色，然後起身上前，從小丫鬟的手中接過了輪椅的推手，笑看向了自己的夫君。

  「你怎麼還不休息，這麼晚了，外頭起了風還是很涼的，萬一要是吹病了可怎麼是好啊？」

  陸晏恆也意味深長地看了蔣氏一眼，不動聲色道，「太早了也睡不著，我想著你在耳房好久了，就來看看你。」

  為了給蔣氏處理中饋庶務，陸晏恆之前專門讓人把正屋邊上的這間耳房騰出來做書房，也是方便了外院的人進來和蔣氏回話。

  蔣氏聞言道，「那正好，我這邊事情也都處理完了，我推你回屋去。」

  可就在這時，蔣氏便見陸晏恆從輪椅上站了起來，然後轉過身目光沉沉地看著她道，「之妤，內宅的事我是從來都不過問的，可娘把中饋交給你的時候我就說過，你若遇著困難可以來和我說，現在我只問你一句，你有沒有遇著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