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2024-08-17 07:05:44
作者: 榶酥
第73章
謝蘅猜測小姑娘說的應該是喬祐年他們,他想多問,小姑娘卻已不願意答。
不過聽她這麼說,他們應該是無礙。
聽神醫說柳襄明日就會醒後,小姑娘便將她存的所有錢全都找了出來。
「瘋丫頭,你做什麼?」神醫問道。
小姑娘頭邊數銅板邊道:「我去給柳姐姐買幾身衣裳,我的小了穿著不合適。」
她說完擡頭看了眼床,道:「被子枕頭也得換新的,夜裡蚊子多,還是買蚊帳回來吧。」
神醫:「……」
方才不還要把人扔出去?
「你不是在屋裡放了藥,哪裡來的蚊子?」
「是藥三分毒,柳姐姐受了傷,還是不要用藥了。」小姑娘環顧了眼四周,道:「老頭子,你把我這屋裡的藥都搬到你那裡去,這些藥毒性都不小,萬一傷著柳姐姐。」
神醫立刻道:「休想!」
「你這些毒物跟我的最新研究的藥丸相衝,別想來禍害。」
小姑娘卻似並沒有聽到一般,盯著床自言自語:「床是不是也小了些?」
神醫唇角一抽,翻了個白眼兒。
他就不信她還能去搬張床回來!
這時,謝蘅總算能插上話,道:「姑娘,我們過幾日便會離開。」
小姑娘皺眉看他,好半晌,才算是打消了要搬張床回來的念頭。
「知道了。」
小姑娘離開後,神醫望著她消失的地方久久才回神,而後一臉稀奇的看向昏迷中的柳襄:「真是見鬼了,老夫可從來沒見這瘋丫頭對誰這麼上心過,小嬌嬌,你這心上人什麼來頭啊?」
自從謝蘅燒火把自己弄得一身黑,差點把頭髮燎了後,神醫便給他起了這麼個外號。
不管謝蘅怎麼抗拒,怎麼冷眼,神醫都只當聽不見,叫的還越來越順口。
人在屋檐下,又是救命恩人,謝蘅也不能將人怎麼著,只能選擇性耳聾。
不過他猜測那小姑娘應該是知道柳襄的身份,神醫說過他是在邊關將人撿回來的,這小姑娘應該是在邊關與柳襄相識,且見她那般重視,她們關係該是很好。
謝蘅沉默著,正思忖該不該說實話時,卻聽神醫若有所思道:「我是從北境邊關將這丫頭帶回來的,在那之前她也沒去過別的地,北境邊關,姓柳……」
神醫緩緩轉頭看一眼謝蘅,又看一眼柳襄,如此兩回後,眼底划過一絲沉色:「鎮守北境的柳家?」
謝蘅見他已經猜了出來,便也沒有隱瞞的必要,輕輕嗯了聲。
神醫看柳襄的眼神又變了變。
良久後,他才又看向謝蘅,幾番欲言又止。
謝蘅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道:「神醫有話但說無妨。」
謝蘅這話一落,就見神醫湊近他,眼底散發著某種探究的光:「托那瘋丫頭的福,我在搬家時曾聽過一個傳聞。」
謝蘅見神醫眼底閃爍著的光,隱約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只聽神醫繼續道:「說是這柳家小將軍在慶功宴上,曾當著文武百官調戲了王府世子,還聲稱要搶回去當夫君。」
謝蘅的臉色漸漸的黑了下來。
神醫立刻就明白了:「你就是被搶的那個世子?」
「嘖嘖嘖,我當時還道是誰編造出來的,竟是真的啊。」
「你跟我說句實話,你們現在是不是在私奔?」
謝蘅:「……」
他著實不太懂怎麼就扯到私奔上去了。
「不是。」
「真不是私奔?」
神醫眯起眼,如臨大敵:「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搬到這裡來的,可經不起王府將軍府的折騰啊。」
謝蘅深吸一口氣,再次沉聲否認:「不是。」
見神醫不信,他冷聲道:「我堂堂王府世子,娶妻一道聖旨便可,需要私奔?」
那倒也是。
神醫雖然游離於世外,但這幾年被瘋丫頭拉著在逃命時,也在外面行走過,對一些廣為流傳的事還是知道些的。
比如,王府這位世子生來病弱,受恩寵萬千。
「原來就是你啊。」
「怪不得十指不沾陽春水,叫你小嬌嬌也貼切得很。」
「我還以為像小將軍這樣的巾幗英雄應該是喜歡英勇健壯的兒郎,沒想到竟是個被美色沖昏了頭腦的。」
謝蘅目光冷冷的看著神醫。
「你這麼看我作甚,我這話不對嗎?」
「這小將軍要不是個貪色的,能願意給自己找個病秧子?」
謝蘅慢慢地移開視線。
話糙理不糙。
事實還真被神醫說中了。
他們的交集確實始於柳襄相中他這張臉。
謝蘅不願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下去,岔開話題:「神醫何時去過邊關?」
「大約三年前吧。」
神醫再次過去替柳襄診脈,眼底隱有幾分沉色。
「那會兒邊境鬧的正厲害。」
「不過帶這瘋丫頭回來時她也沒說認識柳家的小將軍啊。」
三年前,柳襄還不到十六歲。
謝蘅腦海中不由自主的想,那時候的柳襄是什麼模樣。
「她叫什麼名字?」
神醫:「你說瘋丫頭啊?」
「不記得了。」
「遇見她時她正跟一群乞丐搶吃的,出手那叫一個狠啊,瓦片瓷片石頭逮著什麼用什麼,五六個比她高的男娃娃硬是都沒在她手上討到一點好處。」
「我當時便覺得這小丫頭有股狠勁,瘋得很,便問她,瘋丫頭,願不願意跟我走啊?」
「她狠狠瞪著我,說她有名字,嘶,叫什麼來著?」
「木……木……哎呀太久了,我也忘了,只記得她說是一個大哥哥給她起的名字,瘋丫頭叫順口了,久而久之的就給忘了。」
謝蘅面無表情的看了眼神醫。
所以給他起外號並非先例。
「瘋丫頭命苦,無親無故,從小不知父母是誰,在乞丐窩裡長大,能活到這麼大,可想而知受了多少苦,性子難免……獨特些,她對誰都這樣,最初也是防了我幾個月才勉強信任,她回來若對你態度不好,你別多心。」
「嗯。」
謝蘅知道神醫是怕他秋後算帳,在替那姑娘說話,補充道:「本也是我們先占了她的房間,我不會放在心上。」
她是柳襄的朋友,不論之後她如何對他,他都不會計較。
神醫收回手,盯著柳襄看了半晌後,無聲地嘆了口氣,起身道:「跟我來,學學怎麼熬藥。」
「過兩日,我或得出去一趟。」
謝蘅應了聲,看了眼柳襄後才轉身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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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第二日太陽落了才回來。
山谷到外面的鎮上一來一回這已算是很快的了。
她將買來的衣裳等都漿洗一遍,然後就開始忙進忙出。
她騰出了柴房,將她屋裡有毒的藥材全都搬了過去,謝蘅想幫忙,被她沒好氣的拒絕了:「你別擋路,毒死了我沒法跟柳姐姐交代。」
謝蘅看了眼她罐子裡的毒蟲,默默地離遠了些。
等忙完這一切,天色已經暗了。
吃完飯,謝蘅和她同時起身回屋,柳襄今日會醒,二人都急著見她。
他們之間沒什麼話說,無聲地一前一後走著,快進屋時,謝蘅才問起她的名字。
小姑娘似乎對自己的名字很重視,聞言特意停下腳步,認真告訴他:「沐笙。」
還生怕謝蘅不知道是哪兩個字,補充道:「如沐春風的『沐』,北笙南鳶的『笙』。」
她說的鄭重,謝蘅便也認真重複道:「沐笙。」
沐笙一下子就沉默了。
謝蘅遂問:「怎麼了?」
沐笙道:「從我有名字後,你是第一個叫我名字的人。」
謝蘅微微一怔。
「我剛才聽老頭子說了,你把能救你命的藥讓給了柳姐姐。」沐笙仰頭認真的看著他:「你配得上柳姐姐。」
「所以,你可以在這裡住下來,我給你帶了一套衣裳回來,一兩銀子,等你有錢了再給我。」
謝蘅對她突然轉變的態度有些意外,輕輕勾唇:「多謝。」
他知道,能有那一身新衣裳是託了柳襄的福。
「姑娘的名字很好聽,我聽神醫說,是一位公子給沐姑娘起的名字?」
沐笙停在門檻處,看了眼裡頭,才回答:「嗯,那天正值中秋,他思念家鄉時,遇見我乞討,便邀我同坐用飯,知道我沒有名字後,給我起了這個名字。」
「他還給我買了一個月餅。」
沐笙說到這裡,轉頭看向謝蘅:「那是我吃過的第一個月餅,過的第一個中秋。」
謝蘅明白她的意思。
她是在強調那位公子真的是個好人,對她也很重要,她也很喜歡這個名字。
「嗯,我知道了。」
謝蘅認真回答。
沐笙這才算滿意,她道:「我去給柳姐姐燒些熱水,你先進去吧。」
說完不等謝蘅開口,她便已經往灶房走去了。
謝蘅瞥了眼她快步離開的身影,才踏進房門,坐在床沿邊,等她醒來。
也在心裡斟酌如何跟她說以後都不能動武,她會好受些。
可似乎不論怎麼說,好像都無用。
這樣的打擊並非言語就能化解的。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謝蘅感覺掌中的手輕輕動了動,他忙握緊:「柳襄。」
姑娘長睫輕輕顫了顫,慢慢地睜開了眼。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眼前的人影從模糊逐漸變得清醒起來。
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張臉。
「柳襄,你醒了,感覺如何,可有哪裡不適?」
柳襄直愣愣看著謝蘅。
他這是在擔心她?
謝蘅見她不出聲,只盯著他看,心下一沉,偽裝緩緩褪去,眼底的緊張和擔憂愈發明顯:「柳襄,你怎麼了?」
「你說話,別嚇我。」
柳襄從來沒見過謝蘅這樣著急緊張過,她動了動唇想開口安撫他,可不知是不是因為受傷的緣故,她一時竟起了私心,貪戀著他這一瞬的溫柔。
她想看他關心她,緊張她。
姑娘睜著眼一言不發,謝蘅徹底慌了,他握緊她的手,另一隻手撫上她的臉,聲音帶著幾分顫抖:「昭昭,阿襄……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你可還清醒,可認得我。」
「阿襄,你別嚇我,你說話啊。」
阿襄……
柳襄的心忽而激烈的跳動著。
他怎會這麼叫她。
他不是不喜歡她,向來都只想避著她麼,怎麼用這樣的語氣,這樣喚她。
她是在做夢嗎?
「阿襄,你到底怎麼了?」
謝蘅有些慌亂的揚聲喊道:「神醫,神醫!」
他的話剛落,神醫就出現在了門口。
謝蘅急忙道:「神醫,您快來看看,昭昭她這是怎麼了?」
神醫本是過來送藥的,見謝蘅這般著急,忙放下藥碗走到床邊看了眼。
柳襄卻仍舊只盯著謝蘅。
他的眼裡有情,她看見了!
可他明明說過,他不喜歡她的,這是為何?
神醫欲上前搭脈,卻發現謝蘅因為太過緊張擔憂將人的手攥得緊緊的,且完全沒有放開的意思。
神醫:「……」
神醫默了默才搭上脈搏,又仔細盯著柳襄檢查了番,然後順著柳襄的視線看了眼謝蘅,又看向柳襄,如此幾回後,他面無表情的收回手。
「小將軍,要不先看我一眼?」
柳襄裝不下去了,這才依依不捨的挪開視線,看向神醫。
她聽到謝蘅叫他神醫了。
他叫她小將軍,想來應該是知道她的身份了。
她正要開口,卻又聽謝蘅緊張的聲音傳來:「神醫,她醒來就一直這樣不說話,您再好好看看,會不會有……」
「你的心上人認得你,沒失憶,會說話。」神醫打斷他,翻了個白眼兒:「人家才剛醒,你著什麼急,讓人緩衝緩衝成嗎?」
謝蘅聞言心略微安定下來,然下一刻他身子一僵,猛地看向柳襄,然後對上一雙驚異錯愕的眸子。
謝蘅慌亂的挪開視線。
「心上人?」
柳襄終於開了口。
她和謝蘅演過夫妻,演過未婚妻,但從未演過心上人,這是何意?
神醫左看看又看看,總算明白了什麼,睜大眼睛:「小將軍不知道他喜歡你啊。」
「神醫!」
謝蘅幾乎與神醫同時開口,但還是沒能阻攔住。
柳襄更加錯愕的看向謝蘅,腦袋嗡嗡作響。
他……喜歡她?
「神醫什麼神醫,兩情相悅有什麼好瞞的,你瞪什麼瞪,比誰眼睛大啊?」
神醫悠悠起身,不耐道:「你這幾日衣不解帶的照顧心上人,一顆心都放在了心上人身上,還給人燒水,洗衣,擦……」
「神醫!」
謝蘅砰地站起身,大聲制止道。
神醫被他吼的一愣,而後皺眉道:「吼什麼吼,聲音大了不起啊。」
二人大眼瞪小眼的對峙。
柳襄則盯著被謝蘅攥著的手。
從她醒來,他竟一直都這麼握著她。
這一次,好像不是做戲。
謝蘅也總算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僵硬的回頭看了眼後,慌忙鬆開手。
柳襄手使不上力,重重落在床沿。
謝蘅臉色一變,下意識坐回去再次握住她的手:「沒事吧?」
這回,柳襄將他眼底的緊張看的清清楚楚。
謝蘅也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反應太過,趕緊鬆開她想要解釋,可一時又不知道該找什麼說辭,然而他幾番變化的神情正說明他對柳襄的並不清白的心思。
柳襄緩緩勾起唇。
「你,喜歡我?」
「沒有!」
謝蘅立刻否認:「是神醫誤會了。」
柳襄看著他微微發紅的耳尖,唇邊笑意更甚。
謝蘅不敢再去看她,目光落在虛空。
是他疏忽了,竟忘了囑託神醫這事,方才情急之下便什麼都顧不得,必然露了真情,她那般通透不會看不出來。
「柳姐姐。」
沐笙聽裡頭安靜了下來,才快步走到床邊。
謝蘅順勢起身讓開位置。
柳襄的目光便隨著他挪動。
直到面前再次落下一道陰影。
柳襄的手又一次被握住,她這才收回視線,看向一臉緊張的盯著自己的小姑娘。
「柳姐姐,你可好些了?」
柳襄有些疑惑的看著她:「你是?」
沐笙見此,有些失落道:「柳姐姐不記得我了嗎?」
柳襄仔細看她片刻,終於找到了幾分熟悉的影子:「我看你,好像有些熟悉。」
聽到這裡,謝蘅與神醫不由對視一眼。
他們都以為她們應該很熟,但似乎並不是這麼回事。
「嗯嗯,是我。」
沐笙卻並不覺得難過,聽柳襄說對她有幾分熟悉,立刻就笑開:「當年,柳姐姐從戰場上回來,送戰死的將士回雪城,路上看見我被欺負便出手救了我,後來還替我找了一戶人家,柳姐姐想起來了嗎?」
她這麼一說,柳襄確實想起來了。
那年北廑再犯邊境,她剛隨父親上戰場,那一仗雖然贏了,但贏的很慘烈,無數同袍戰死。
她請命送近幾城的將士們回家,看著他們的親人落淚,她也跟著哭,到雪城那天,她眼睛已經腫的快看不清路了。
最開始她是聽見有爭吵聲,仔細望去便見一群人圍著一個小乞兒拳打腳踢。
遇著這種事她不可能視若無睹,便下馬救下了她。
「柳姐姐要是想不起來,就別想了,先好好養傷。」沐笙雖然心裡失落得很,卻也不願為難柳襄。
哪知這時,柳襄卻朝她輕輕一笑:「我記得。」
沐笙眼裡頓時有了星光。
「真的嗎,太好了,柳姐姐還記得我。」
柳襄道:「當然記得,不過你長大了,模樣變化許多,方才才一時沒有認出來。」
「嗯嗯。」
沐笙笑著點頭:「柳姐姐,我長大了。」
她這話一出,柳襄便又想起來了。
她將她託付給了一對沒有孩子的夫妻,又留了些銀子,然而她當時非要跟著她,要跟她進軍營,想和她一樣上陣殺敵。
可小姑娘瘦弱的不堪一擊,連刀都握不穩,如何能上戰場。
出發前還與她說笑的將士們轉眼就沒了,更何況這樣的小姑娘。
她自然沒有答應。
但小姑娘倔強得很,拽著她的衣角不肯讓她走,於是她便哄她,等她長大了,她再來接她。
「嗯,你長大了。」
柳襄解釋道:「我後來去找過你,但房子的主人已經換了。」
「真的嗎?柳姐姐真的去找過我?」沐笙肉眼可見的開心了許多,但隨後她又有些難過的道:「他們要南遷,我不願意跟他們走,可他們說是柳姐姐將我託付給他們的,他們必須得照顧好我,強行將我帶到了另一座城。」
「我想回去找柳姐姐,便趁著夜色跑了出來,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走,只知道要往北去,但還是找不到原來的地方了。」
柳襄聽得揪心,她下意識想去握她的手,手腕卻用不上力。
她其實早就發現了,在謝蘅放開她的手時,她就感覺到了。
她心中驀地閃過一絲涼意,但很快就被她壓了下去,道:「我只是想讓你好好跟著他們過日子,你跑出來作甚,後來如何了?」
沐笙:「我知道。」
「我知道柳姐姐不帶我進軍營,是怕我也像他們那樣死掉。」
柳襄還未開口,沐笙便繼續道:「後來我又成了乞丐,還遇見了一個大哥哥,對了柳姐姐,我現在有正經的名字了,不叫小石頭了,叫沐笙,如沐春風的沐,北笙南鳶的笙,是一個大哥哥給我起的名字。」
柳襄聽她如此鄭重介紹,忍著心中驚駭,彎了彎唇:「嗯,很好聽。」
「再後來我又遇見了老頭子,他說他教我學醫,我找不到原來的地方,就跟他走了。」沐笙又道:「柳姐姐你知道嗎,我現在可厲害了,自從跟老頭子學了醫後,就再也沒人欺負我了,我和柳姐姐一樣,也可以救人了。」
柳襄便擡眸看向神醫,盡力扯出一抹笑:「多謝神醫。」
神醫神色複雜的看著她,良久後,嘆了口氣道:「小將軍別試了。」
柳襄神色一僵,面色逐漸淡了下來。
沐笙也垂下頭,緊緊抿著唇,擔憂的喚了聲:「柳姐姐……」
她一直摸著柳姐姐的脈,自然早就發現了,她一直跟柳姐姐說話就是想岔開她的心緒,讓她不要那麼難過,至少晚點發現也好。
可柳姐姐還是這麼快就察覺到了。
謝蘅雖然不知柳襄方才在用內力探自己的筋脈,但她難過時,他看的出來。
「我……怎麼了?」
屋中長久的沉寂後,柳襄聲音微啞道。
神醫看了眼謝蘅,上前將沐笙拉了起來:「讓他跟你說吧。」
沐笙也乖乖的放了手,隨神醫退到了門口去。
柳襄便靜靜地看著謝蘅。
謝蘅不忍的偏過頭,儘量委婉的道:「你多次受內傷,最後又中了那人一掌,筋脈受損,暫時……不能動武。」
柳襄眼也不眨的看著他。
但這一次,眼裡已經沒了光。
她非常清楚謝蘅是在安慰她,其實她不用問也已經知道了。
她試過了,她沒了內力,筋脈也不止受損那麼簡單。
不是暫時,她是以後都無法動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