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第 6 章

  總是會無意間欠下很多債，因為人情，因為傷害，或者因為選擇

  昔日的班主任跟著父母踏進家門，自我矛盾中的人瞪大了眼睛，一時間，賀知書手足無措

  「老師……」他像個犯錯的孩子

  年近五十的女人微微抿著唇，眼神里都是慈愛「小知書！」

  「你始終是我心裡的一個疙瘩」

  賀知書知道她在說自己當年沒有參加高考的事

  那時候蔣文旭說想去外面闖蕩，要自己陪著，其實就算蔣文旭不要求，賀知書也要去的

  沒有參加考試，這是賀知書的破釜沉舟，若考上了不能去會太后悔

  就像明知道不能要的東西，看過後會更難放手的，比如他的夢想，比如蔣文旭的愛

  

  「我……」賀知書語塞

  開啟班主任模式說教的老師停不下來，賀知書卻真真確確的感受到了慈愛的人身上散發的怒氣，以及摻雜其中那深切的關愛

  原來他也欠了老師，辜負了她的栽培關心和信任，臨了了還成為人家心裡一輩子疙瘩，回顧輝煌自豪的一生中老師總會自責，自責她沒能幫助賀知書選擇正確的路，沒能拉住這個不懂事的孩子

  「要不要考慮一下，重新參加高考呢？」

  恍惚間，覺得曾經他失去的都能找回來，所有他曾經虧欠，都能還清

  「學籍一直給你留著呢，今年錯過高考報名的人多，會再開一次補報系統，你也不用擔心年紀大了不好意思，你才二十三，學校今年的補習班招到了好幾個大學快畢業又跑回來復讀的學生，總之，一切都來得及，你願不願意，再重來一次？」

  心跳得止不下來，像極了小時候領成績單的心情，緊張，期待，又帶點擔心

  他的心，好久沒有這麼跳過了，救回父母的時候是心慌，回到家一直死寂，每天的生活全靠父母的陪伴支撐著

  現在，他有新的方式去活，有其他虧欠著的人需要回報

  正襟危坐，對上期待急切的目光，鄭重其事的說:「我願意」

  回到自己房間，不想睡沙發，也不想依賴父母的聲音入睡，想好好面對他很害怕的黑夜和寬大的床

  心裡有著希望，懼怕的東西總有克服的一天

  賀知書睡得很香，早上還賴床了，答應蔣文旭開機接電話這件事被忘得乾乾淨淨

  一把掀開被子，露出裡面睡得翹屁翹股的賀知書「別睡了，太陽出來了！」

  嗯嗯啊啊的坐好揉了揉眼睛「幾點了？」

  「幾點了？早飯都做好了！」

  「哦……」尾音拖的長長的，懶得不像樣子

  「想好了沒？文科理科呀？」

  看見脖子一歪，又倒下去的賀知書，女人覺得真是操心

  小聲嘟囔著「忘了想了」接著就是綿長的呼吸，斷斷續續的睡著

  「你還想當醫生嗎？」

  睜開眼來，清醒無比

  「不是我說，你那麼喜歡小動物，解刨課能上嗎？再說了，學醫辛苦，時間又長，你都二十三了……」

  重來一次，賀知書對於很多東西都沒有那麼執著了，因為以前太過於執著蔣文旭了吧，現在他怕了

  「文科吧，文科好複習一點，時間不多了，理科我沒把握」

  吃過早飯後同母親報名的事處理了，安排下周去學校上課，多虧班主任幫忙才插到文科班裡去，忙完回到家，看見茶几上的手機，想起了答應蔣文旭的事，按了半天沒反應，沒電了，把手機扔在一旁

  所以蔣文旭後來的那些不自覺的冷漠，大概也和現在的自己一樣吧，做著更有意義的事，關心人這樣的小事就分不到半點了，而自己整天又無事可做，只等著他那可憐的突然想起，最後自然是一方覺得無趣，一方覺得受傷

  覺得好笑啊，好像是自己把自己活得慘兮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