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姜芸一路狂奔，腦子裡旁的念頭全都被耳邊呼呼的風聲吹走，一心想的只有為何那荷塘離得這麼遠。

  她覺得自己幾乎是跑了一個世紀那樣長，那片一向不起眼的荷塘才終於出現在眼前。

  此時荷塘邊還癱坐著三五個嚇得渾身軟倒在一旁的孩子，直愣愣地看著同一個方向。

  姜芸三兩步跑到他們身邊，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果然見水中僅露出一個小腦袋尖尖，上頭用來綁那兩個圓髻的紅繩還是今早她親自給明芷紮上去的。

  她頓時目眥欲裂，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嘶吼道：「明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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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她並不會水，到底該怎麼辦？

  緊要關頭，姜芸的腦子像上了發條一般飛速地轉動起來。

  突然，她轉身走到那幾個孩子身邊，在他們還怔愣間直接上手扯下了他們的衣帶，聲音喑啞道：「借你們衣帶一用。」

  她迅速將衣帶一段段接在一起打上死結，然後一頭栓在旁邊那棵粗壯的榆樹樹幹上，一頭勒在了自己腰間。

  確認了一遍繩扣結實，她便在身後好不容易跟上來的栓子一聲「魏家嬸嬸」的驚呼中跳進了荷塘里。

  眼見姜芸跳入水中，栓子焦急地搓著小手，時不時回望向身後村子的方向，口中喃喃道：「二牛，你可要快點呀！」

  即便眼下已是夏初時節，可荷塘里的水依舊冰涼，驟然入水時刺得她渾身一激靈。

  顧不上這些，姜芸試探著往明芷的方向游去。

  幸而明芷落水的地方離岸邊並不遠。好不容易游到明芷身邊，姜芸一手將她的小腦袋從水中托起來，拍了拍她的臉頰，卻發現她已然失去了意識，臉色青白，呼吸微弱。

  姜芸無法，只能雙手環抱住她小小的身體試圖將其往上帶，可明芷的胸口剛露出水面，便像是被水中的什麼東西拽住了一般，無法再向上分毫。

  看著表面幽深無波的荷塘，姜芸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氣，狠心扭過頭迎面扎進了水中。

  果不其然，明芷的腳被池中的水草緊緊地裹纏住，憑她小小的力氣又如何能掙動分毫？

  姜芸試圖將這些水草直接撕扯開，卻發現它們極有韌性且隨著水波來回擺動，很難做到。

  於是便只能再次回到水面上先將明芷的姿勢改為仰躺，使她口鼻露出水面。然後她再次潛入水中，耐著性子去解那些纏繞在明芷腿部的水草。

  一連換了兩次氣，姜芸才終於將那些險些要了明芷性命的東西盡數解開。

  只是連番折騰之下，她的體力也幾乎要耗盡了。

  感受著力量從指尖一點點快速地流逝和隨著一次次擺動手臂而從水中傳來的阻力，姜芸死命咬緊牙關堅持。

  但即便如此，她的呼吸依舊隨著待在水中的時間越來越長而愈發急促和艱難，眼前也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實在無法，她只能擡起手用力地咬破指尖，然後藉助疼痛帶來的短暫清醒，快速地將自己腰間和明芷腰間的衣帶緊緊地繞在一起，打了個死結。

  做完這些，她一邊托著明芷費力地試圖往岸邊的方向遊動，一邊轉頭大聲朝岸上的栓子喊:「栓子，快！幫我往上拉繩子！」

  聽到喊聲，栓子一激靈，當下應了一聲，然後跌跌撞撞地跑到岸邊，一把扯住了那根由三四條衣帶接成、看上去十分纖細易斷的繩子，小肉手死死地攥住往後拉。

  可他畢竟還是個十歲左右的小孩兒，身量不高，力氣又小，而另一頭又是姜芸和明芷一大一小兩個人的重量，縱然能有些幫助但也是微乎其微。

  好不容易撐著一口氣，眼看快要游到岸邊，姜芸眼前卻突然出現了許多飛螢般的光點，眼前一黑，便什麼都不知道了。

  「魏家嬸嬸？魏家嬸嬸！你快醒醒啊！」栓子急得大聲叫喊姜芸，卻沒得到回應，他想要下去將兩人拖到岸上，卻又不敢鬆開手中的繩子，一時間只能無措地哭了起來。

  魏琛趕到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讓他心臟一瞬間幾乎停止了跳動的場景。

  一向愛潔的他顧不得自己身上穿著的月白長衫，直接長腿一邁就踏進了岸邊積了厚厚一層淤泥的荷塘中，將一大一小兩個人槓了出來。

  他才將姜芸和明芷放在地上讓二人並排平躺著，除了腿腳不便的周氏以外的魏家人也都緊跟著追了上來。

  遠遠看著一動不動躺在地上的那個小小身影，趙氏直接嚇得三魂去了七魄，踉蹌著向前挪動了兩步，撲倒在明芷身上痛哭起來，不住地喊:「明芷啊！我的心肝兒啊……你快醒醒，你別嚇娘啊……」

  李氏在一旁掩面小聲啜泣，魏延一個七尺高的漢子也死死咬住牙關，不叫眼中的淚落下來。

  一旁魏琛看著姜芸變得一片煞白的小臉和櫻唇，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巨手攥住揉捏，藏在衣袖下的手臂止不住地顫抖。

  然而他終歸是較常人更冷靜些，當下努力克制著情緒，啞聲道:「大哥，你將明芷的外衫解開，用力按壓她胸腹，看能不能將水擠出來。」

  說罷，他將手伸到了姜芸身前。然而手指碰到她衣領處的盤扣時，他卻指尖微縮，猶豫了起來。

  罷了，事急從權，什麼也沒有她的性命重要。

  這般心念閃過，魏琛果斷地解開了姜芸的衣襟，雙手在她兩肋中間用力按壓。

  只是不等他按上幾下，姜芸的睫毛就倏然微微扇動了起來，而後慢慢睜開了雙眼。

  「我便是沒死，也要被你壓死了。」姜芸有氣無力地調侃道，唇角還試圖扯出一點弧度來。

  她本就不是溺水，而是在水中待了太久缺氧，加之體力不支這才昏了過去，方才她幾乎是被魏琛那兩下硬生生給按醒的。

  見她還能說出話來，魏琛心頭那塊巨石一時間輕了許多。

  一旁李氏和魏老爹見此，臉上除了悲戚也多了幾分欣慰。只是顧不上詢問姜芸感受如何，他們接著便又連忙轉過身去查看魏明芷的狀況。

  「對了，明芷呢？她怎麼樣了？」神智慢慢回攏，姜芸神色一變，一把抓住魏琛的手腕就要坐起來。

  魏琛見狀，連忙將她從地上扶起，讓她倚靠在了自己懷中，默然搖了搖頭:「就在這兒，還沒醒。」

  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姜芸看到了幾乎是被魏家人團團圍住了的明芷，頓時蹙起眉，聲音嘶啞道:「你快叫讓他們散開，這樣圍著不利於明芷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