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壺

  如今大事已了，萇離自然要返回長安。臨行前她還與周成鈺玩笑道：「難得你來一趟壽春，沒讓你好好遊玩一番就打道回府，我還真有些過意不去了。」

  周成鈺不以為意地一笑。「就算此役已儘可能不殃及百姓了，可到底是場大仗，待日後這裡重現繁華再來不遲。我難得出來給李十郎辦回差，該早些回去復命才是，更何況現下不得把我大舅子好好送入長安？」

  「既然如此，你我就長安城再見吧，我還要繞道去趟鄴城。」萇離道。

  萇離的返程途中不僅有葉秀這樣一等一的高手，更有執失善光保駕護航，所以周成鈺並不擔心她的安危。「那好，咱們長安再見。」

  看到萇離不僅得勝而歸，更是一切平安，周成珺難掩激動神情，天知道自己已經想過許多次她將馬革裹屍還。

  「不過是月余不見，周刺史怎麼好似經年不見一樣。」萇離笑道。

  周成珺道：「都護大人平安歸來，下官自然喜不自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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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玩笑過後，周成鈺便向萇離面陳近來的政務，萇離聽罷只揀要緊的過問，之後便去宗祠敬香。

  鑑於萇離的傷勢還未痊癒，所以葉秀安排她在此稍作休息後在繼續趕路。采葛早已得了吩咐啟程返回長安，好在還有桑梓在此地等候她歸來。

  「娘子……」看到萇離平安回來，桑梓已然泣不成聲。

  萇離無奈安慰了她許久。

  方弘濟於次日求見萇離，「恭喜都護大人得勝歸來。」他行得是君臣大禮。

  「稱呼是沒錯，你這禮數卻不對啊。」萇離道。

  「想必您返回長安之後，聖人就會正式冊立您為皇后。臣無緣參加大典，今日不過是先行拜見皇后殿下。」方弘濟明白這是自己此生最後一次直視她的機會了。

  看著方弘濟的眼神，萇離也明白此人從來都沒放下過自己，而自己對他只能一如當初，無視他的情誼。他是良人，但他做不了自己的良人。「方司馬，雖然你被聖人貶謫至通州，可聖人到底給你安排了一門好親事，日後必有你復起之時。」

  「多謝大人吉言。」方弘濟道：「聖人的確給臣指了一門好親事，可此事到底還是為了您。當日聖人給臣指婚時就曾言明，您是未來國母，朝堂之上斷不能無人支持，臣便是您日後在朝堂上的支持。」

  萇離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李稷是個小人，可他這個小人從來都做得坦蕩。「聽周刺史說，此次科舉你主持謄抄之事辦得不錯。通州刺史的位置還空著，你就頂上去吧。」

  「下官多謝大人抬舉，可……」方弘濟想到自己會因為此事而得擢升，可他沒想到會直接升任一州刺史，還是萇離親自提拔的。

  「我還在都護任上呢，此事我做得了主。」萇離的語氣不容置疑。「這刺史給你也是有緣故的。」

  「還請大人示下。」

  「阿芙蓉這種東西，一旦種開了就不可能禁得住，我心裡有數。你應該聽說了，前陣子我處置了幾個私種阿芙蓉的。讓你做通州刺史就是為了這個，徹底禁絕阿芙蓉確是難於登天，但你要保證不讓這東西用在不該用的地方上，若是再有諸如極樂散一般禍害人的東西出來，我親自處置你。」說到最後，萇離不自覺帶上了幾分狠辣。

  「下官絕不辜負大人所託，請大人放心。」方弘濟心中一凜。

  眾人到底顧念萇離的身體，沒有著急趕路，所以一行人最終是在十月末抵達長安的。

  李稷曾說把婚期定在十月的，眼下看來此事是沒戲了。一路上萇離每每想起此事就頭疼不已，李十郎近來十有八九就是個怨夫，拿旁人撒氣的事情必不會少，自己回去還得哄他。

  得勝歸來，本該有天子出城相迎，可萇離不打算如此，便沒有告訴李稷的歸期。

  但此刻，長安城外的官道上，卻有人在等著自己。萇離之所以確定此人等的一定是自己，那是因為此人是大長公主。

  「恭喜都護大人得勝歸來。」看向看著萇離一人向自己走來。

  「有勞大長公主出城相迎。」萇離神色淡淡。

  「這是應該的。」大長公主的喜悅之情卻是溢於言表。「更要恭喜你能青史留名。」

  「可惜都是惡名。」話雖如此，可萇離明顯不以為意。

  「屠城殺降，開墳掘墓。」大長公主輕蔑一笑，道：「沒點兒真本事，也背不起這樣的惡名。」

  似乎是一笑泯恩仇，二人相視一笑後，便各自離去了。

  待到宮門前時，萇離只帶著桑梓回宮，打發其他人早些回去休息。

  見萇離突然出現在延英殿，采葛等人受驚不小。「夫人，您怎麼就悄無聲息地回來了？」

  「你這話說的好像我會遁地術，是突然從地里冒出來的一樣。」萇離顯然心情不錯。「近來事多，想必常朝日日都有。你們還是等聖人下了早朝再去報信吧，勿要擾了朝政。我沐浴梳洗罷了就要補覺，在我睡夠之前別給我召太醫。」

  采葛忙應承道：「請夫人放心，奴婢一定按您的吩咐辦事。」

  可惜這一日早朝格外得久，以至於萇離撐不住要去睡的時候，李稷還未得到她回來的消息。

  桑梓勸道：「娘子，您這頭髮還沒幹呢，要不您等等再睡？」

  「你方才已經給我絞了半天，差不多了。」

  「那您用些吃食再睡，您征戰在外，必是吃不好睡不好的。」

  「既然知道，那就別攔我睡覺，我現在沒胃口。」說話間，萇離已在李稷的榻上躺下了。

  下早朝之後，有段時間可以讓眾人稍事休息，李稷就趁著這個間隙一路飛奔而來，結果就是萇離就被他從周公那裡抓了回來。

  事實上李稷原本無心把綰綰弄醒，一路趕回來只是想確認她是否安好，只看她幾眼就好。

  但看見榻上的之人，李稷霎時心疼不已。自認識綰綰以來，她就十分清瘦，但以前再如何她還不至跟面黃肌瘦扯上關係。可這一趟回來她已是形銷骨立了，李稷知道即便是行軍打仗在飲食上差了些，她還不至成這個樣子，那次負傷才是關鍵。原本輕輕攬住懷中人的手臂，終是忍不住收緊了力道。

  萇離就是這樣被弄醒的，伸手環住他的脖頸。「十郎，我回來了。」

  「回來就好。可有想我？」

  「自然有，不然我才不回來呢。」

  聞言，李稷面上不經噙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