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 7 章

  蔣文旭沒能打通期待中的電話，想起賀知書那天不情不願的樣子，是意料之中的，只是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真的不在意了，知書他真的膩了嗎

  他不得不好好思考他們走過來的這五年了

  本章節來源於𝓫𝓪𝓷𝔁𝓲𝓪𝓫𝓪.𝓬𝓸𝓶

  起初他是真的喜歡那個一身香氣的男孩子，接過賀知書遞過來的那一捧梔子花時，他被賀知書溫柔的笑撥動了心弦

  後來呢，他不自覺的開始關注賀知書，關注他的一點一滴，卻不知道這樣的關注最後讓他萌生了情愫，越是關注，越是覺得賀知書就應該是自己的，希望能擁有這個人

  他努力的製造和賀知書相處的機會，只有在那人的身邊，才能暫時緩解自己心底翻湧的情感

  也會壓抑不住自己表現出喜歡賀知書的行為，看他喜歡看的書，悄悄畫他的樣子，直到以他為動力開始努力學習

  他發現這份喜歡是一股能量，是過去他生活中沒有出現過的，宛若嚮導一般的動力，他真的想要這個人，拼了命的想要

  賀知書帶他去看了滿院梔子花，香氣怡人，朝思暮想的人就站在白色的花海里，那一刻自己再控制不住內心的情感

  他終於跟上了賀知書的腳步，看著排名上兩個人的名字緊挨在一起時，他等不了了

  賀知書答應和他在一起的時候，除了高興幸福感動這樣的情緒，控制不住的覺得理所當然

  知書確實是一個不會隱藏情緒的人，所有想法都可以從臉上猜出，和這樣的人相處覺得很舒服

  他曾經看到過賀知書好幾次因為自己的撩撥而臉紅，心裡就暗自得意，對表白成功的結果也有了幾分把握

  當他決定帶賀知書走而賀知書一口答應的時候，在酒桌上為了單子豁出命灌酒的時候，他都感受得到來自賀知書洶湧澎湃的愛意

  他覺得幸福極了，也十分安心，可還是控制不住的覺得賀知書也太玩命了，真的是不顧一切

  人就是這樣，在拋開利益和情感以一個旁觀者來看待問題的時候，總是顯得格外智慧，他知道，這樣的賀知書一定深愛著自己

  到現在五年多了，他和賀知書之間的相處模式早就固定了，公司開始穩定，不是很忙的時候他都讓賀知書待在家裡，必要的時候讓他幫忙出去簽個單，僅此而已

  他有私心，賀知書是個討人喜歡的性子，好幾次有人明里暗裡的對賀知書示好，心裡急得發堵，為了事業，沒有公開他們的關係，不能宣示主權，只能把他藏著

  可是最近的幾個月，每當自己回到家，看見自己出門時的賀知書和回來時的賀知書都是一個樣，公司里的事他沒參與就不同他聊，漸漸沒什麼話題

  再一想，這五年來自己已經把賀知書摸得透透的了，他就是喘個氣自己也知道他在想什麼，突然就覺得沒那麼有趣了

  尤其在床上，賀知書也許是身為下者很難在這其中得趣，很少主動要，更多的時候是在控訴，流著眼淚讓他下不去狠手，連帶他也沒那麼有興趣了

  他不是沒動過打野食的心思，只是覺得那樣的事太混帳了，他不能對不起知書，即使他百分百的肯定賀知書不會離開他，也不想冒任何風險

  所以自己什麼都沒做，賀知書怎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難道他感受到自己最近不自覺表現出來的冷淡了嗎？不至於吧，只是比平常少說了點話，少吃了幾頓飯

  雖然他可以推掉些飯局回家陪他吃飯的，但想到回家就是那個死氣沉沉感覺，就沒有像過去一樣老惦記著回家，飯局也都是順其自然，沒有刻意推脫

  大概就是因為這樣吧，知書怪他冷落他了

  蔣文旭想，等眼下幾個單子忙完了，還是再去一趟杭州吧

  賀知書意識到自己以前把世界活得太過狹隘了，隱隱約約想改變

  接過老媽遞過來的校服，哭笑不得

  「我可以不穿嗎？我都二十三歲了」

  「你就是一百歲，在我這兒也還是個孩子，聽話，別讓人家老師難做，她就負責校風校紀這一塊的，再說了，不穿校服讓門衛攔著不給進得多麻煩呀！」

  賀知書癟癟嘴，心智三十歲的他對著校服很無奈

  「我給你說，還是你們學校這種校服好看，藍白的顯得精神極了」

  說完直接動手給賀知書套上了

  賀知書反抗不過，乖乖的配合穿好，整理完畢挺身站好的那一瞬，他看見母親眼裡的淚光

  「沒想到還能有這麼一天，真的很想念那個時候的小書」

  賀知書摟住她，擡手抹去掛在眼角的淚水

  「你喜歡我就天天穿給你看，再買一套吧，放假在家我也穿」

  「美的你，快收拾，我去做早餐」

  母親大人嫌棄的推開了賀知書嘴角上揚的去了廚房

  看了看鏡子裡的自己，五官早已經張開了，可是線條輕柔，配上校服也不覺得違和，到像個學生會長，配上兩個酒窩又像不更世事的學弟，好久沒有好好看過自己了

  收起眼神里的暗淡，對著鏡子癟了癟嘴

  「吶，下著雨的，把傘拿著」接過溫暖的手遞過來的傘，賀知書滿心歡喜邁出門去

  才出小區沒多久，就遇上大雨，積水沒上腳踝，總不能直接淌過去吧，那鞋子一定得濕了

  「小伙子，你上來吧，我拉你過去」

  「快上來吧，我拉著你過去」面上是慈祥的笑

  跳下老人的人力三輪，叮囑老人注意安全，再次道謝後一步三回頭的進了學校，沒用錢作表示，金錢這是對這份善意最大的侮辱

  心裡一下暖融融的

  座位是最後一排，旁邊的是一個看得出很成熟的女生，年紀也應該是二十一二的樣子，看上去有些霸氣

  賀知書中途來，不知道班主任每天安排的作文素材分享

  「今天該誰了」

  旁邊的女生站起來走到站台上，然後分享了一個斷臂鋼琴師的故事「斷掉的是肢體，完整的是靈魂，希望與大家共勉，為夢想！！！永遠不怕出發」

  在這個全是復讀生的班裡，這句話得到極大共鳴，雷鳴般的掌聲把賀知書的思緒喚回來，這一刻的他，醍醐灌頂

  之前是零零星星的有些反思，這一刻才是真真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從他放棄所有的那一刻起，他生生把自己活成了蔣文旭的附庸

  一個人一生的意義捆在另一個人身上是件多麼可怕的事啊，尤其人又是說變就變的

  女生從台上下來，神情堅定，語文老師稍後做個總結

  「說的特別好，我們每位挑燈奮戰的同學也真正踐行了這一點……」

  接著，從老師口中才知道這位同學是快畢業又回來復讀的，不想走父母強行替他選擇的路，在父親去世後，回來尋找自己

  賀知書想打個招呼，伸過手說「你好，我新來的，叫賀知書……」

  小女生啪的打開他的手

  「別套近乎了，我知道你想安慰我，我看著像需要安慰的嗎？」

  賀知書剛想說不是

  「我又沒有什麼遺憾，我爸生前我什麼都聽他的，也很孝順，我做了所有我能做的事」

  賀知書又準備說點什麼

  「只要不忘記，他就一直沒離開……」

  看見對方已經自顧自的安慰上了，賀知書安靜的看著同桌絮絮叨叨

  「我說你別這個樣子呀，都說了我沒事，你是賀知書是吧，叫我師姐就行了，我年紀挺大了……」

  定時定點的生活，正能量的標語，教室里青春的氣息讓賀知書忘了自己是個三十幾歲的人，也忘了他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和滿身的傷口

  忘記總是好的，在不痛不癢中被時間沖淡，總有淡成白水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