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這孩子不簡單

  為什麼一塊田地種菜種得好好的，竟會突然變得荒蕪起來？古人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只以為是鬼神作祟，顧小曼這個現代人還能不知道嗎？無非是因為，土壤酸鹼度的變化，導致了農作物的生長差異。顧小曼今日來探查荒地，正是想好好看看土壤結構與酸鹼度，雖然沒有現代的高科技檢驗用品，連最基礎的PH試紙都沒有，顧小曼也只能看個大概，但又不是種什麼多麼精貴的作物，稍微看看就夠了。

  顧小曼幾乎都快趴到地上去觀察了，毛三則跟在後面當個苦力，兩雙手抱滿了顧小曼的東西，鐵鏟、麻布袋、宣紙、毛筆……

  這塊地緊挨著一座小山，山不高，周圍也沒有河，不是什麼壯麗的山景。所以平時也沒什麼人來，這山也就附贈給顧小曼了，她倒是白白撿了這麼大的一片地。山下就是以前的良田，如今早已布滿雜草，甚至有些地方貧瘠得寸草不生。顧小曼趴了好半天，終於慢慢得出了解決方案：「山坡沒什麼用，反倒可以開闢成梯田，種種糧食，若是規劃好了也是一道風景。毛三，把筆和紙拿來，我畫一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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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三立刻把紙筆遞了上來，乖乖蹲在一旁看顧小曼畫地圖：「這一塊兒土地肥力恢復得差不多了，種上一些中藥，若是細分的話，北面種芍藥，南面種川芎，東面和西面種牡丹，中間再種上菊花，五處每季輪換著種。那塊地只長了些荒草，我們就買點兒竹子種，毛三，你知道為何要種竹子嗎？」

  毛三實誠地搖頭，顧小曼笑道：「其一呢，竹子生命力強，就算在這種土地上也能很好地生長。其二呢，竹子能生根固土，改善土質，說不定多種幾年竹子，這一塊地都能用來種菜了。而且竹筍能賺錢，整棵竹子砍來賣了，也能賺一筆錢。最後是因為，竹子看著很美觀，現在城裡人喜歡著呢！」

  毛三點頭，在心裡記住了。

  顧小曼原先還有些擔心，毛三是不是因為智力有些問題才會那麼老實的。經過一天的考察，她徹底打消了自己的擔憂。毛三記憶力極好，顧小曼說什麼，他就能記下什麼。

  甚至，毛三還能認識幾個字，不認識的，顧小曼教一下就記住了。顧小曼還覺得奇怪，按理說他家拿不出讓他習字的錢啊，他只解釋說是一個朋友教的，顧小曼看他不像會說謊的樣子，也就沒有懷疑什麼。因此她給毛三講解這些，也是有心提點他的意思，多了解些東西，以後他出了顧家寨，底氣也要足一些。

  「最中間的地太荒了，恐怕什麼也種不了，就先空著，以後打個地基蓋房子。」顧小曼有意瞥向毛三，「四處還剩下一些空的地方，我暫時用不著，你隨便種些什麼，好好打理著，等以後用來種花。姐姐不會虧待你的，若是做好了，每個月都漲三成工錢！」

  聽到漲工錢，毛三小臉憋得通紅，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我娘說了，顧姐姐已經待我們很好了，我又怎麼能多要顧姐姐的錢呢？」

  毛三的反應絲毫不似裝出來的，顧小曼看出他一片赤誠之心，伸手摸摸他的頭：「傻孩子，你干好了活，我當然要給你錢啊，哪兒有白打工的道理。你實話告訴顧姐姐，以前在村里總是被欺負，拿不到工錢，就是因為自己做了活，又不好意思向他們討錢？結果白白費時費力。」

  毛三低下頭：「我……」

  「傻孩子，你要記住，你付出了勞動力，那麼他們當然要給你錢。顧姐姐是好人，可是別人就不一定了，難不成你能在顧姐姐手下做一輩子活？以後出了顧家寨，你一定要學會保護好自己，做工拿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顧小曼的語氣漸漸嚴厲了起來，「你是個好孩子，我知道你不願和別人起爭執，但你別忘了，你現在賺不到錢，還有你娘在養你，以後呢？等到你娘老了，怎麼辦，誰來賺錢養她呢？難道你願意你娘老了還過不上好日子？」

  「不願意！」毛三自己都沒有發現，就恨恨地吼了出來。他害怕地看向顧小曼，怕她會因為自己的失態而生氣，又低下頭。

  「這才對嘛。」顧小曼臉上卻浮現一個笑容，「就算為了你娘，以後面對別的欺負你的人時，也要拿出這種氣勢。」

  「顧姐姐，你真是一個好人……」毛三眼眶一下子就紅了，哽咽道。

  顧小曼居然被一個這么小的孩子給發了『好人卡』，內心複雜得不行，她彈彈毛三的頭：「男子漢大丈夫的，哭什麼哭！」

  毛三聽話得緊，這就擦乾眼淚，顧小曼看到他看自己的眼神，簡直就和看神一樣的崇拜，虛榮心極大的被滿足了。

  「方才我說的那些，你一個人也不大忙得過來，你看看村裡有沒有和你差不多年齡的，靠譜的小伙子，能來幫著打理打理？工錢和你一樣，但一定要靠譜，不能偷懶，我以後每隔一段時間都會回來看看的！」顧小曼一清嗓子，正色道。

  毛三抬頭思索一小會兒，想說什麼卻又不敢，直到顧小曼不耐煩地瞪他一眼，他才說：「以前我幫王叔叔放牧的時候，和李大牛關係不錯。他好像腿有些傷了，便被王叔叔辭退，現在在家裡養傷，也沒人願意找一個瘸子做工。」

  毛三眉頭琳琳地皺著，很為小夥伴擔心的樣子。顧小曼應了：「你今晚帶李大牛來見見我。」

  雖然還沒有正式答應他，但毛三已經開心得不行了，不停感謝顧小曼。臨到辦完事要回家了，毛三還停不下來，一邊夸顧小曼，一邊又夸那個叫李大牛的少年：「當時若不是李大牛幫我，我估計一點兒工錢都拿不到，別的人欺負我的時候，他見著了也會幫我。」

  從毛三的口中，顧小曼了解到，李大牛大概就是那種標準的鄉村孩子，老實本分，身體也壯實。當初毛三打工拿不到工錢，李大牛不顧被扣工錢的風險，跑到老闆面前幫毛三說話。甚至平常到了發工錢的日子，還會給毛三家提點兒日常用品來。後來李大牛腳受傷，也就賺不到錢，就很少來找毛三了。毛三這老實孩子傻得不行，他總覺得自己幫不上李大牛的忙，沒臉去見他，在李大牛腿受傷之後，壓根沒去看望過人家。

  而且，李大牛就是毛三口中那個教他習字的朋友，原來李大牛小時候，家中富貴過一段時間，他便在私塾里讀過一段時間書。只是後來家產被酒鬼老爹敗光了，他才不得不出來做工。

  「而且……其實大家都不知道，李大牛也讓我不准告訴別人。顧姐姐，我就只和你說，你千萬不要說出去啊。」毛三囁囁道。

  自己居然成了知心大姐姐一般的存在，顧小曼覺著頗為新奇，雖然對毛三和李大牛的事情沒多少興趣，她還是點頭道：「放心吧，你顧姐姐是個信得過的。」

  「其實，其實李大牛是因為我，腿才受傷的。」毛三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我約他去爬山，沒想到我腳一滑，差點掉下山崖，他自己撲上來把我拉上來，腿卻摔傷了。他讓我不准告訴別人，其他人知道了一定會找我麻煩。」

  「你也忒不厚道了吧，別人因為你受傷，你還不去看他？」顧小曼才打趣一句，就看見毛三又要哭出來了，趕緊亡羊補牢道：「不過你們以前關係那麼好，他也不是個心眼兒小的人，你又幫他找到活幹了，你們一定會順利和好的。」

  「真，真的？」毛三試探性地抬起頭，眼睛中閃爍的滿是期待。

  「當然是真的啦，傻孩子。」顧小曼道，「若是他因為這種事就不願再和你交好了，那麼他也不值得你對他好。」

  其實顧小曼內心還挺羨慕的，少年間的純淨友誼，光是聽著就覺得神清氣爽，可比社會上那些勾心鬥角舒服多了。

  吃完晚飯不久，毛三就帶著一個比他稍稍高一些的少年，站在了顧小曼家門口。李大牛皮膚黝黑，身體壯實得很，雖然腿傷還沒好，但種種東西，挖挖土還是沒問題的。顧小曼簡單和李大牛說了幾句話，考量他一下，便讓他明天開始和毛三一起幹活。只見這麼短時間的話，顧小曼對這個少年還算滿意，反正只是打理土地，又不是什麼機密要務，想必也出不了什麼事兒的。

  顧小曼注意到，毛三和李大牛說話的時候，雖然還是平常的語氣，但總有一種領導氣質。李大牛對這個比自己矮一個頭的少年，也是服服帖帖，言聽計從的樣子。她看得出毛三是真心待李大牛好，但又總感覺哪兒怪怪的。

  思忖許久，顧小曼也想不出到底是哪兒怪，只得作罷。再回想今日白天毛三展現出的驚人記憶力，她不得不感嘆：毛三這孩子真的不簡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