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 8 章

  蔣文旭從中午就在樓下等著，天色漸漸暗下來，快到晚飯時間，賀知書應該要去買菜了，隱約有點緊張

  看見一個穿著藍白校服高中生抱著一個籃球走近，蔣文旭想起了自己的高中時光，能記得的都是賀知書的身影

  

  「知書？」

  懷疑自己看錯了，他真的看見了高中時代的賀知書

  手腳忙亂的打開車門下去，真的是賀知書，是那個他高中朝思暮想的人

  賀知書聽見動靜，一把撈過籃球抱在懷裡，擡頭看見了蔣文旭的臉，看見了自己深愛了十幾年的人

  每天都接收著溫暖的能量，讓他不知不覺放下了過去的一些執念，像一塊結痂的疤，雖然還在，可不痛也不癢

  所以看到蔣文旭的那一刻，最先浮現出來的，是埋藏在心底的愛

  一瞬間，兩人深情對望，感受心裡澎湃心跳訴說著思念，卻是賀知書先敗下陣來，眼裡的光芒逐漸暗淡

  蔣文旭也感受到了，連忙走近，抓住賀知書的肩，急切的問

  「小書？你回去上學了？」

  「嗯」低頭把玩著手中的籃球

  「那……你怎麼還是關機不接我電話呀？」

  「手機沒電了」

  「那怎麼不充呢？」

  「學校不讓用手機」

  蹩腳的理由信手拈來，賀知書此刻疲於應付蔣文旭

  那以前的蔣文旭呢，他對自己說著那些不著大腦的藉口，是不是也是這樣呢？賀知書想著

  「我肚子餓了，我要去吃飯了」

  蔣文旭拉住他

  「小書，我開車過來到現在，也什麼都沒吃呢？就是為了來見見你」

  賀知書停住腳步，回頭看著他

  蔣文旭從來都是把自己的付出明明白白的表述出來讓賀知書接收到，賀知書接收到以後就會把這一些零零碎碎的感動收集起來牢牢記著，為自己和蔣文旭的愛搭建一個城堡

  而賀知書自己呢？從來不會說類似「我今天辛辛苦苦做了好多菜就是為了等你回來」這樣的話

  這樣一來，賀知書不自覺的會美化蔣文旭的愛，而感覺自己怎麼回報都不過分

  又是一筆爛帳

  「吃完飯我就下來」

  蔣文旭在車裡等著，心裡沒了來時的鎮定，他知道賀知書不是在耍小性子逗他玩，是真的心態發生了很大變化

  五年來，他第一次清楚的認識到知書可能會離開他，這是以前他從來沒有想過的

  賀知書吃過飯就下樓了，校服已經換成了一件白色羽絨，裡面穿的一套淺灰白邊的睡衣

  蔣文旭看著這樣的他，雖然正擔心著其他問題，可架不住心裡突然浮現的旖念，他已經好久沒有碰賀知書了

  打開車門坐下，沒發現蔣文旭有些微紅的面頰

  「說吧，想說什麼？」

  「小書，我不知道你突然間怎麼了，像變了個人一樣，我們好好談談，你有什麼想法可以好好給我說的，這樣才能解決問題」

  難得蔣文旭不再裝瘋賣傻，賀知書也樂得清閒

  「那你覺得我們有什麼問題呢？」

  「我知道前段時間我有些冷落你，可我也是……」

  正想找藉口，看見賀知書那冷峻的面龐，突然不敢這麼做了，他知道如果真是和以往一樣找藉口，可能問題會更嚴重

  頓了頓說「覺得突然沒那麼有意思了，回家覺得壓抑，有些什麼東西發泄不出來，就想著在外面多待一待」

  視死如歸的說完自己內心的想法，覺得心慌又覺得暢快

  賀知書深深吸了一口氣，蔣文旭連忙接著解釋

  「但我從來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你要相信我，我能控制好我自己的，我一向很自製，你知道的」

  情急之下他拉住了賀知書的手

  原來呀，這個時候就已經……

  也許是的，剛開始還自製著，因為還有感情，再過五年，時間磨掉太多東西，再不願為了賀知書壓抑自己了，甚至覺得這份感情成了負擔，讓自己在外面都玩得不開心吧

  好可笑啊，賀知書第幾次察覺到自己把自己騙了好久，活在自己美化的愛情里

  賀知書沒有說話，只是沉思了一會兒「有煙嗎？」

  蔣文旭連忙遞上，有點後悔自己說了實話

  「小時候我很喜歡吃門口小賣部里的零嘴，每天放學都要買，我就想我一定要吃一輩子，為此我還留了包裝紙，前幾天我又買到了，放進嘴裡的那一刻我突然覺得不喜歡了，連帶著記憶里的味道都不喜歡了，我沒有錯，糖也沒有，錯的是太過執著於一輩子這樣的事了」

  像是突然寬慰了一樣，他想起今天球場上兩個男生打架，為了一個女生

  那意氣風發的樣子像極了蔣文旭，好不容易勸住了架，他聽到其中一個人說其實沒必要鬧那麼大的，但面子問題誰都不能讓步

  那一刻，他想起以前蔣文旭為自己出頭時那副不顧一切的樣子，又有多少是因為自己呢？

  蔣文旭沒那麼愛他，至少沒有他想像中那麼愛

  自己愛蔣文旭，但愛的也是被自己美化過度了的蔣文旭

  自始至終所有的事，都不是自己認為的那樣

  覺得無力又覺得鬆了一口氣，從那些夜夜壓抑著噩夢中解脫出來，宛若新生

  以前的事再沒辦法改變，可那裡曾經有過什麼，是個什麼樣子，現在卻看得很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