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幸好是兄妹
2024-08-16 05:13:46
作者: 何兮
聽完江清越進宮的原因,二皇子滿目複雜,他以為的整個皇宮都在他和母后的掌控之中,沒想到卻留著這麼多的漏洞,江清越說進宮就進宮了,進入無人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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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進宮,去查清越後來都見過誰。」二皇子當機立斷地說道。
周睿安點了點頭,他毫不遲疑地說道:「這次的事,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日後我定加倍奉還!」
二皇子沒有嘲笑他身陷牢獄還誇下海口,周睿安這樣的人做的任何一個承諾都不絕不輕易隨便。
二皇子只是淡淡地說道:「我為她做的,是我願意的,不需要誰來感謝。」
說完,二皇子轉身向外走去,步伐穩健,背脊挺拔。
周睿安望著他離開的背影,不禁喃喃自語:「幸虧,你們是兄妹。」
因為是兄妹,所以就斷了一切的可能,否則,他一定是他最強大的對手!
說來也是可笑可嘆,周睿安一直想要奪回屬於晉王府的東西,而二皇子的目標也是皇位,但以前周睿安從來沒把二皇子看在眼裡,把他當作對手,但現在,情場之上,周睿安卻真切的認可了二皇子。
二皇子進了宮,現在他已經是公認的儲君,沒有人敢怠慢,調查的自然也很順利。
當二皇子知道江清越被送到了寧陽公主的寢宮的時候腦仁都炸了。
這兩個人湊在一起能有什麼好事?寧陽公主以前就對江清越看不順眼,江清越落在她的手裡,那還能有命在麼?
二皇子想到這,立刻趕去了寧陽公主的寢宮。
二皇子來勢洶洶,一進門,就把所剩無幾的宮女太監趕了出去。
寧陽公主還是第一次見到二皇子這麼怒氣沖沖地樣子,心頭不禁有些膽怯:「你,你想做什麼?」
「你見過江清越?」二皇子冷冷地說道。
雖然是疑問的語句,卻是篤定的口氣。
是為了江清越?看著二皇子一臉陰鷙殺氣騰騰的樣子,寧陽公主心裡氣得不行,怎麼一個兩個的都對江清越這麼上心?周睿安是這樣,連二皇子也是這樣!
「我好歹是你的妹妹!與你從小一起長大,你現在卻為了一個外人來質問我?」寧陽公主不客氣的反問道。
妹妹?
妹妹兩個字刺痛了二皇子的耳,他一點都不想要什么妹妹!
「我倒希望你是我的妹妹!」二皇子澀然地說道,「別廢話,說,你是不是見過江清越?」
寧陽公主聽到二皇子的話卻是愣了,「什麼叫做『你倒希望我是你妹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不是你的妹妹麼?」
二皇子不耐地擰緊了眉頭:「先回答我的問題!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別挑戰我的極限!你要是不說出清越在哪裡,我跟你保證,我一定會讓你後悔!」
寧陽公主此時卻什麼都聽不進去了,她滿腦子裡迴響的都是二皇子說的那句話,這句話里透露出的信息實在是太震撼了。
寧願她是他的妹妹?那麼就是說明她不是他的妹妹?!一瞬間,寧陽公主突然想到了父皇為什麼突然就不疼她了,還有皇后娘娘一直以來對她那種怪異的態度。
她不是二皇子的妹妹?不是公主?這怎麼可能!她明明是身份尊貴的公主!是父皇的金枝玉葉,是整個大靖最尊貴的女子!
「你騙我的對不對?我是你的妹妹,我是父皇的女兒!我是最尊貴的公主!」寧陽公主崩潰地大聲叫道。
二皇子用一種悲憫愛憐地目光望著她,就好像在看一個可憐的東西。
「事到如今,你只有一條路可以走,告訴我清越在哪裡,我保證你以後的榮華富貴!」二皇子冷靜地說道:「如果你再執迷不悟,那就別怪我不顧這麼多年的兄妹之情了!」
寧陽公主失神落魄地倒退了兩步,目光呆滯,表情僵硬,過了好一會,她突然放聲大笑:「哈哈哈,假的,哈哈哈,原來都是假的……」
她是誰,她又是誰的女兒?她從小到大的這一切,原來都是假的!身份是假的,人生是假的!所以宣德帝會那麼輕易地捨棄了她!因為她從頭到尾只是一個冒牌貨!
二皇子並沒有心情去顧慮到寧陽公主的感受,在他看來,寧陽公主一個來路不明的女子,頂替了江清越的身份,成為了整個皇朝最尊貴的公主,享受了這麼多年的榮華富貴,帝皇榮寵,她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快告訴我!清越在哪裡!」二皇子焦急地說道。
寧陽公主轉過頭,望著二皇子一臉擔憂的表情,心中覺得快慰無比,她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來:「我告訴你,江清越她死定了,她通過密道,進了父皇的寢宮啦!」
二皇子渾身一震,雖然早就有這個猜測,但是現在被證實了,他還是難掩震驚。
「地道?怎麼會有地道?」二皇子不禁問道。
寧陽公主繼續笑著,叫著:「你猜啊,你猜我是怎麼知道的?哈哈哈哈……」
二皇子眉頭深鎖,現在怎麼會有地道這件事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江清越是不是真的在皇上的寢宮。
雖然現在還不確定,但二皇子已經相信了這個說法,不說別的,皇后這麼大張旗鼓的找刺客,都沒能抓到一個人,在整個皇宮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這刺客已經走了。
可是江清越並沒有回去,她只能在宮裡,整個宮裡除了宣德帝的寢宮之外,根本沒有別地方可以藏得住一個人了!
可就算在宣德帝的寢宮裡,也不能保證江清越就一定是安全的!
二皇子當即轉身向外走去,直奔宣德帝的寢宮。
與此同時,皇后的耐心也終於告罄,她決定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留在找玉璽上!
皇后決定先對沁貴妃和七皇子下手,當即,她就派人去了沁貴妃的寢宮。
沁貴妃和七皇子早就被皇后軟禁了起來,現在簡直是任人宰割,侍衛闖進了寢宮裡,直接把沁貴妃和七皇子給抓到了正坤宮裡。
沁貴妃嬌媚的臉有些狼狽,頭髮也散亂在額前,只是一雙眼裡閃著不服輸的光。
皇后娘娘坐在椅子上,居高臨下地望著沁貴妃,「妹妹似乎對自己的處境很不服氣啊?」
沁貴妃眯著眼睛,冷冷地說道:「是我技不如人!我無話可說!但我不服!方雅茹,我不服!」
方雅茹是皇后娘娘的閨名,聽到這個名字,皇后眼中還閃過一抹懷念。
方雅茹代表了她少女時期所有的天真與無邪,現在的她,只是一國之母。
沁貴妃是真的不服,自從她接管鳳印,統御六宮之後,她也做了不少的準備,但她真的沒想到,皇后會這麼猝不及防的動手。
皇后冷哼了一聲,睨了沁貴妃一眼,嘲弄地說道:「你不服?你有什麼不服的?鳳印在你的手裡,六宮盡在你的掌握,但你只是可笑的換掉了一些底層的宮女,你以為你這樣做,就可以打擊到我了?」
沁貴妃抿了抿唇,眼神有些陰鬱。
她是這樣以為的沒錯,而且還認為自己做的很好,尤其是後來定國公被逼死之後,她更是覺得以自己的手腕,這儲君之位已是探囊取物了。
「當然了,你還撤了不少的管事嬤嬤,御膳房也被你清理了一遍。」皇后娘娘繼續淡淡地說道:「但你錯了一件事,整個皇宮最重要的不是伺候的宮女太監,而是那些侍衛!只有掌控了絕對的武力,才能夠保證絕對的話語權!」
沁貴妃眉頭輕蹙,她現在明白了,但是也太晚了。
皇后輕聲了一聲,露出了不屑的模樣,語氣難掩得意:「你沒有想過要在侍衛里插手自己的人,因為你得保持自己善解人意,不爭不搶的形象,讓皇上以為你只是一個溫順淑德的女人,」頓了頓,她嘲弄地笑了笑:「看看,又錯了不是?你怎麼還天真的把所有的一切都壓在那個男人的身上?」
這一次,沁貴妃徹底的啞口無言,她一直想在宣德帝面前保持自己溫柔小意的形象,自然是為了給七皇子鋪路,所以即使有時宣德帝會問她朝政意見,她也會笑著搖頭拒絕,表明自己後宮不可干政的態度。
這確實為她贏來了不少的讚譽,宣德帝對她也很是滿意,可是,現在這些讚譽和滿意,卻都救不了她。
皇后娘娘勾起了嫣紅的唇角,露出了一個殘忍的笑容:「進了宮的女人,先是要靠皇上,然後要靠兒子,但最需要靠的,是自己!你連這一點都想不明白,還好意思說你不服氣?簡直可笑!」
「皇上的愛,不是沒有,他的愛都留給了那個賤女人,你以為你與那個女人有幾分相似,就自認了不起了?你得到的也只不過是寵,不是愛!」皇后娘娘嘲弄地說道:「說起來啊,我們爭了一輩子,其實最好命的,還是那個賤女人,她什麼都不用做,不用爭,皇上的心裡就都是她了。」
說到這,皇后眼神里閃過了一抹複雜之色,不過一閃而過,快得幾乎沒人看到。
皇后的話,一字一句像是一把刀子,插在了沁貴妃的心口。
沁貴妃臉色蒼白,她再沒有辦法擺出最楚楚可憐的表情來得到一絲一毫的憐愛,她曾引以為傲與清貴妃相似的側臉,也沒辦法救她。
「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我只求你,放過我的孩子。」沁貴妃低聲說道。
皇后娘娘抬起眼皮,掃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鬥了這麼多年,你這句話說的最愚蠢。」
沁貴妃渾身一震,顫抖著身子抱緊了七皇子,七皇子今年十三歲,他不哭不鬧,依偎在母親的懷裡,他似乎已經明白了些什麼,可是這已經不是他能干預的戰爭,他能做到的,似乎也只是挺直了脊樑,支撐著母親,維護她最後的驕傲。
沁貴妃明白,今日的情形若是掉轉一下,她也不會放過皇后和二皇子的,所以皇后才說,她說的這句話有多愚蠢。
「很愚蠢,卻是每個母親都會做的事情,保護自己的孩子。。」皇后繼續說道。
沁貴妃抬起頭,深深地望著皇后。
皇后嘆了一口氣:「但,我也是個母親,我也要保護我的兒子。」說完,她站起身,轉過身向內室走去:「給他們一個痛快。」
沁貴妃眼中的光芒變得一片死寂,她突然撲了過去,跪倒在地,拼命地磕頭:「我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的孩子吧!他還小!要不然,把他毒啞了,他成了啞巴,就不會威脅到二殿下的地位了!求求你,求求你了……」
沁貴妃撕心裂肺的喊聲響徹整個正坤宮,為了她的兒子,她放棄了所有的驕傲和自尊,只為自己的兒子尋一條生路。
但,皇后始終沒有開口。
沁貴妃被人拉了下去,她似乎終於絕望了,忍不住大聲喊道:「方雅茹,你不會有好下場的!你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沒有人回應她,只有她的哭喊聲。
過了良久,去行刑的宮女過來稟報:「娘娘,都已經處理乾淨了。」
皇后娘娘靠在小塌上休憩,聞言,睜開眼睛淡淡地說道:「知道了。」
皇后娘娘愜意地端起了茶杯,那些與她做對的所有人,如今都被她踩在腳底下,周睿安如何,沁貴妃又是多囂張的?現在又怎麼樣,還不一樣任她宰割!
這就是權利的滋味。
皇后微微一笑,剛放下茶杯,就看到桂嬤嬤急匆匆地趕了過來:「娘娘,二殿下去了陛下寢宮!」
皇后的臉色頓時一變。
石原復皇后之命把守皇上的寢宮,他收到的命令是一隻蒼蠅都不能放進去,這是一個很直觀的命令,但如果要進去的人是皇后的親兒子呢?
石原現在左右矛盾,皇后再如何那也只是一介女流,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坐上皇位,最後要當皇帝的還是二皇子。
現在未來的皇帝要進去,石原開始矛盾,他到底要不要放行?
「殿下,娘娘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內,請殿下不要為難屬下!」石原誠懇地說道,頓了頓,他給二皇子出主意:「若殿下執意入內,不如去請娘娘一起?」
二皇子冷笑了一聲:「本皇子是父皇親子,又奉命監國,你一個小小的侍衛統領,居然敢攔我的路?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
石原心裡叫苦不迭,大家都是一夥的,有必要這麼互相傷害麼?他心裡感嘆著,皇后怎麼還不來?他真的沒信心對付二皇子啊。
「殿下恕罪,臣也是奉命行事,今日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殿下進去!」石原咬牙說道。
石原面上一派的強硬認真,但心裡卻很是想哭,他把未來的皇上給得罪了!他仿佛看到了無數穿不盡的小鞋。
二皇子也不與他廢話,「那就要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
二皇子說完,直接抬步就向裡面走去,這是直接要硬闖了!
石原的手下立刻拔出了手中的武器,石原嚇得!完了,他不止得罪了未來皇上,還要跟未來皇上動手,這要是傷了未來皇上,皇后都能撕了他!
二皇子也是有備而來,他身後的侍衛也紛紛亮出了武器。
二皇子冷冷地望著石原:「石原!你確定要與我動手?!」
石原想說他不確定!
二皇子冷笑了一聲,「我倒要看看,你們誰敢傷我!」說著,便直接闖了進去。
沒人敢,反正石原不敢,其他人更不敢傷了皇后的親兒子,這是親兒子,親生的兒子!以後要當皇帝的那種!
江清越早就聽到外面的動靜,她眼睛一亮:「是二殿下!」
大太監不覺得有什麼可高興的,反而心情有些複雜,二殿下也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
「二殿下?就算他來了也無濟於事,他豈會幫著親爹對付親娘?」大太監說道:「清越,你還是趕緊藏起來。」
江清越搖了搖頭:「二殿下不是這樣的人,他一定是來找我的。」
大太監詫異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哪裡來的自信。
江清越信誓旦旦地說道:「你有所不知,我與二殿下交情匪淺,兄弟情深,你放心,他不會對我不利的!」
大太監嘆了一口氣:「傻孩子,什麼兄弟情深,在權利面前都微不足道,現在皇位就在眼前,什麼兄弟之情,能比得上九五之尊的誘惑啊。」
以前這話大太監無論如何都是不敢說的,但是現在他們已身陷絕地,對於這個他莫名喜愛的晚輩,忍不住就想要多提點幾句。
宣德帝聽到這話,不著痕跡地看了大太監一眼,眼神閃了閃,他曾經就是做過選擇的人,並且捨棄了他的兄弟。
宣德帝艱難地開口:「他,他說的……對。」他望向江清越,眼神裡帶著一種殘忍的鋒芒:「沒有人,沒有人會,為了兄弟,放棄利益。」
江清越深深地看了宣德帝一眼,她突然很想問他一句,您這麼肯定,是不是因為您曾經做過選擇?晉王的死是不是與你有關?
可是她不敢問,如果這是真的,那麼她就成了周睿安殺父仇人的女兒。
「陛下如此說,那麼晉王的死,是不是與陛下有關呢?」江清越抬起頭,一雙清亮的眸子對準了宣德帝的眼。
宣德帝還未開口,大太監便呵斥道:「放肆!怎可對陛下如此不敬?」
江清越抿了抿唇,她只是想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她望著宣德帝的眼睛,認真而執拗,「這裡只有我們三個人,也算得上生死與共,陛下還不敢說句實話麼?」頓了頓,她繼續說道:「我無意窺探陛下的秘密,只是,只是想知道,我奮不顧身想要救的,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你,想知道,朕,朕是什麼樣,的人?」宣德帝劇烈地喘息說著,他如今已經不再是那個威嚴的九五之尊,只是一個蒼老的老人。
「朕,是最後的勝者!」宣德帝鼓足了渾身的力氣,迸發出這麼一句話。
這就話他說的很是流利,卻帶著一股不可言喻的霸道之氣。
江清越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面前這個人,他現在老了,可他年輕的時候,也曾做過那麼多驚天動地的大事,經歷了那麼多,才能坐上那個位置。
想到這,江清越轉過眼神,淡淡地說道:「您當年做了那麼多的事,可曾想過,有一天自己也面臨相同的境遇麼?」
宣德帝渾身一震,渾濁的眼神落在江清越的身上,大太監對此人向來親厚,連他這個主子見了都覺得驚異,大太監說是因為他覺得江清越莫名的親切。
此時他望著她的側臉,那種熟悉的弧度仿佛似曾相識,他在夢中百轉千回時無數次見過的容顏,他眼神一顫,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但又有些不敢置信。
他曾經登上過最尊貴的位置,也經歷了人生中最殘酷的取捨,如今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他已經不敢相信老天還會優待於他。
怎麼可能呢?不可能的,他遲疑著,卻又懷疑著。
腳步聲已在門外,大太監急忙想把江清越推到了一邊的耳室里。
下一刻,二皇子便推開門走了進來。
大太監驚懼地望著二皇子,宣德帝收回怔忡的目光,憤慨地瞪著他。
二皇子目光微閃,他不是不知道母后要做的事,可是事已至此,他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他不能再反對母后,否則母后會死,定國公府也要死,而他更是逃不開關係。
可如果他默許了,一切都會好好的,他還會登上那個位置,任何一個人都知道該如何取捨。
二皇子覺得他到底不是君子,他還是有私心的,在利益的抉擇面前,他向自己的內心妥協了。
所以明知道皇上被母后軟禁了,他只能視而不見,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還好好的監國,其他的事情,都有皇后為他處理。
他覺得自己很卑劣,但他還是做出了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
這次要不是為了江清越,二皇子覺得,他可能永遠都不會踏足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