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重新開堂
2024-08-16 05:14:34
作者: 何兮
江清越說干就干,第二天她趁著不當值的功夫去了一趟大理寺,見了關有為。
關有為這輩子最怵兩個人,一個是周睿安一個是江清越,上一次就是江清越給他說了一大堆大義凜然的話,讓他去救宣德帝,結果把宣德帝和皇后娘娘都一窩端了,周睿安登上了帝位。
「你,你又來幹什麼?」關有為很是警惕地問道。
江清越覺得特別的感傷,真是的,人與人之間就不能有一點信任麼?看看關有為這防備的眼神,這不是讓人傷心麼?
「大人這是何意?我還以為我與大人關係不錯來著!」江清越一臉受傷地說道:「大人有這份從龍之功,說起來還是借了我的光,如今大人卻如此防備我,真是讓人傷心!」
關有為:「……少廢話!你有什麼事就說,雖然我不一定會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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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幫不了啊!看看這人,每次都是鬧出大事情來!
江清越不高興了:「大人,我是百姓,你是大理寺寺卿,你為民做主不是應當的麼?怎能說是幫我呢?」
關有為心累:「你到底是為了什麼事?」
江清越這才一臉正色地說道:「自然是為了陳家的案子啊!」
關有為愣了一下,然後才想到,當初江清越也是很關心這個案子的。
江清越慢悠悠地說道:「說起來,當初要不是我,陛下也不會把這個案子翻出來,大人也不會發現這樁冤案,大人應該謝謝我的。」頓了頓,她嘆了一口氣:「最後定國公撞死,這個案子也不了了之,我還遺憾了很久,到底是欠了陳家一個公道。」
關有為的嘴角抽了抽:「此案本官已經開始重新調查了,你放心,這世間的公道從來不會缺席!」
江清越一臉高興地看向關有為:「有關大人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這世間正是因為有了關大人這樣的官員,才有了百姓的活路,才有了郎朗晴天!」
「行了,行了,你別誇我了!」關有為急忙打斷。
不知道為什麼,江清越一誇他,他就覺得沒有好事。
江清越果然住了嘴,卻是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只是我覺得,大人的心思是好的,不過現在像大人一樣,關心陳家案子的人怕是不多了,也就只有大人一個人還想著要調查清楚真相咯。」
關有為愣了一下:「此話怎講?」
江清越說道:「這不是麼?最近陛下要立後,誰還在意什麼陳家的案子!可憐啊,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狗,陳家滿門冤屈,又算得了什麼?」
關有為輕輕地皺了皺眉頭。
江清越繼續說道:「如今滿朝關心的只有皇上什麼時候立後,誰家的女兒能進宮為妃,能在後宮占據一席之地,好加深家族的政治籌碼,陳家死了多少人,如今又有誰記得?」
關有為沒有說話,眼神卻是黯了下去。
江清越看向了關有為,繼續說道:「不過沒關係,有大人記得!那些人記不記得也無關緊要……」
「不!」關有為突然說道:「很緊要!我要讓百姓們知道,冤屈是不會被忘記的!無論何時,都會有人記得,都會有人會為他們伸冤!」
江清越嘴角輕輕一勾,稍縱即逝,旋即她衝著關有為抱了抱拳:「大人當真是為國為民的好官!在下佩服!」頓了頓,她繼續說道:「在下相信,以大人的手段本領,一定能還陳家一個真正的公道!」
不知道為什麼,對上江清越亮晶晶的眼神,關有為總有一種自己被算計了,而且他已經上當的感覺。
可是他哪裡上當了呢?關有為想了一下,陳家的案子跟江清越沒有關係,大概只是想確認他會不會真的替陳家做主?
關有為搖了搖頭,不再多想,麻溜地送走了江清越。
現在京城所有人的目光都關注在周睿安選秀一事上,此時大理寺寺卿卻突然爆出了一樁震驚朝野的案子!
當年陳家滅門慘案是另有隱情,廢后方氏不止是陳家滅門案的主使,他更是膽大包天的調換了由她撫養的寧陽公主,混淆皇室血脈,此案一出,立刻震驚了朝野,也震驚了整個京城。
自古有不少關於皇室血脈的故事,其中最有名的就是狸貓換太子,可人家那換的是皇子,圖的是江山社稷,但廢后這換的啥?換一個公主,圖的是啥喲?
很快就有百姓想到了皇后和當年寵冠後宮的清貴妃之間的愛恨情仇,兩個女人的爭鬥又被提了起來,成了茶餘飯後備受關注的焦點,據說茶樓里已經有了關於兩位娘娘為原型的創作話本了。
廢后和清貴妃那都是宣德帝的妃子,與周睿安無關,周睿安和宣德帝又是一筆扯不清楚的亂帳,就算聽到這些傳言,也只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所以百姓們便毫不客氣地編排起來。
關於皇室的辛密一直都是百姓們最有興趣的焦點,他們對於上位者不為人知的愛恨情仇總是更加津津樂道,相比起來,周睿安還沒娶親,也就是說他還沒有機會創造辛密,比起已知的辛密,周睿安會娶誰,一下子就沒有了吸引力。一下子周睿安有意選妃的事就被遺忘了。
之後,關有為又說出,定國公府滅陳家滿門並不是為了陳家的繡技,而是因為搶了陳家的孩子,所以要殺人滅口。
關大人的戰鬥力沒得說,一下子已經沒落的定國公府又成了全京城的焦點。
但現在老定國公已死,皇后又被關進大牢,這沒有被告人啊!最後還是周睿安給了關有為提示,所謂父債子償,血債也是債,定國公死了,那不是還有方明坤在麼?
關有為恍然大悟,又想起了曾經被周睿安支配的恐懼,心裡默默地同情了方明坤一下,然後轉個身立刻派人把方明坤羈押到大理寺公開審理。
這一次,再沒有人能庇護方家的周全了,便是太祖帝賜下的丹書鐵券也被周睿安一早就收了回去。
公堂之上,寧陽公主聲淚俱下地說出了自己發現身世的經過。
此時的御書房裡,周睿安成功的借著陳家案子的藉口把江清越給叫了過來,因為江清越確實也很關心陳家的案子,她也很想知道周睿安的想法。
之前選秀的事,周睿安心裡一直有些惴惴不安,見江清越終於肯再來見他,周睿安心裡美滋滋的。
不過即使心裡很高興,但周睿安表面上還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樣子,手裡還看著奏摺,江清越挑眉問道:「你一點都不擔心陳家的案子?」
周睿安淡淡地說道:「有什麼好擔心的?這個案子事實清楚,該調查的以前都查完了,之前沒有被結案,是被老定國公攪合了,這次關有為調查沒有任何阻力,若是這樣都沒有辦法了結此案,關有為也不必當這個大理寺卿了。」
「我擔心的是寧陽公主的身世,事隔這麼多年了,皇后不可能留下證據的,她能證明自己就是陳家的女兒?」江清越懷疑地說道。
周睿安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那就要看看她背後之人的手段了!」
江清越一怔,心裡越加的想去看看關有為到底會如何來審理這個案子,畢竟此案也算與她有關。
周睿安見她坐立難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便派人去大理寺打聽消息,有任何動向即刻回報。
江清越道:「不用這麼麻煩,我去大理寺看看就行。」
「不麻煩,你走了,我怎麼辦?」周睿安毫不猶豫地說道。
大理寺,寧陽公主含淚地看向關有為:「母后……哦不,廢后方氏因與清貴妃爭風吃醋,一直對清貴妃懷恨在心,所以起了歹意,調換走了尚且年幼的寧陽公主,」頓了頓,她繼續說道:「而我本應是陳家的女兒,只因年齡與真正的公主相當,又因定國公府與陳家生了嫌隙,這才被皇后盯上,擄走送入宮中。」
「這麼多年,我一直不知道自己的身世,認賊作母!還在上天有好生之德,讓我無意間知曉此事,我雖被廢後養大,但生恩亦不敢忘,如今只盼能恢復陳家女的身份,為陳家滿門伸冤!求大人做主!」寧陽公主說著,恭恭敬敬地衝著關有為磕了一個頭。
「你說你是陳家女,可有何憑證?」關有為一臉威嚴地問道。
「我有!」寧陽公主重重地頜首。
寧陽公主不止有證據而且還是認證物證俱全,人證是一個老嬤嬤和一個宮女,老嬤嬤看到了當年調換真假公主的經過,知道此事之後,為了保命便一直裝傻充愣,不敢開口,這次會出頭,也是因為皇后娘娘被廢,定國公府倒了,沒有人會報復她了,這才敢說出真相。
另外一個是正坤宮的宮女,曾經聽到過皇后娘娘親口說現在的寧陽公主是冒牌貨,以前她並不知道這裡面的內情,只覺得心中疑惑,便開始留意起來,這才發現其中的貓膩。
物證也有,物證是當年陳赫武去搶孩子時,孩子身上的襁褓,那上面的刺繡是陳家獨有的,和流傳在外的陳繡不同,這應該是陳家的絕技,從不輕易示人。
關有為採信了證人的證詞,更何況這個案子事實清楚,不過就是走個過場罷了。
看到這些證據,圍觀的百姓們一片譁然,他們沒想到仿佛只有在話本里才能看到的故事,居然真的出現了!
事關皇室辛密,關有為居然真的敢審。
其實寧陽公主的身世能被揭露出來,主要還是因為周睿安的態度,如果現在在位的還是宣德帝,不管皇后有沒有被廢,他都不可能讓調換公主一事曝光。
想想看,堂堂一國之君,被自己的結髮妻子蒙在鼓裡,把一個冒牌貨當成親女兒寵愛了十幾年,這不是在說皇上他老眼昏花麼?宣德帝又是那麼好面子的一個人,根本不可能讓這事被公之於世。
但,周睿安不同,周睿安跟宣德帝本就有一筆扯不清的舊帳,所以只要周睿安默許,關有為當然就敢公開審理了。
大理寺的情況很快就回稟到了宮裡。
江清越愣了一下:「襁褓?這麼重要的東西皇后居然沒有銷毀?」
江清越覺得不可思議,以皇后娘娘手段心智,不像是會這麼糊塗的人。
周睿安眼中閃過一抹興味,「看來這個案子越來越有意思。」
江清越望向他:「你一直覺得寧陽公主是被人指使的,可是現在還有誰能有這樣的本事?」
周睿安做事向來穩妥謹慎,扳倒皇后之後,就已經把宮裡清洗了一遍,根本不可能有誰能有這樣的實力,而且還能對當年的事情如此知之甚詳。
周睿安想了想,「我也不是神,總有些看不到的地方,」頓了頓,他繼續說道:「皇后當年既然有本事逼宮,而且差一點就成功了,她的手段肯定不止如此,說不定還留下了什麼後手也說不定。」
江清越皺著眉頭道:「這麼一來,敵暗我明,你不是很危險?」
因為她的關心,讓周睿安彎了彎唇角,露出淺淺的梨渦。
「人總不能活在擔憂恐懼里,既然是我的敵人,我便是日日擔心也無濟於事啊。」周睿安笑著說道:「不過這人連寧陽公主都利用上了,可見黔驢技窮,也沒什麼本事,不足為懼。」說到最後,他的語氣里閃過了一絲的輕蔑。
江清越很相信周睿安的本事。
案情審到這裡,其實大家也都明白了,今天不過就是走個過場而已,關有為當場還了寧陽公主陳家女的身份,而方明坤呢,他雖沒有作惡,但他代父受過,關有為象徵性地打了他三十大板。
這三十大板其實是很嚴重了,因為方明坤畢竟不是真的兇手,他其實還稱得上無辜,當初換孩子的時候,他自己都是個孩子,代父受過也沒有這麼代的。
關有為看著方明坤被行刑嘴角抽了抽,心裡也很是複雜,誰讓方明坤得罪了皇帝陛下呢?
周睿安給關有為出主意的時候,就已經順帶提了這三十大板,關有為覺得這是公報私仇,當即正義凜然的便拒絕了。
然後周睿安便說了當初方明坤曾經綁架了江清越,就為了威脅他,要讓他交出陳家滅門案的證據,這綁架脅迫也是犯罪,所以打方明坤三十大板他一點都不冤。
當時關有為是這麼問周睿安的:「那當時陛下可將證據交了出去?」
皇帝陛下匪夷所思地看了關有為一眼:「關卿怎地變笨了?這還用問麼?當然交出去了啊!」
關有為一口老血哽在胸口,怒視著周睿安差點氣昏過去!合著之前一直未能了結此案,罪魁禍首在這呢!
所以這三十大板,關有為無奈之下也只好捏著鼻子認了。
御書房裡,江清越聽說方明坤挨打了,不禁有些發愣:「居然挨打了?」
周睿安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他當初既然有膽子對你出手,就應該會想到有這一天。」
江清越抿了抿唇,這是在替她報仇呢。
另一邊,張琦看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關有為的案子給吸引住了,立後一事沒人關注了,周睿安又開始召見了江清越,心裡氣得牙痒痒。
周睿安想到張琦,便看向了江清越:「你在大內做的怎麼樣?有沒有人為難你?」
周睿安指的自然是張琦,這次他看出來張琦似對江清越有所不滿,擔心江清越受了委屈。
江清越不明所以地看了他一眼,理所當然地說道:「為難我?為何要為難我呀?同僚們都對我很好很好的,我覺得我們統領還特別的懂得欣賞我、器重我!」
江清越當然這麼認為了,她覺得讓她去多當值完全是對她能力肯定的表現,所謂能者多勞嘛,張琦讓她去護衛,那完全是信任她的能力!
張琦:「!!!」不,我不是,我沒有,別胡說!!!
周睿安:「……行吧。」
周睿安覺得自己大概問了一個蠢問題,以江清越的腦迴路,大概就算被為難了也不會覺得自己被刁難了,笨蛋!
不過想到張琦,周睿安隱隱皺了皺眉頭,畢竟是跟著他多年的老人,回頭讓人敲打一下,別犯了糊塗。
關有為是大理寺寺卿,但寧陽公主是上過玉諜被皇家承認的,他是沒有資格也沒有權限處置的,寧陽公主的何去何從是得宗室來處理。
說實話,給別人養孩子,不管是皇家還是平民都不算是一件光彩的事,但寧陽公主是有玉諜的,所以還要開太廟,將寧陽公主的名字划去。
周睿安並不在意寧陽公主,對她的態度更是淡淡的,玉諜除名算是大事,但開太廟那日,周睿安並不重視,只交給了和安王處理。
和安王沒想到自己當了一輩子的閒散王爺,老了老了居然還變得忙碌起來,而且接手的還都是大案要案,先是廢了皇后,現在呢又要換了公主,一時間和安王覺得自己老當益壯,還是非常重要的呢!
寧陽公主身著平民裝扮來到了太廟門外,便是公主也是沒有資格進到太廟祭拜祖宗的。
和安王又一次來到了太廟,感受了一把萬眾矚目的感覺,畢竟被玉蝶除名的公主也不多。
一般來說,公主只要不參與到謀反作亂這種大罪上,一般情況下都是能平安的度過一生的。
和安王有些尷尬地公布了寧陽公主被皇室除名,回歸平民的身份。
寧陽公主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頭,「先皇雖並非我生父,但卻對我疼愛有加了十多年,我想給先皇磕個頭。」
以前寧陽公主受寵的時候,性子向來張揚跋扈,被她欺負的人很多,如今經歷了這麼一場巨變,她的性子倒是平和了許多。
失去了庇佑的孩子,總是要學的乖巧一點的,和安王有些嘆息地想道。
和安王准了。
寧陽公主恢復了平民身份,寧陽這個名字也不能再用了,更不能繼續居住在宮裡,她是陳家的女兒,關有為查到了當年陳家給孫女兒起的名字,叫陳寶寶。
從這個名字就能聽出來,若她從小生在陳家,並沒有被掉包入宮,她也一樣會被人如珠如寶一樣寵愛長大吧?
陳家的老宅很大,不過一般能在京城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買宅子的,都不缺錢,陳家的宅子發生了滅門慘案,很多有錢人都覺得晦氣,不願意沾染,所以這麼多年來便也荒廢了,後來又有人傳出來了鬧鬼的傳言,這下就更沒有人敢買了。
關有為便做主,把陳家的老宅歸還給了寧陽公主——現在開始應該改叫陳寶寶了。
陳寶寶叩謝了關有為的恩典,然後便獨自一日,轉身離開了太廟,離開了這個她生長了十多年、曾帶給她無限榮寵的皇宮。
周睿安聽到小福子來稟報,陳寶寶已經恢復了她原有的身份出了宮,他不甚在意地點了點頭:「知道了,下去吧。」
小福子看了一眼立在一邊的江清越,麻利地就退了下去,周睿安和江侍衛的感情好,簡直再美好不過了!
周睿安看了江清越一眼,嘆了一口氣,幽幽地說道:「她倒是恢復了身份,你呢?你打算什麼時候做回女兒身?」頓了頓,他繼續說道:「我已經安排好了,在朝中尋一位大臣,讓他將你收做義女,或者是從小養在老家的女兒也行,接回京城,到時候選秀入宮,誰都查不出來。」
以周睿安走一步算百步的性子,怎麼可能沒考慮過江清越的處境?恰恰相反,他是那種什麼都考慮到了,並且已經有了謀劃的。
江清越知道,周睿安會開口,是因為他真的安排好了,只等她點頭。
但江清越卻是有些遲疑,他們是堂兄妹,這是她心裡一直過不去的一個坎兒,不只如此,她的身份也是一個隱患,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出來,但她總有一種預感,這個日子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