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戰

2024-08-15 17:51:52 作者: 柴托夫司機

  雖然意外,可桑梓還是按照吩咐默默退了出去,但凡是進過妘氏祠堂的人,無人不被這裡的莊嚴肅穆所深深折服,包括初來鄴城赴任的周成珺。就算妘氏祠堂不及太廟輝宏,可其中的牌位之多絕非太廟可比。有資格被供奉在此的妘氏族人,哪個不是史書上留名之人,人數之多絕非李氏皇族可比。

  雖然周成珺很不想承認,可眼前所有無一不在告訴他,與妘氏相比他們華陰周氏的門楣簡直就是寒磣。對萇離本人,周成珺是心悅誠服的。近來的相處共事,他看得出這個女子用人做事的不拘一格,過去十年不曾磨掉她身為名門之後的如霜傲氣,還讓她還多了幾分世家子弟很難擁有的堅韌不拔。

  待萇離從祠堂出來時已是深夜,這是她從小到大在祠堂中呆的最久的一次。出來後,她直接去了葉秀處。

  葉秀也在病中,加之四下並無外人,所以師徒二人省了禮數。

  「長安那邊大事已了,咱們不日就能返回長安。」葉秀道。

  「師父明明知道,兒還不想回去。」萇離道。

  葉秀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你也該知道自己重傷尚未痊癒。」

  「眼前情形當然不需要兒親自上陣殺敵,兒只需坐鎮指揮就是。」

  「坐鎮指揮就容易嗎?西夏數十萬大軍壓境,你手中精銳都去征伐吐蕃,自己手上還剩多少兵馬你自己最清楚,眼前情形你能力保城池不失就不錯了。」葉秀到底在軍中歷練過幾年,自是能看清戰局的。

  「正因如此攻其無備,出其不意才是上上策。」萇離道:「兒要的不是城池不失,而是禦敵於國門之外。鄴州百姓過去十年的安穩日子,絕不能因為戰禍而毀於一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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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惚間,葉秀覺得記憶中的那人又出現在他面前。「且不說你不是你大哥,眼前更並非存亡之際。」話到此處,葉秀的面色又沉了幾分。「這是他們李家的江山,身為臣子你早就盡到本分了。說句不好聽的,你如今還沒嫁呢,可你已經把家底全交代了,這也就罷了。你重傷未愈,我都不願你在此時車馬勞頓返回長安,更何況是領兵出征,就算你不必上陣殺敵,這一趟奔波於你而言也是一場煎熬。聖人對你是很好,可他算計你的時候從不曾心慈手軟過。誰都看得出來,比之愛你,他更愛這天下。他哪裡值得你如此了?」

  「師父,兒知道您心裡一直有個人,即便他棄您而去,您還不是記了他這麼些年,甚至都不願另娶她人。您覺得值嗎?」萇離帶著淺淡笑容問道。

  「我跟你不一樣。」

  「都是源自真心,為何不一樣?」

  葉秀面上居然帶上了幾分陰鬱。「你當真願意看見他宮裡那些鶯鶯燕燕?你都能跟他動手,所謂的賢良淑德跟你可沒什麼關係。」

  「兒當然不願意。可他是九五之尊,兒與他享了尋常人享不到的富貴尊榮,那就要忍下尋常人忍不得的事情。」萇離道:「凡是他能給的,他哪樣沒有給我?倘若這都是不是真心,那麼何為真心?」

  「世人眼裡最要緊的名分,他還沒給你呢。」葉秀冷哼一聲。「就算這個都護,遠比皇后來得實在,那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師父說的沒錯,可我此舉並非為了他。」萇離的語氣異常平靜,全然沒有臨戰前的慷慨激昂,更沒有遭受諸多非議的委屈。

  「那你為何如此?」

  「師父知道的,即便當年妘氏成了叛臣,沮渠昊終是沒能毀了妘氏宗祠,此事總不會是他忘了亦或是他心慈手軟吧?」

  「是鄴州百姓守住了妘氏宗祠,在你回來之前,這裡還時常有人來祭拜的。」葉秀道。

  「鄴州百姓替兒守了十年宗祠,難道兒不應該保他們安居樂業,不受戰禍之苦嗎?」萇離道:「此事無關什麼家國大義,妘氏風骨。只關乎為人處世,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

  葉秀怔怔看著萇離,不是沒想到阿離會執意領兵出征,可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其中原因竟是如此簡單,簡單到他再說不出一個字來出言阻止。「既然你都想好了,那你給我準備這長篇大論的說辭是要作甚?」

  萇離笑道:「兒想著師父您重傷未愈,所以……」

  「直至妘氏被削藩的那一日,我都還是軍中之人。」葉秀道。

  這時,門外有人道:「都護大人,諸位大人和將軍們都到了。」

  「請他們在議事廳稍後,我馬上就來。」萇離揚聲道,然後回過身對葉秀道:「就在這幾日了,師父趁這幾日好好休息吧。」

  「這話該跟你自己說。」葉秀沒好氣地道。

  萇離喚這些人前來,自是商議出征事宜。

  當前兵馬已然齊備,隨時可以開拔。由萇離先率現有兵馬從并州出,取西夏武安,以此引開直逼鄴城的西夏大軍。與此同時執失善光攜虎符徵調駐守汴州的守將蘇烈以及當地駐軍前來馳援。留守後方,保證糧草供應的重任自然就落在周成珺的頭上。

  整個戰事安排由萇離敲定,諸將無人有異議,但周成珺卻有不同意見。

  「都護大人到底前陣子身負重傷,如今您要以已之身誘敵,是否太過冒險?不如您與都承旨換過如何?」周成珺說出了大多人的心聲。

  「此次西夏統帥是出身宗室的沮渠鴻,他該清楚我與他們沮渠氏之間是你死我活。所以,除了我這個新手,還有誰能讓他麾下數十萬大軍調轉方向?」

  大敵當前,眾人知道這是眼下唯一可以禦敵於國門之外的辦法,便再無可爭。大軍開拔的前一日,萇離當眾斬了幾名消極備戰之人,對於此前積極備戰之人全部官升一級,以作嘉獎。

  西夏大軍壓境的消息早在幾日之前就到了李稷案頭,這是他預料到的局面。但他並沒有過於擔心,以鄴州當地守軍絕對必能撐到蘇烈率援軍趕來,暫丟幾座城池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於李稷而言,即便知道戰場之上瞬息萬變,可有些事情還是來得太過出乎意料,就比如鄴州守軍主動出擊的消息。李稷當即就大感不妙,這婆娘做事一向這麼不做,要做就做大的。她並非壓不住人,沒她點頭她手下那些將領必不敢主動出擊。

  「妘都護人在何處?」李稷只希望這婆娘能好好在後方呆著,但他對此並沒抱多少希望。

  「回陛下,都護大人親率大軍去武安了。」

  李稷的心當即涼了半截,自己之所以還未讓她從鄴州回來只因顧念她剛剛負傷,待她休養好了再回長安。如今她非但不好好養傷,還親自領兵出征。早知如此就該立刻讓她返回長安。「傳朕詔令,讓霍禹率濟州大營的十五萬兵馬即刻趕往……」

  「不可!」

  話音未落,大長公主就突然出現。「臣參加陛下,事情緊急故而未能提前通報,還請陛下見諒。」

  李稷知道大長公主再如此給自己添堵,斷不會這國家大事上做文章,此時現身必然是要緊事。「姑母免禮。」

  大長公主也不廢話,立刻讓人呈上萇離還回來的東西。

  「姑母這是何意?」李稷陰沉著臉道。

  「回陛下,臣是來替妘都護向陛下報平安的。」大長公主面不改色地道:「此前臣讓人把平陽昭公主的戰甲給妘都護送去,妘都護就是這般把臣的東西給退回來了。」

  李稷實在克制不住自己的冷嘲熱諷。「這樣的好東西看來是要砸在姑母手裡了。」

  大長公主絲毫不以為意。「臣慚愧,讓陛下看了笑話。只是妘都護的性子陛下比臣更清楚,她還顧得上同臣置氣,想來傷勢無礙,不然她一定會收下此物,以安人心。」

  這的確是條好消息,可李稷一點兒都高興不起來,這一次又被大長公主想到前面去了。

  見此情形,周鶴齡立刻進言。「陛下,既然妘都護傷勢無礙,臣以為濟州大營的十五萬兵馬,應該兵分兩路,一路馳援妘都護,一路駐守白水西岸,以免東越藉機生事。」

  之後便是一片附議之聲。

  李稷道:「如此霍禹率五萬精銳馳援武安,契苾日圖率其餘十萬兵馬駐守白水西岸。」

  群臣立刻齊道:「陛下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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