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兩封信

2024-05-03 23:03:44 作者: 沐蘇若

  越是往北,空氣中的氣息便越發清冷,更別說現在正值初冬,渭北邊境早已是萬里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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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扶桃的隊伍現在離邊城距離不遠,於是也得遭受這等寒冷。更糟一些的是,渭北人煙稀少,除了商隊以外少有旅人,因此一路上客棧也不多,一行人不得不在山間過夜。

  營地上搭著一座座帳篷,其中扶桃的帳篷在最中央,被京畿衛牢牢護衛著。

  胡四一人坐在早已結起冰稜子的樹梢上,眼神頗為空洞無神,呆呆望向京城的方向。突然他眸中閃過警惕之色,殺意驟然顯現,但當他看清出現在遠處的小黑點是什麼之後,又漫不經心地轉過頭。

  噠噠馬蹄打破清晨的寧靜,八百里加急的一封信終於到達。

  顧小曼送信時便囑咐驛卒,這封信定要交到五殿下手中,且不能被其他任何人看見。原本大楚驛卒準確無比,是不會出任何差錯的,但或許是天意弄人,中途一名驛卒忽然大病,不得已讓另一人取代,恍惚間竟忘卻了那句囑託。

  帳篷內燒著暖暖的炭火,天光乍破,扶桃卻仍躺在羊毛褥子之中酣睡。

  聽到馬蹄聲後,烏雨月警惕地睜開眸子,想起自己現在並非在南疆後,才揉了揉惺忪睡眼,從扶桃的懷中鑽出來。

  帳篷內很暖和,但不代表外邊同樣是這樣。烏雨月迅速披好厚實的大衣,正想坐在扶桃身邊看些書,卻聽見有人往他們帳篷的方向走來。

  「有何事?」烏雨月從帳篷中探出頭去,輕聲問道。

  對於這個寡言少語卻頗為好看懂禮的小侍女,京畿衛們也十分喜歡,因此一路上對她也頗為關照。

  此時那個京畿衛溫和地笑了笑,說道:「五皇子殿下還沒醒嗎?這是他的信,待會兒你拿給他便是。」

  烏雨月掩蓋過眸中閃過的壓抑,不動聲色地接過信,「謝謝了。」

  她只看了一眼便看見,根據信封上所寫,這信是顧小曼從京城寄來的。烏雨月不由自主捏緊了信封,要看看信中的內容嗎?

  烏雨月估算了一下時間,確定這封信是八百里加急送過來的,這只能說明一點,那就是寫信之人有十分重要的事情要告訴扶桃。

  顧小曼為何會寫信給扶桃?這其中可能有很多種解釋,比如告訴他京城中有什麼變動,比如囑咐他一路上會遇見哪些問題,比如叮囑他小心渭北城邊的土匪……

  或許是烏雨月做賊心虛的緣故,她只想到了一點,那就是,顧小曼信中的內容一定對她不利,甚至顧小曼已經識破了扶溫婉的陰謀……想到這兒,烏雨月的小手不由得顫抖一下,她猶豫地看向熟睡當中的扶桃,眼中神色難明。

  烏雨月緊緊抿了抿唇,最終小心翼翼背對著扶桃而坐,緩緩拆開那封信。

  她拆得無比小心,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看完信上的內容之後,烏雨月不再有絲毫猶豫,直接將信紙扔進燃燒的煤炭之中。很快信紙便化為灰燼,什麼痕跡也沒留下。

  烏雨月輕聲嘆了一口氣,又坐回到扶桃身邊安靜看書。

  不久後,渭北城中的張彼得也收到一封信。

  看見顧小曼的筆跡後,張彼得嘴角微微翹起,很快便拆開封皮。然而看見信中內容後,張彼得的眉頭猝然皺了起來。

  這時一個皮膚黝黑的漢子推門而入,「張兄?」

  「這便是中原人所寫的信?」那漢子咧嘴一笑,眉眼間頗有幾分豪邁樸實之感,「看張兄的神色,莫非是心愛的女子寫來的?而張兄也正好在思念那位姑娘?」

  漢子黝黑的皮膚還隱隱透著紅色,顯然是常年被寒風吹襲留下的痕跡,但他的牙齒很白,也就愈加襯托出皮膚的黑。

  此人名叫巴德,正是極北荒原部落里的人,準確的說,他是部落的繼承人,更是荒原中年輕一代的領袖者。

  張彼得也是偶然間與巴德相識,渭北城聚集大楚及周邊各國的商人,但此處位置偏僻不說,自然環境還極為艱苦,因此少有人會在此停留。大多數商人都沿路西行,隨著絲綢之道走到西邊天竺國。

  而巴德黝黑的皮膚,在各路商人中便顯得尤為顯眼,因此張彼得來到渭北時,第一眼便注意到了巴德。

  也許是由於兩人名字中最後一字讀音相同的緣故,雖然一人是京城富商之子,另一人是極北荒原人,但兩人竟是意外地合拍。幾壺酒下肚,張彼得便和巴德混熟了,而巴德也將自己的身世告知張彼得。

  原來他們部落很久以前便是從中原地區遷出去的,因此他們也通曉中原文字,甚至還保留了許多中原習俗。按照巴德的說法,他們一族人驍勇善戰,所以在和平的中原反而沒有什麼大用途,反而在條件惡劣的荒原靠打獵存活下來,甚至發展為荒原上最大的部落。

  現在,他們僅僅靠打獵得到的獸皮獸牙早已堆積成山,甚至眼看就要成了無用之品。除此之外,還有他們在更北的地方挖出的礦石資源,美玉珍寶。這時有人想起老祖宗的故事,便決定南下去看看中原究竟是什麼樣子,能否用獸皮獸牙等交換其他用品。

  巴德真是南下的人之一。

  張彼得聽完巴德的講述之後迅速在腦海中分析利弊,當即決定暫時不再往西,而是與巴德的部落合作!

  張家之人立刻傳書回京,而巴德手下之人也回到部落里率先稟告長老,只有巴德一人留在渭北城中。

  張彼得黯然嘆息一聲,說道:「的確是個姑娘寫的,但並不是心上之人,而是最為要好的知己好友。」

  「我看你心情有些不佳,要不咱再去喝喝酒?」巴德摟過張彼得的肩膀,笑道。

  張彼得沒有拒絕巴德的好意,一邊走一邊說,「信上寫,我的另一名知己好友身患重病,我自己也惹上許多麻煩……唉!」

  巴德撓撓頭,不解道:「你們這些中原人,麻煩怎麼這麼多?像我一樣住在荒原多好,什麼麻煩事兒都沒有。」

  張彼得笑著錘了錘巴德的胸口。

  「雖說如此,我還是不願意住進荒原當中。」荒原人耿直,張彼得與巴德相處時也直來直往毫不掩蓋什麼,「就像你,就算中原有錦衣玉食,你也不願意離開荒原,是吧?」

  「哈哈,正是如此!荒原有荒原的好,中原有中原的好,我們各喜歡各的家鄉!」

  「來,巴德兄,乾杯!」

  「乾杯!」

  顧小曼一行人算是輕車簡行,僅僅顧小曼、扶昊予、趙菊花再加上四個京畿衛。為了趙菊花的身體著想,他們行進的速度十分緩慢。

  或許是天氣越來越冷的緣故,趙菊花的病在藥物的治療下,眼看就將病症給壓下去了,此刻又開始復發。趙菊花整日都躺在車廂當中度日,幾乎沒一刻離開過,顧小曼僅僅是看著她那模樣都覺得心疼。

  顧小曼擔心趙菊花的身子,索性離開扶昊予和趙菊花坐在一個馬車之中,隨時都能照顧她。扶昊予這時自然不會再吃醋,反正到了渭北之後,還有一大把的時間。

  「咳咳……」趙菊花倚靠在柔軟的靠背上,身上裹著狐裘大一,臉色蒼白,正無力地咳嗽著。

  顧小曼急忙湊上去幫她拍拍背,柔聲說道:「這裡還有一些薄荷葉可以聞聞,再忍一段時間就能安營熬藥了。」

  「我沒事。」趙菊花無力地一笑,還不忘打趣道,「我趙菊花都死了一次,哪兒那麼容易再死一次?小曼,你說對不對?」

  誰都知道這只是自我安慰罷了,但顧小曼仍是毫不猶豫,堅定說道:「自然!」

  「有我顧小曼在,絕不會讓你出事!」

  趙菊花虛弱地擺擺手:「呸呸呸,明明是我命好!」

  她嘆了一口氣,又說道:「小曼,不過你那話說得還真是好聽,有種壯氣凌雲的感覺。你說,怎麼就不是我的真命天子對我說的呢?」

  顧小曼挑眉道:「怎麼,你想嫁給我啊?」

  「噫——」趙菊花滿臉嫌棄,「我算是明白了,小曼,你別的不成,臉是真的大。再說了,你又不是我的張公子。」

  顧小曼憤憤威脅道:「趙菊花,你再敢說我一句壞話,信不信我待會兒把藥配得特別苦!」

  「啊?不要啊!」趙菊花立刻繳械投降,連連求饒道,「顧女俠,顧老闆,顧太子妃!民女錯了,民女再也不敢說實話了!」

  「趙,菊,花!有本事你再說一遍!」

  兩人打鬧之時,突然聽見車廂外邊一陣喧囂,馬車行進的速度也愈來愈慢,最終緩緩停下。

  顧小曼撩開車簾,往外望去,「發生了何事?」

  只見車外已是白茫茫一片,寒風呼嘯而過,夾雜著如鵝毛一般的大雪。冷風一掛進車廂當中,趙菊花又咳嗽好幾聲。

  顧小曼急忙跳出車廂,然後牢牢關上車廂。

  扶昊予此時也從馬車中走出,神情肅然道:「前方大雪封山,我們或許需要繞一段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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