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這時，葉梵的房門打開了，她已經換上了一件新的衣服，恰好聽到了客廳里的聲音。

  而客廳里的賀寒和嘟嘟正在聊天，他們沒有發現葉梵站在不遠處，已經看到了這裡發生的一切。

  葉梵心下一緊，原本已經整理好的情緒又因為賀寒的話而亂了心緒。

  賀寒為什麼要這樣教嘟嘟？他只是隨口說起，還是猜到了嘟嘟是他兒子這件事？

  葉梵腦海中念頭紛雜，而她對賀寒的想法也毫無頭緒。她沒有出聲，只是安靜默然地站在那裡，繼續看著。

  嘟嘟歪了歪他的小腦袋，認認真真地打量著賀寒，仿佛在思索的樣子。

  空氣沉默了片刻。過了一會，嘟嘟開了口：「爸爸。」

  賀寒望著嘟嘟，和他相似的眉眼，微張著小嘴巴，稚聲稚氣地念著。

  因為嘟嘟的這一聲爸爸，他驀地心頭一跳。

  賀寒的心底似乎有一塊柔軟的地方塌陷了。他這樣淡漠的人，卻被親生兒子喚起了難得的溫情。

  

  在沒有他的時候，嘟嘟也成長得這樣好。如果他能早點認出嘟嘟就好了。

  但是這些多說無益，以後的日子裡，賀寒會給予嘟嘟更多的愛。

  嘟嘟睜著烏溜溜的圓眼睛，盯著賀寒看。他一邊看，小腦瓜一邊在想什麼。

  半晌，他突然湊過來，放輕了聲音，好像是在和賀寒一起保守一個超級特別的秘密。

  嘟嘟湊近賀寒耳邊：「叔叔，你真的想做我的爸爸嗎？」

  賀寒有些無奈地笑了。他就是嘟嘟的爸爸，只是現在嘟嘟還不知道而已。

  他會先跟葉梵坦白，然後再告訴嘟嘟。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賀寒覺得，嘟嘟應該已經能接受這件事情了。

  「是啊。」賀寒摸了摸嘟嘟的腦袋，「那嘟嘟願意嗎？」

  嘟嘟咧開嘴笑了，胖乎乎的小手蜷成一個小喇叭的形狀，放在賀寒耳邊。

  稚嫩的童音輕輕落下：「我願意。」

  賀寒嘴角一勾，鬆了一口氣。看來嘟嘟對自己的印象很好，也並不抗拒他成為他的父親。

  這樣的話，他確實可以找時間跟葉梵攤牌了。

  父子兩人悄悄地勾了勾手指，確保今天的對話不會被媽媽知道。

  葉梵在房間門口站了一會，她聽到了嘟嘟說的話。她猛地一驚，然後把門關上，靠在門上，有些緊張了起來。

  等到葉梵完全冷靜下來後，她才走出房間。今天李媽有事，葉梵會做晚飯給嘟嘟和賀寒吃。

  洗淨了蔬菜，廚房中響起了刀具的聲音。開了火，油熱了以後，把菜下鍋，滋滋滋的香味飄了起來。

  不一會兒，葉梵聽見身後有人過來了。

  那道低沉的聲線很熟悉：「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葉梵停下動作，扭頭看了賀寒一眼：「你會做飯？」

  賀寒淡淡地應了聲：「不會。」他倒是很誠實，只是想和葉梵慢慢融入對方的生活。

  「那你不應該來廚房的。」葉梵有點趕客的意思在。一道菜已經做好了，她一邊裝盤一邊說話。

  葉梵背對著賀寒，她漫不經心地開口，仿佛只是不經意地問起來。

  「賀寒，你是不是教了我兒子不應該說的話？」

  葉梵的話里有試探，有質問。一方面，她想知道賀寒是否知道了什麼，另一方面，她覺得他在潛移默化影響她的嘟嘟。

  賀寒怔了半秒，忽的彎起唇角：「你剛才聽到了？」聲線低低啞啞的，帶了一點若有似無的笑意。

  葉梵點頭：「嘟嘟只是一個小孩，你說什麼，他就會跟著說什麼……」爸爸這個詞，反正她是不會認的。

  賀寒眸光漸深，詢問道：「既然看到了，為什麼不阻止？」

  葉梵愣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怎麼回答。下一秒，賀寒又講了一套歪理。

  「你也覺得我很適合做嘟嘟的父親嗎？」賀寒的笑意漸深，冷峻目光更柔了幾分，「對不對？葉梵。」

  葉梵沒說話，也沒搭理賀寒，拿著盤子離開了廚房。

  她的視線掃了一圈，最後落在嘟嘟的身上。她可愛的小胖兒子剛才默默把她出賣了，現在正在那玩得開心。

  葉梵把盤子擱在桌上，輕喊了一聲：「嘟嘟，吃飯了。」

  在客廳里四處蹦躂的嘟嘟停下了腳步，朝著葉梵小跑過來。

  嘟嘟跑到葉梵面前，一張胖乎乎的小臉蛋笑得鼓起來了。他臉上的酒窩露出來：「媽媽也吃。」

  這時，賀寒也跟著葉梵走了出來。

  嘟嘟看著身後的賀寒，父子倆交換了一個神秘的眼神。他們心裡有著心照不宣的小秘密。

  嘟嘟開口：「叔叔也和嘟嘟一起吃。」

  賀寒應聲：「好。」

  葉梵：「……」

  面對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小胖墩，葉梵已經放棄掙扎了。

  ……

  迪奧內部會議。

  寬敞明亮的辦公室內，迪奧各部門負責人坐在裡面，藝術總監史密斯坐在上頭。

  史密斯看了看大家，開口：「迪奧新品口紅即將上市，大家想好啟用什麼明星來推廣產品嗎？」

  一個人說：「肯定得是一線小花，之前護膚品系列賣的很好，所以這個明星的名氣必須要高。」

  「比如唐錦。」

  史密斯聽見一線小花這幾個字，他眸色微微一閃，沒有說話。

  另一個人說道：「我倒覺得名氣不是最重要的。」

  史密斯看向那人：「怎麼說？」

  那人思索一會，開口：「產品的代言人必須要符合這個產品的特質。如果代言人的形象與產品不符合，那麼產品的銷量想必不會太好。」

  史密斯問：「所以你心中有了人選？」

  那人望著史密斯，說出了心裡的想法：「我覺得由葉梵來做新品口紅的代言人是最合適的。」

  葉梵？

  這話一出口，大家都愣了一下。然後，大家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一個人開口，提出了疑問。

  「葉梵不是一線小花，而且她也從來沒有代言過化妝品。」

  就這麼啟用葉梵來推廣迪奧的新品口紅，有些冒險。

  「唐錦名氣大，如果讓她來代言，風險會小一些。」

  在場的眾人有些認為唐錦可以代言口紅，但有些人卻覺得葉梵可以試一試。這兩個人太難選，一時之間，難以下定論。

  史密斯一直沒有說話，此時，他忽然說了一句：「你們忘了，葉梵拍攝的那個口紅GG嗎？」

  眾人思考，葉梵拍攝的那個口紅GG他們都看過了，那款口紅的銷量極好，甚至現在還處於缺貨的狀態。

  葉梵現在的熱度確實比較高，之前沒有考慮葉梵，是因為她的粉絲量和一線小花相比，始終差了一些。

  史密斯：「當時葉梵拍攝口紅GG的時候，我也在現場。」

  「葉梵的表現能力很好，她絲毫不怯場，也完美體現了口紅的特色。」

  葉梵現在還不是一線小花，但她已經表現得這麼優秀了，這麼一個能力極強的人，誰知道以後她會走到多高的位置。

  史密斯：「葉梵能力強，粉絲購買力也很強，這幾點都充分證明了，葉梵有資格成為迪奧的品牌摯友。」

  他看向大家，嚴肅地說：「即便她現在名氣還不夠，但是這重要嗎？」

  史密斯一字一句，落在辦公室里。

  眾人沉思，葉梵和唐錦相比，名氣不夠，但其他方面確實相當出彩。

  最後，史密斯落下一句：「這次迪奧時裝秀，邀請葉梵和唐錦來參加。」

  這次時裝秀上，他會暗地考核唐錦和葉梵兩人。

  她們兩人誰的表現出色，迪奧就會決定讓誰來當迪奧的品牌摯友。

  另一頭，戴近山接到了迪奧工作人員的電話，知道迪奧要邀請葉梵看秀。他立即打電話給了葉梵。

  戴近山：「葉梵，這次迪奧時裝秀，給了你邀請函。」

  葉梵愣住：「迪奧邀請我看秀？」

  迪奧向來只和一線明星合作，以她現在的名氣，按理來說，她不會收到邀請才是。

  葉梵沉思，心裡有了一個念頭。

  難道說是因為……

  這時，戴近山很肯定地說了一句：「因為那次口紅拍攝GG，我想迪奧的負責人看中了你。」

  戴近山的話響起，剛好和葉梵的想法符合。

  葉梵已經猜到是這個原因。

  戴近山的語氣很認真：「葉梵，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

  葉梵能力強，但是她缺少一個與大牌合作的機會。這次機會實在難得。

  葉梵當然明白重要性：「我會珍惜這次機會。」

  她明白，這次機會對她來說，是一個很好的契機。如果她把握好了，之後的路會和之前大不一樣。

  戴近山：「迪奧拋出了這個橄欖枝，已經證明了它有和你合作的意向。」

  他話鋒一變：「但這次時裝秀上，唐錦也收到了邀請。」

  葉梵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迪奧想在我和唐錦之間，選一個人作為合作對象。」

  戴近山：「不錯。」

  葉梵和唐錦相比，只是差在了名氣上，所以迪奧才會在兩人之間搖擺不定。

  葉梵的聲音很鎮定：「如果我表現出色，迪奧就會和我合作。如果我表現得不令人他們滿意，我就會失去這個機會。」

  戴近山問了一句：「葉梵，你有信心嗎？」

  葉梵忽然笑了：「為什麼沒有？」

  這次相當於是一場考核，和唐錦相比，從能力，再到心態再到表現力，葉梵自認，她不會輸給唐錦。

  戴近山繼續說：「我們會調查唐錦這次的服裝，不會讓你們撞衫。」

  還有妝容，髮飾等各方面，都務必做到比唐錦更加優秀。

  葉梵：「嗯。」

  ……

  唐錦離家很多天了，這一期踢館賽結束後，唐錦回了家。

  唐宅。

  唐父工作很忙，去了國外。家裡只有唐夫人簡蘭一人。唐錦沒有通知家裡，直接回了家。

  「媽媽。」

  唐錦看到簡蘭，簡蘭正背對著她。

  簡蘭坐在沙發上，修剪著桌上的花枝，她的長髮盤起，一舉一動都透著優雅。

  唐錦從沙發後面，圈住簡蘭的脖子，和她撒嬌著。

  「媽媽，我好想你啊。」

  之前唐錦去國外拍戲，緊接著又去度假，現在還參加了《巨星計劃》的真人秀，沒有一點停歇的時間。

  這個過程中簡蘭和唐錦只是打過幾通電話。

  唐錦在簡蘭的脖子上蹭了蹭，好像是一個依戀母親的孩子。

  但是她的眼底卻沒有任何溫色，仿佛只是機械性地完成這些動作。

  也不知道是繼承了唐錦親媽聶微如的冷漠。

  唐錦在知道自己不是唐家的親生女兒時，她就開始與唐家疏遠了，她對唐家的那些人無法生出真正的感情。

  而唐錦現在做的只是為了讓她能得到唐家更多的利益，卻不是真心地成為他們的家人。

  不過唐錦的行為似乎也能預料到。她的親身母親聶微如不也是這樣的人。

  聶微如受到唐父的幫助，卻對他產生了感情，做出把孩子掉包這件事。她打著喜歡的幌子，卻做著傷害他的事情。

  而唐父和唐夫人都被瞞在鼓裡，養了聶微如的孩子這麼多年。

  唐錦突如其來的親密舉動讓簡蘭的身子僵了僵。她對唐錦的感情就像是住在同一個家裡的親人，卻沒有其他母女的親熱。

  簡蘭的心思細膩，她把這件事藏得很好，沒和任何人說。

  簡蘭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她拍了拍唐錦的手。

  「吳媽做了很多東西，有很多是你愛吃的。」儘管簡蘭心裡對唐錦親近不起來，但是她會一直努力做好一個母親。

  「你先去房間裡換身衣服，然後就可以吃中飯了。」

  唐錦收回了手臂：「等我換好衣服就出來。」

  唐錦走向房間，簡蘭起身走去了廚房。

  轉過身的那一瞬間，唐錦的嘴角拉了下來，簡蘭口中那些她喜歡的菜根本就不是她真正喜歡的。

  自從小時候唐錦知道自己的身世後，她先是驚慌了一段時間，隨後卻穩定了下來。她為了讓自己能在唐家一直待下去。

  唐錦甚至偽裝自己原有的愛好，她觀察唐家人的飲食習慣，性格，穿著打扮等等，她會學著他們的樣子，偽裝成一個唐家人。

  也不知道唐錦小小的年紀，是怎麼做到這些的，她看似天真，心思卻深沉得厲害。

  唐錦從房間裡出來後，徑直走到了客廳，她隨意按著遙控器，頻道一個接一個地換著。

  其中一個頻道上，剛好放著《巨星計劃》的重播。

  唐錦臉色一冷，沒再繼續按著。她把遙控器放到一邊，冷眼地看著電視屏幕上的葉梵。

  《巨星計劃》正好播到葉梵拉小提琴的時間點。

  在葉梵的手下，乾淨清脆的琴音源源不斷地傳來，傳到客廳的每一個角落。

  這原本是一次賞心悅目的表演，對唐錦來說，卻格外地刺耳。

  唐錦冷笑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屏幕。

  這時，簡蘭從廚房走了出來，她的腳步聲輕，唐錦根本沒發現簡蘭正站在她的身後。

  簡蘭注意到了唐錦的表情，和平時不同，唐錦的目光很冷。簡蘭覺得奇怪。和唐錦一樣，她也將視線落在了屏幕上。

  葉梵剛好拉完了一首《雲雀》，她朝觀眾露出了清淺的微笑，她的視線正好看向鏡頭。

  簡蘭心裡怔了怔，她的目光落在葉梵身上，有些移不開。

  簡蘭記得葉梵，上次她看到過葉梵出現在一個宣傳會上。那時她竟覺得葉梵帶給她一種熟悉感。

  簡蘭的生活很簡單，她從來不會關注娛樂新聞。即便唐錦在娛樂圈，她的活動那麼多，唐家人也只是把那些當成唐錦的工作。

  所有的事情都有工作室全權負責，唐家並不插手。

  這是簡蘭第一次看到《巨星計劃》這個節目。沒有想到，葉梵竟然也參加了。

  而現在她再次看到葉梵的時候，依舊有這樣的感覺，但這個熟悉感從何而來，她卻並不知道。

  簡蘭嗓子有些發澀，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她的視線依舊落在葉梵身上，卻開口問了一句。

  「她就是葉梵啊。」聲音裡面帶了不易察覺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