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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將功成萬骨枯

2024-08-15 17:52:41 作者: 柴托夫司機

  李稷知道關於傷勢如何話題,自己不可能從懷中人嘴裡問出一句實話來,他索性就不問了。「知道你累了,可你還水米未進,吃些東西再睡可好?」

  此言一出,李稷就見到他此前根本就想不出的一幕。

  就見萇離開始哭哭啼啼起來。「好好出去一趟,差點回不來也就罷了。我就是想好好睡個覺而已,到底有完沒完了?!我只是病了而已,又不是殘了,我還能把自己餓著了不成?十郎根本就是因為沒人讓你尋開心,才想我趕快回來的,早知如此我就不回來了。」

  李稷一把將萇離按倒,給她蓋好被子,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休要胡言,你回來我很高興。你愛睡多久睡多久,絕不會再有吵你。」

  直至出了寢殿,李稷才反應過來方才發生了何事。「肅庸。」

  看到一臉呆滯的聖人,肅庸有些不知所措。「陛下,有何吩咐?」

  

  李稷指著寢殿道:「她前陣子是去領兵征戰了吧?」

  「對啊。」肅庸被問得一頭霧水。

  「總不能是跟一群武夫學的哭哭啼啼,胡攪蠻纏吧?」最後,李稷自言自語地向紫宸殿走去。

  可惜,萇離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夢裡全是她曾親眼所見血流成河的場景,一聲驚叫之後她從夢中醒來,這才發覺自己已是一身冷汗。

  「娘子,您怎麼了?」桑梓急急掀開幔帳衝到榻邊。

  「噩夢而已,無事。」萇離道。

  桑梓一臉擔憂地為萇離擦拭面上的冷汗。「您還未睡上多久,要不奴婢去請葉公,讓他老人家給您開些安神的方子?」

  「先去給我準備筆墨,我有幾份奏摺要寫。」萇離吩咐道。

  知道萇離在這個時候寫的摺子定然是要緊的事情,桑梓不敢勸阻,只得按吩咐辦事。不過在萇離停筆的同時,采葛就引著葉向高入內了。

  手在搭上萇離腕上的一瞬間,葉向高的眉頭就蹙了起來。「皇后殿下的生念來得有些晚了。」

  「有勞葉公費心了。」萇離露出略帶歉意的笑容。

  「也罷,從前是旁人推著您往前走,如今您終於肯自己往前走了,這到底都是件好事。」葉向高道。

  「我知道自己傷得不輕,可事已至此,聖人那裡還望葉公酌情。」

  萇離的話說得隱晦,可葉向高已然明了她的意思。「聖人只關心您的康健,其他事情殿下不必操心。倒是您近來時常從夢中驚醒吧?」

  「的確如此。」知道此事對自己的病情必然不利,萇離也就實話實說了。

  「您自幼熟讀曆書,大國間攻伐歷來如此,只有其中一方國破,另一方面才能真正息事寧人。令尊出征哪次不是伏屍百萬,流血千里?說句冒昧的話,以您今時今日的表現,若令尊還在,您又是個男兒身的話,這廢長立幼的怕是不只先帝一位了。老朽知道您心裡不好受,仁君治不了亂世,這個道理您明白,聖人也明白,所有人都明白。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您何曾把百姓視作芻狗?聖人是天子,您雖非天子,但您確是聖人。」葉向高語重心長地道。

  「多謝葉公開解。」萇離道。

  「不必言謝。老朽乃醫者,治病救人是本分,心病何嘗不是病呢?」葉向高道:「您到底是心腸柔軟之人,殺伐決斷之事以後還是少碰為妙。」

  「我記下了,有勞葉公費心。」

  「現如今既回來了,就好好養病吧。就算壽數天定,可總要盡人事,方能聽天命。」這是葉向高最後的囑咐。

  在飲過葉向高送上的安神湯藥後,萇離總算是勉強睡了個安穩覺。

  李稷是傍晚時分回來的,眾人已經如實向他稟告了當初綰綰受傷的經過,以及她如今的身體狀況。終究是還是那句,事已至此,他還能說什麼呢?

  看著睡得並不安穩的綰綰,李稷躡手躡腳地在她身邊躺下,輕拍著她的背脊,以期她能得片刻安穩。誰知輕拍幾下之後,綰綰便在睡夢中縮進了他懷中,復又沉沉睡去。

  李稷含笑看著這一幕,抬手為她掖好被角後,就手拿起先前她寫好的奏摺翻看起來,最後無比愛憐地笑道:「你果然是人前人後兩幅面孔。這樣也好,免得你被人欺辱。」

  次日李稷照舊在五更天起身,萇離居然十分難得的與他一同起身洗漱。

  「睡夠了?」李稷笑著問道。

  「沒有。」萇離顯然還不太清醒。

  李稷知道她這是要隨自己去上朝。「咱們待你睡夠了,再去顯擺你那身紫衣玉帶可好?」

  「不要,我這個都護可沒剩幾天了。」

  「要不你明日再去?」李稷顯然心情不錯。「明日我把早朝改在紫宸殿,那裡可比宣政殿氣派多了。」

  「十郎要這麼說的話,那你不是應該率群臣出城迎我嗎?」萇離的心情也是極好。

  「說的也是。你本該有天子出城相迎的待遇。」李稷道:「要不你再出城一趟,我給你補上?」

  「算了吧。十郎不嫌麻煩,我還嫌麻煩呢。」

  「是你自己不要的,可不是我不出城迎你啊。」李稷道。「那待你從宣政殿招搖顯擺回來,我陪你用早膳可好?以你如今的小身板,大婚你怕是撐不住啊。」

  早就預料到此事李稷一定會力求盛大隆重,可萇離忍不住嘟囔道:「反正也是續弦,就不能輕簡些嘛。」

  李稷冷著臉問道:「我是續弦,你是再嫁嗎?!」

  「不是。」

  「既然不是,那就把嘴閉上。」

  萇離又是一副委委屈屈,泫然欲泣的樣子。「凶什麼凶嘛。」

  李稷回頭好好打量起她來,這婆娘確實不太對勁。

  不過萇離種種反常表現,僅限與李稷在私下。當她身著從三品官服出現在宣政殿前時,還在小聲議論政務的眾臣頓時集體噤聲,凡是比她位低的官員齊齊向她行禮問安,比她位高之人執的也是平禮。

  雖然人人都對自己十分客氣,可似乎眾人都當她這數月是出去避禍的,誰都不能提一句她得勝歸來之事。萇離固然對權勢地位無甚興趣,可搭上半條性命,換來的就是這個態度,若說心中無氣,就實在高估她的心胸了。想到大長公主當年滅西夏時功虧一簣,萇離不免對她生了幾分同病相憐之意,同時,她也想到若非此役有李稷坐鎮後方,自己這回絕不可能得勝歸來。

  萇離不動聲色地環視過周遭之人,心道:既然你們要把我當軟柿子捏,那就休怪我不留情面。

  李稷駕臨宣政殿後,早朝正式開始。

  看著手持笏板,安靜跪坐於一群紫衣官員中的綰綰,李稷忍住罵人的衝動,這群不開眼的玩意,是不知這婆娘脾氣不好嗎?

  在感受到李稷投來目光之後,萇離回看向他。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白:你男人現在大權在握,有氣隨便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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