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挽狂瀾

  短短几日後萇離就已兵臨壽春城下，何晏與她幾乎是同時抵達，申屠嘉晚了半日。如此，八萬兵馬就將壽春圍了個水泄不通。

  城內顯然還沒有投降的意思，若是強攻的話，圍城的大軍全是並不擅於攻城的騎兵。正當何晏與申屠嘉為著如何攻城而爭論不休之時，萇離發話。

  「不必爭了。壽春城內守軍至多不過三萬，咱們這裡分出半數人馬回援彭城，只要那三十萬兵馬不能回援壽春，那壽春便是座孤城。再去派人傳話，我此來只為私仇，與當年之事無關者，我以妘氏威名起誓，絕不牽連無辜。」

  「大人好計謀。」申屠嘉由衷贊道。

  可壽春僅僅被圍三日，眼前的大好局勢就被一條突如其來的軍報翻轉過來。眼見西夏與中昱兩個大國以舉國之力開戰，特別是中昱不僅分兵吐蕃，還要防著東越藉機生事，根本無暇顧及其他，故而以回鶻為首的西疆眾小國此時興兵東進，以期在混亂中分得一杯羹。

  看著軍報，萇離也忍不住怒從心頭起。「這群混帳，是欺我妘氏無人嗎？！若是阿耶還在，我不信他們能有這個狗膽！」

  

  何晏出言勸道：「大人息怒，這些疥癬之疾不足為懼。」

  萇離道：「的確是疥癬之疾，可現在是牽一髮而動全身，咱們分不出多少兵馬去收拾他們，況且此役所用軍資實在不是個小數目。」

  眼前困局並非沒有破解之法，無論是何晏還是申屠嘉都不好宣之於口，故而二人對視一眼，終是誰也沒有開口。

  萇離看到二人的對視，已然心中有數。「二位都是治軍熟手，何必在我這個新手面前遮遮掩掩呢。」

  終是何晏道：「只要讓圍在彭城的大軍騰出手來，便能解眼前困局。」

  「你如今也開始在我面前吞吞吐吐了，咱們手裡不僅有火藥，又占據地勢，將困在低地里的三十多萬西夏大軍一舉殲滅並非難事。」萇離道。

  申屠嘉再也忍不住道：「大人，眼前困局並非絕境，實在犯不上誘殺降卒啊！況且殺降不祥，就算您不信這些，也得顧忌他日史書工筆吶！」

  「申屠將軍，你以為沒有眼前困局，那三十多萬人就能留嗎？旁的不說，這三十萬人的口糧從何處來？」 萇離語氣平緩而堅定：「眼下咱們是可以暫且不管西疆那些宵小之輩，以如今形勢無論是眼前的壽春，還是被困彭城的三十萬人投降是遲早的事，之後再與那些腌臢秋後算帳也並非不可。可如此處置，我朝天威何在？！何況聖人要的是這天下，來日聖人用兵東越，眼前這三十萬人，就不會藉機興風作浪，以報滅國之恨嗎？！東越不比西夏，是斷無可能速戰速決的，那時再腹背受敵窘境，該當如何？！世人已經歷三百年的亂世，難道還要再打三百年嗎？！」

  何晏沉聲道：「大人，岑淮是帶著您的軍令，馳援彭城的吧？」

  萇離道：「我雖把此役的主力交到蘇烈手上，可虎符還在我手，我仍是此次西征的主帥。他日史書工筆，罵不到你們頭上。」

  申屠嘉明白，無論蘇烈自己如何想，他都不可能違抗軍令。

  看著面前二人流露出的不忍神情，萇離道：「我這樣的人，千古罵名也好，殺降不祥也罷，我從未放在眼裡。」

  為免萇離再出自傷之語，何晏便道：「如此便可解眼前困局，那麼西疆諸國要如何處置？」

  萇離道：「既然他們以回鶻為首，那咱們讓回鶻退兵，其餘諸國自然也就消停了。」

  這時，申屠嘉道：「末將願率軍前往。」

  「咱們到底還與回鶻有盟約，真打起來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所以還是我親自去與回鶻人重訂盟約。」萇離道：「你們二位留在此地，讓沮渠昊儘快開城投降才是正理。」

  於是當夜，萇離就帶著謝旭，薛華等一眾年輕將領，還有五千精騎，直逼回鶻主帥所在的扦彌而去。

  這支精騎長途奔襲數百里後直抵扦彌，九月的西疆已經下起了大雪，稍作休整之後，眾人便在雪夜直殺入回鶻大營，生擒回鶻主帥思結特勒。

  此刻萇離正怡然自得地坐於主帥營帳內，看著跪在面前的思結特勒道：「還是請王子落座吧，我不過是封疆大吏而已，受不得王子這麼重的禮。」

  立刻有人一把將思結特勒提到萇離對面坐好。

  萇離又道：「我還記得當初是王子前往長安，為思結多蘭公主送嫁的。」

  思結特勒勉強道：「妘大人好記性。」

  「王子謬讚。」萇離道：「我離開長安時感念令妹遠嫁，想她必定思念家中親人，今日來此是為請王子久居長安，好給令妹做個伴兒。」

  聞言，在場幾名回鶻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萇離起身，踢了踢跪在旁邊一名回鶻人，道：「回去告訴你們大汗，此前與我朝修訂的國書被我不小心撕了，為著此事聖人才將我貶至鄴州，勞煩他再往長安送一份，如此聖人也好高抬貴手，召我回長安。」

  不待此人應答，萇離揚聲道：「來人，請王子上馬，咱們連夜回去，好讓王子早日兄妹團聚。」

  看著萇離揚長而去，謝旭還未反應過來，「這……這就打道回府了？」

  薛華也有些驚魂未定。「咱們來，不就是為讓回鶻退兵的嘛。眼下主帥被咱們綁了，人馬也死傷過半，這還不退兵，都護大人不得把回鶻人給揚了？」

  這時萇離又回到帳內。「方才忘說了，勞煩可汗將國書送快些，不然我就得麻煩他去跟家父解釋，為何我領兵征戰，卻要麻煩可汗出兵馳援。」

  確認萇離這回真的走了後，謝旭才道：「我看都護大人不只要把回鶻人給揚了，還要連他們祖宗都得給揚了。」

  還在返程途中，萇離就得到軍報其他西疆諸小國皆已悄悄退兵。待她回到壽春時，蘇烈已率先頭部隊趕到壽春，除留下小股人馬打掃彭城戰場外，負傷將士還有主力原地待命。

  雖仍未拿下壽春，但此役大局已定，捷報早已送往長安。

  縱使萇離因為連日奔波，而難免蓬頭垢面，但與她從鄴城率軍出征時不同，此時的她儼然有了三軍統帥的氣魄。

  蘇烈率一眾將領齊齊站成一排，恭迎主帥歸來。

  免了眾人的禮數後，萇離對思結特勒道：「連日奔波，王子也是辛苦，還請王子在此稍事休息幾日，我再命人護送王子前往長安。」

  眾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萇離這一趟又弄了名質子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